洛初與沈懷遠下山回府,接下來一連幾日都有雪,方盛在賬里跟一群人擠在一起取暖。
這自從下雪以后,天氣越發(fā)的冷了,即使在正午時段,也帶著無法忽略寒意?;鸲燕枧咀黜懀紵绢^,上面還架著水壺,可謂是不浪費一點熱。
雖說燒火發(fā)出煙味并不討喜,可是對于這些聞慣了身邊人臭腳丫子和汗臭的糙爺們兒來說,真是小巫見大巫了,那可真是絲毫不怵!
于是,這大帳里,汗味混著煙味,以及那若有若無的酸臭——摻雜在了一起,幾個人眉頭不帶皺的,就是把他們愛干凈還嗅覺靈敏的將軍給堵在外面了,還好沈懷遠本來就沒有要進去的打算,他只是過來聽聽的。
粗獷的漢子跟方盛熟,關心這個唯一趴在床上不能動彈的人:“盛啊,你這是咋的了?去了趟皇宮回來就領了四十軍棍???”
這一瞬間,十幾雙雪亮雪亮的眼睛看了過來。
這屋里人還不少嘞。
“老王,你可別提了,我屁股還開著花兒呢!這事一提就疼……喲喲喲,說歸說別上手啊!疼啊!”
說著就拍開了老王的手,護住了自己受傷的屁股。
老王猥瑣一笑:“哈哈哈,大伙都瞧瞧,還不讓碰了,跟樓子里開了苞的小館兒一樣一樣的?!?p> 此話一出,眾人都放肆地笑了。
方盛看出來了,這群人是沒有一點同袍愛。
年齡小一點的李南對著自己不了解的事情都有幾分好奇:“方大哥,跟我們說說唄,皇宮是什么樣?。俊?p> 方盛故作深沉,神情都變得莊重肅穆了起來。
“小李這個問題可是問到老哥心坎兒上了,皇宮啊,那可是金碧輝煌,數不清的奇珍異寶都鋪在屋子里,就連用的碗啊碟兒啊什么的都得是鎏金的……(此處省略方盛侃侃而談的幾萬字)……”
直到在場的聽眾被他唬地一愣一愣的,噢,除了帳外的某人黑了臉色。
沈懷遠實在是沒想到自己帶的人還是這樣的不著調,也不知道自己已經罰過多少次了!
他可沒忘這次帶著這些小將過來可是想撬開方盛的嘴,看看他那天是做了什么丟人的事情,居然還領了軍棍。
要知道這方盛可是出了名兒的大嘴巴,居然能為了這件事守口如瓶這么久,就連將軍都不告訴,他們猜測這其中一定有個驚天大八卦,夠他們聊一個冬天的。
甚至于十幾號人還在私下里打了賭,誰輸了,就給對方洗一年的臭襪子。就是為了這也不能輸??!他們在閑暇之余有些談資。
他們已經是第五波人了,根據方盛的性格特點針對性設計了計劃,主打的就是一個循序漸進!
模樣清秀的小兵提出了問題:“方大哥,我聽人說皇宮可危險了,那它吃人嗎?”
這就是他們的主力,年齡最小的瓜娃子,天真無邪的孩子永遠招人疼!
“那可不!你悄悄我這傷,可不就是吃人嘛!”
說起來方盛還心有戚戚,小命差點兒都沒了。
看見方盛那樣子,老王心里知道是這事兒是說到點上了,趕忙跟人一起扮紅臉。
“可拉倒吧,你別嚇唬人家孩子,皇宮誰還沒去過了?小程啊,老哥哥跟你說,可真沒啥危險的,就是規(guī)矩多了點兒,別怕啊?!?p> “可不就是那些規(guī)矩?那兒的貴人也不少,沖撞到了,遇上脾氣不好的,可是小命不保!”
眾人開始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了。
“不就是怕咱們去了跟他搶嗎?”
“就這點事也至于?”
“誰知道呢?”
……
都說三個女人一臺戲,這男人們唱起大戲來也半點不含糊。
方盛見人還不信他,頓時有點兒急了:“咋都不信啊?我說的都是真的,我可就是沖撞了公主挨的打?!?p> 老王沖小兵使了使眼色,小兵裝作雖然不信任,但是想安慰他的樣子。
“方大哥,雖然我聽說公主的脾氣都很好,但是沒事兒,我相信你,你說你沖撞了她才被打,應該是他們都不了解,為了奉承公主瞎說的?!?p> 轉過身,再對另一頭的兄弟假模假樣地勸阻:“大家因為都別說了,我方大哥還受著傷呢?!?p> 老王也出聲:“大伙兒烤火吧,這人吶……唉,算了算了,沒意思!”
作為幾人里的老大哥,老王說的話十分有分量,唧唧喳喳的男人們都聽老王的話,不吭聲了。
方盛聽著話,心里不得勁兒,自己就把事情都給抖落了出來。
“你們那是不知道?。⌒值芪页鰜硗競€氣,結果酒喝多了,半路還突然尿急,想找個宮娥去問問,就看見公主了,當時她差點摔了,我就扶了一下……”
這行為是什么?冒犯皇家顏面?。≡趯m里干了這樣的事情,他們都沒眼看方盛了。
“那公主為何大動肝火?”
方盛嘴蠕動了幾下,有些小清秀的小臉通紅:“我一下子手賤,還捏了一把公主的纖腰……”
剛端起一碗水,剛想坐著喝口水的老王“噗呲”一下子全都噴出來了,噴的小兵滿頭滿臉。
賬內抽氣聲此起彼伏。
賬外的沈懷遠心里的震驚也是一陣一陣的,怪不得方盛非要領軍棍,還也不說到底是為什么。
還得是這些老兵油子有主意??!
“好好好……好個嫌自己過得命長的傻大膽兒啊!”
“色字頭上一把刀,你真是不要命了!”
“我看吶,你是色膽包天了!如果這不是公主,你是不是還得調戲幾句?”
……
聽著身邊的人這樣說自己,方盛也是羞愧:“我知道錯了,以后要看牢了這雙手,我能活著啊,還得多虧了有郡主?!?p> 李南接話了:“將軍娶的那個安寧郡主?”
又是齊刷刷的注目禮。
“咱們統(tǒng)共就這么一位郡主,可不就是她嘛!”
“聽說安寧郡主是京城第一美人,你見過了,快跟我們說說!”
“哪能說漂亮?都太老套了,用四個字形容,那叫仙女下凡!”
大家又是一陣驚呼。
一旁就有人質疑了:“真的假的?不會半大的小伙子沒見過漂亮的姑娘吧?”
“嘿,你可別不信。咱將軍你們不能說沒見過吧?那模樣是不是夠俊俏了?我跟你們講,就是咱將軍男扮女裝了,誒,也沒郡主好看……”
說著說著聲音越來越小,直到他閉上嘴巴。
媽呀,他不會是碰見鬼了?這咋還進來一個人呢?最重要的是這鬼咋還跟他們家那潔癖將軍長得一模一樣呢?
老王一眾人完成任務,見老大進來了,都站起來了,都用同情的眼光看著方盛。
敢說將軍像個姑娘?敢在皇宮里做出這樣的事情?
四十軍棍都便宜他了……
沈懷遠不禁扶額,自己都感覺方盛這樣的性格能從皇宮活著回來真的是老天保佑了。
當初怎么就偏偏讓他去了呢?當真是失策了。
他又想到了受委屈的公主。
本來以為是公主可以刁難,沒想到居然真的是自己的下屬不省心??!公主那里應該還是需要他去道歉的吧?
沈懷遠發(fā)現自己可能還是罰的輕了些,這人給他留下的難題可不是一般的難啊。
沈懷遠從軍中回來,到了屋內,美人榻上女子半靠著,膚色白皙,眉目清雅秀美,一身書卷氣,單手執(zhí)書,未經束扎的長發(fā)就那樣隨意垂落在身后,顯出幾分散漫與隨意。
窗外的日光傾瀉下來時,那蒼白的膚色愈發(fā)透明起來。
方盛說的話他有一點很贊同,安寧郡主確實是個美人。
女子聽見聲音,目光卻沒有離開書籍:“回來了?”
“嗯,今日沒什么大事,就回來了?!?p> 他解下大氅,搭在架子上,坐下隨手給自己倒了杯茶。
洛初把書看完了,下榻,來到桌旁坐下,伸出修長白皙的手,也倒了杯茶喝著:“臨近年關了,將軍可有什么打算?”
沈懷遠看起來很是隨意:“郡主決定便好。”
隨意?又是一個甩手掌柜啊?
她輕笑:“將軍可知世上的事最難的便是一個隨意?還是好好交代一下的好?!?p> 他放下杯子,沉吟道:“雖說這是勝仗回來過年的,但不要大辦,跟以前一樣就好,還有一點就是有幾個跟我出生入死的兄弟年后應該要來一趟?!?p> “既然是將軍的兄弟,我自然會好好招待的?!?p> “嗯……可能跟郡主想的不一樣,他們在行伍中慣了,都是些心直口快的,如果有冒犯到你的地方,還請你莫放在心上?!?p> 一個都能再宮中干出來那樣事的人,他不能有過多的期待。
她明白過來,眼里閃著細碎的光,帶著笑意:“將軍很在意我的看法?”
“你是郡主,自然是要在意的。”
還真是煞風景吶,不解風情!
她也不再繼續(xù)撩他:“我在將軍眼里就是這樣小肚雞腸的人?”
“郡主自然不是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