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朝偏好附庸風雅,于是愛湊熱鬧的人常常三三兩兩聚在一起,有時也會舉辦個宴會宣揚些什么。
近期有位世子就舉辦了場宴會。這人也是個會享樂,長袖善舞的。因著他身份地位足夠,也有文采,在在眾學子之間也有人擁護,便當了這愛湊熱鬧的人。
當然,在老管家看來,這些都不需要,重要的是他感覺這人眼熟。
嗯,這世子很眼熟,名字也眼熟。
嗯,這世子還特地送來了請柬。
這不那誰誰嗎!
在這盛京城里誰不知道武昌候世子十分癡情,怎可惜襄王有夢,神女無心。最終神女還嫁作他人婦。
咳咳,這些其實也都不關(guān)他們家將軍的事。但是吧誰讓這人心中的神女是他們家郡主呢。
管家對著手里掌握的消息橫看豎看,最終得出結(jié)論。
第一,這人是將軍的情敵。
第二,他不是將軍的對手。
第三……不用第三了,就這兩點管家就知道他能促進將軍和郡主的感情發(fā)展——讓將軍有危機感,又不會真正威脅到二人感情。
上次宴會他就看出來了!那郡主跟將軍倆人的感情可是有了長足的進步!
于是乎,他拍板決定這次行程,就去這個詩會。
本朝民風頗為開放,對于男女大防便也沒有那么在意,男女之間大膽互示愛意的不在少數(shù)。所以女子與男子也是在同一處的。
洛初去的時候眉宇間還帶著一股病氣,臉上也少有氣色。
即便是沒有氣色,可她一出場就壓過了眾貴女的顏色,世子也看著她失了神。
身后的沈懷遠看著世子的狀態(tài),皺了皺眉,但是礙于世子是此地主人,而他于此則是客,也不好說什么,只是心里不太舒服著實是想見她,又知道自己這么做只會給婦人家徒添麻煩,便想碰碰運氣,送上請柬,哪怕只是遠遠地見一面也好。
本以為以她的性子見了也是不回來的,卻沒想到他心心念念的人兒到了眼前。至于洛初身后的男人,世子卻是直接就忽略了。
世子倒是十分想為美人獻殷勤,但是他卻又被人拉走了。
文人雅集之時,或詠山川之美,或贊草木之秀,或抒懷古之情,或嘆世事之變。彼等以文會友,以詩言情,以墨載道,共享一時風華。
或月下獨酌,或花前對飲,或琴瑟和鳴,或曲水流觴。忘卻塵世之紛擾,沉醉于詩酒之間,盡顯文人風骨。
有文人于雅集揮毫潑墨,指點江山,激揚文字,以理服人,以德化人,結(jié)交文士,共賞風雅。
世子是其中的佼佼者,看起來著實是芝蘭玉樹,翩翩君子。
世子每每出彩之時,便用目光逡巡四下,看看自己最好的一面是否都展示給了自己想展示的人。
倘若郡主后悔了,知曉了他才情也是這般出眾,那與那冷冰冰的將軍和離也不是不可能。
可惜只怕是媚眼都拋給了瞎子看,洛初的注意力不在他身上。
因為沈懷遠喝酒了。
平時他明明是個很有自制力的人,也壓根沒碰酒,但他就是在洛初的視線下拿起了酒杯。
就專門等著洛初阻攔,還要假意抱怨兩句,什么我身強力壯,哪里需要如此注意;什么你過于擔心了。
雖口口聲聲說著拒絕,手里的酒杯卻順勢放下了。
世子:他們二人關(guān)系原是這樣的嗎?
他知道洛初的性子,向來不會對他人做這些事情的。
莫不是郡主她真的在意對方?
沈懷遠看著他那黯淡失神的模樣,心里冷嗤一聲:不過是個開屏孔雀罷了!
別看某人在外是說一不二的大將軍,被手底下的人看到他這番作態(tài)只怕是會威信全失。
還好的是,他手下的將士不會來這種地方,也沒人能聽到他心里的想法,保住了自己的威望。
洛初不關(guān)注這里,自然不會想到有兩個男人再為她爭風吃醋,她只是隱隱覺得今天的沈懷遠不大正常,似是看起來有些任性?
她只是在謀劃,謀劃如何再進一步暴露出來自己處境的三分。
似乎想到了什么,她心下有了七八分謀算。
最后他們桌上的酒壺倒是空了,將軍確實沒喝,但是他看到自家郡主時不時地來一杯,最后居然喝了不少。
郡主她是受什么刺激了嗎?喝的這么多?難不成知道了我跟世子的小心思?還是說她借酒力想對我說些什么……
洛初的酒品極好,雖然酒醉,但著實是十分聽話的,后面跟著沈懷遠,亦步亦趨。
沈懷遠停住腳步,后面的人也停了下來。
他像是擔心,這樣聽話的郡主會被不軌之人騙走,牽起了洛初的手。
因為詩會位置是在城郊,他們是坐馬車來的。
老王是這次的車夫,在外面駕車。
漸漸地,他發(fā)覺周圍有些不對勁,隱隱可以聽到背后有些聲響,似乎是有人在附近。
他喊了聲:“將軍……”
“我知道了?!?p> 沈懷遠憑借極好的感知,他知道在百米內(nèi),有好幾十號人在周圍,聽腳步都是有功夫在身的練家子。
等會兒可能會有一場惡戰(zhàn)。
老王停下車,在周圍警戒,沈懷遠讓喝醉的郡主在車廂待著,自己下了車,和老王一起對付那些人。
且觀人多一方的身手凌厲狠辣,招招攻人要害之處,從那那特有的蒙面黑衣打扮,估計是一伙殺手。
好在老王和沈懷遠都是軍旅出身,二人身手都不錯,尤其是沈懷遠,身姿矯健,動作如行云流水一般。
突然間,不知是從哪里飛出來的一柄飛鏢射向了他,他側(cè)身一避,飛鏢便釘在了車廂上。
醉酒的郡主似是被驚動了,居然出來了,這下黑衣人刀劍橫出,直逼洛初。
少女略顯贏弱,如玉的面旁上沒有任何血色,臉色蒼白,好似被嚇到了一般,一動不動地立在原地。
沈懷遠以極快地速度向朝著馬車掠來,帶起一片呼嘯的風聲。
他挺拔的身軀的遮住洛初全部的視線,手中的劍微微一動,金屬交擊聲響起,刀劍就被格擋住了。
將軍的神色瞬間冷了下來,如同冰雪般帶著極致的寒意,黑發(fā)后的雙眸如同夜空中的星子。
這是回京以來,他的目光第一次帶著如同刀劍般銳利的鋒芒。
沈懷遠手持一把劍,步履沉穩(wěn)地走到了洛初的面前,無視了所有的黑衣人:“閉眼?!?p> 洛初懵懵懂懂地眨了眨水潤的眸子,隨后聽話地閉上了眼,耳邊是金屬交擊聲,衣服碎裂聲,利劍刺破皮肉的聲音……
好一會兒,雜亂的聲音消失了,只有鮮血滴答滴答地落到地上的聲音。
洛初想偷偷睜開眼,可是沈懷遠高大的身軀的遮住洛初全部的視線,一雙有力的胳膊微微用力,就把她圈在了自己的懷里。
這個懷抱是冰冷的,帶著些許得散不開的血腥氣。如果她能看一看沈懷遠的身后,也就可以看見那些倒在血泊中尸體,以及一柄淌著鮮血的劍。
沈懷遠將人又塞進了馬車,低頭想要的查看她的情況,對方正好抬起了臉,珠玉搖晃間,她的眼睛似是盈盈春水,似是被嚇到了,略有水意,有種破碎感。
她輕輕喊了什么,但聲音太小,只聽清一個“懷”字。
沈懷遠的心被觸動了一下,酥酥麻麻。
不過這些黑衣人是誰派來的?這個事情他可一定要好好查查!
花開兩頭,各表一枝。
最后,趙硯還是沒把人打包帶走,反而把自己折在那里了。
他被容情道出身份后,就破罐子破摔,干脆賴在那里不走了。
第二天容情見人還賴在那兒,也不管他,自顧自在桌旁坐下,要倒茶水時,就有人比她快一步,倒好了再把杯子遞給她。
容情瞥了他一眼,譏諷道:“我倒不知堂堂王爺居然還有個喜歡服侍人的癖好?!?p> “只對你有這種癖好。”
“王爺說說我哪里能當真往自己臉上貼金?于王爺來說不過一個玩物而已,隨手可丟。還是不自取其辱的好?!?p> “容容,不是的,我那時是逼不得已才……”
“哪有那么多逼不得已,不過都是價不對等!你從我這里什么都得不到,早點離開吧。”
看著容情拂袖離開,趙硯眼里滿是落寞,他們真的不可能了嗎?
在屋子外面聽墻角的暗衛(wèi)們也在咂舌,原來他們心思深沉的主子還有這一面啊!
暗衛(wèi)們?nèi)耸忠话压献?,磕的津津有味,尤其是當容情走了以后,剩下的都是自己人,也不用藏著掖著?p> “你說主子和夫人還有可能嗎?”
“我感覺不太行吧,你看夫人這堅決的態(tài)度,一看就知道不可能?!?p> “我也覺得,你們還不知道吧?我從其他暗衛(wèi)那里知道咱主子當初對夫人的父兄可是見死不救,眼睜睜看著夫人淪入風塵……”
說著說著,旁邊的窗戶被打開了,趙硯目光悠悠地看著幾個膽大包天在編排他的暗衛(wèi)。
暗衛(wèi)們:!!!
天要亡我!
這一個個武功高強,在其他人面前高冷且深不可測的幾個人,立刻安靜如雞。
他們眼觀鼻,鼻觀心,悄無聲息地將那散落一地的瓜子皮毀尸滅跡,力圖用自己的行動證明著自己剛剛什么都沒干。
但是趙硯剛剛可是什么都聽到了,他也不是個會懷疑自己記憶的人。
趙硯看著幾個人,嘆了口氣:“你們從今天開始,暗中保護容情,不得被發(fā)現(xiàn),如果她想要什么,都要滿足她。”
暗衛(wèi)們齊聲應(yīng)諾。
他嘆了口氣,這些暗衛(wèi)年齡都只有十七八歲,是他好友的徒弟,因著這些人性格過于跳脫,想讓他磨磨他們的性子。
趙硯本想拒絕,但是卻被好友一錘定音了,直接把人塞進了自己的暗衛(wèi)營里。好在幾個人也是有能力的,成功通過考核,性子也收斂了一些,他們也能幫忙辦點事情。
不過就是因為有了這些人,他的暗衛(wèi)們畫風都開始變化了,連帶著跟他們接觸的暗衛(wèi)也都被同化了。
也不知道讓他們參與進來到底是好是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