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掌老這是何意?”李珩不動聲色掃視身前眾人,淡然道:“莫不是要親手毀了自己定下的鐵律?”
“過往不糾,前程不問。”半晌那隱于黑暗中的人向前踱了幾步開口說道,隨即將李珩的錢袋丟了回來穩(wěn)穩(wěn)的落在桌案上說道:“請回吧?!?p> 李珩見這錢袋被丟了回來,便伸手將錢袋取回,收回腰間蹀躞帶上。又從蹀躞帶里取出五枚銅幣,當(dāng)間四枚通寶看似倒是尋常,惟獨一枚銀幣不同,那銀幣造型古樸,不似通寶那般正中開方孔,而是實心,這枚銀幣喬凌菲看起來有點眼熟,在昏暗的燈光下隱隱約約看的出模樣,喬凌菲在腦海中搜索者相關(guān)的信息,到底是在哪里見過呢?
“薩珊金幣!”一個念頭在腦海中一閃而過,沒錯,和之前看的電視劇中的薩珊金幣極為相像,只是眼前這枚是銀幣,而與那枚薩珊金幣除了材質(zhì)不同之外,最大的不同則是,這銀幣背面并不是星月徽,而是曲里拐彎的文字。這堆文字當(dāng)中擰巴的勉勉強(qiáng)強(qiáng)能認(rèn)得“天可汗”三個字。
黑暗中那掌老示意身側(cè)昆侖奴將那幾枚錢幣取來。那昆侖奴看著李珩等人,從桌上取了錢幣便轉(zhuǎn)身走回黑暗里。
“閣下認(rèn)為......”黑暗中那人開口說道。
“諸私鑄錢者,流三千里;作具已備,而未鑄者,徒二年;作具尚未備者,杖一百。”李珩不緊不慢的打斷那人說道:“掌老于這西市當(dāng)中乃是夜市掌吏,怕是難逃干系?!?p> 喬凌菲聞言瞠目心道:我靠!這鑄私錢啊,這通寶和官制通寶并無差異,這李珩從哪兒弄來的,還有那枚銀幣。到底什么鬼???
“小心?!崩铉竦吐曁嵝驯娙?,于黑暗中向后抓去,正好握住喬凌菲的手,喬凌菲感覺這李珩手心冰涼,滿是冷汗。不由得心里也是一緊。
“嗖!嗖!嗖嗖!”接連由黑暗中射出四支契苾針,喬凌菲四人急忙躲閃。方才躲閃開這四支契苾針,周遭眾人隨即便向四人襲來。
喬凌菲本以為是一場惡戰(zhàn),怎料這眼前四昆侖奴向李珩襲來之時,李珩一記邊腿竟將那身形高大的昆侖奴一腳踢翻在地,隨著那昆侖奴倒地,喬凌菲將那青石地板碎裂的聲音聽得真真切切,而后便見李珩提腳便將那倒地昆侖奴踢出丈遠(yuǎn),連同中庭那桌子一并撞散,那昆侖奴登時口吐鮮血,昏厥過去。
身側(cè)其余三昆侖奴隨即撲向李珩,李珩凌空躍起,雙腿分踢向兩人下頜,將兩人踢翻,旋即雙手著地借力翻起,凌空一腿劈向另一昆侖奴,徑直砸在那昆侖奴頭頂之上,那昆侖奴應(yīng)聲跪地,李珩落地之后,轉(zhuǎn)身一記直踢,直沖那昆侖奴胸口襲去,那昆侖奴反,雖是吃了一擊,反應(yīng)倒也不慢。見李珩一腳踢來,立即舉起雙手將李珩踢來右腿縛住。李珩隨即借力翻身提腿,翻轉(zhuǎn)身形左腿直踢那昆侖奴頭部,那昆侖奴不及招架,硬生生吃下這一踢,倒地不起。
喬凌菲等人還未及招架,便聽得那黑暗角落里傳來一聲喝止。正欲動作的眾昆侖奴應(yīng)聲止住。
黑暗中那掌老緩步走出,但見那掌老滿臉花白虬髯,凌亂不堪,淺褐色里里派普里露出幾縷凌亂銀絲。渾身上下被一件長袍裹得嚴(yán)嚴(yán)實實,只露出一截手臂,手中握著一根七尺來長手杖,杖首渾然一整顆頭骨,甚為瘆人。
那掌老從黑暗中走出,身旁兩側(cè)昆侖奴為掌老搬來木塌,又取來桌案置于庭中,掌老坐定之后看向四人,將那四枚銅錢推向李珩說道:“這噘噠銀幣,老夫就收下了。這銅錢......就做筆交易。”
云層漸厚,將本就不明朗的斜月,遮掩得嚴(yán)嚴(yán)實實。
數(shù)十黑衣人沿著墻角摸到大理寺門前,一番交接之后,分散人馬,一方往大理寺后院高墻摸去,其余幾人盡皆翻上墻頭躍入大理寺衙內(nèi)。
而這一切,則盡皆收于,不遠(yuǎn)處墻角陰影處的那人眼中,那人嘴角露出一抹狡黠的笑,便隱于更深的黑暗里,只傳來一聲淡淡的:“傳令,金吾衛(wèi)撤出義寧坊,未得應(yīng)允,不得入內(nèi)?!?p> 而那黑影方才轉(zhuǎn)身離去不久,街道盡頭隱約出現(xiàn)兩人身影,行色匆匆,正往大理寺趕去。
“范獄丞,今夜情形似有不對,常日里這金吾衛(wèi)巡街,必定會相遇,今日卻未見。尤為反常,當(dāng)需謹(jǐn)慎行事?!?p> 說話之人正是裴童卿,半個時辰前藥羅葛牟羽便往醉月閣去喚來了馮鶴遠(yuǎn)及朱通二人,隨二人一同前來的還有十?dāng)?shù)小廝。裴童卿見喬凌飛等人離開約摸一個時辰,仍不見回環(huán),隨即啟身往獄丞范無咎府上去喚,巧的是那范無咎對今夜之事亦是心懷不安,正欲往大理寺前來,兩人相遇便一同折往大理寺去。
“衙中可曾布置妥當(dāng)?”范無咎問道。
“有落衡及及牟羽分率兩撥人馬于前后院埋伏?!迸嵬浯鸬?。
二人行至大理寺門前,裴童卿正欲往石階上行去,卻忽得被范無咎拉住。
范無咎立即示意喬凌菲噤聲,拉著裴童卿壓低腳步,往后院高墻處行去。
這大理寺主管刑獄之事,衙門中以文官居多,且自這遷都之后,長安這大理寺衙中差役僅滯留些不善武的看守衙役。故而若是沒了這金吾衛(wèi)的巡夜的保障,這大理寺便猶如空門。
范無咎將裴童卿拉至后院門外,二人皆伏于高墻之下。范無咎只道這北鑒司眾人皆有所長,卻不知這裴童卿并不擅武,便道:“裴主簿,你且由北側(cè)入院,入院之后莫要擅動,聽無咎號令再做行動?!毖粤T便縱身一躍,躍至墻頭,之后便沒了身影。
只留下裴童卿一人,正瞪著大眼睛想告知范無咎自己不通武藝,卻未及開口,便沒了范無咎的身影,裴童卿一伸著手:“范獄丞,童卿......”,無奈只得硬生生將“不通武藝”四個字吞入腹中。
只是這獨自一人留在院外,也不是那么回事,這躍至墻頭也不可能,后門又有門閂。裴童卿煩悶的抓了抓頭發(fā),抬頭見后門北側(cè)院墻邊那一株大樹,只得硬著頭皮往樹旁走去。
至于這人類的的祖先是不是古猿暫且不論,單看這裴童卿爬樹的姿勢,就能看出,她一定是那種不會上樹的那一支古猿部族進(jìn)化而來的。
裴童卿雙手抱緊樹干,雙腳著力向上努力的蹬著,方才離地不足十寸,便不知該如何攀爬,松了左手,正欲雙腳施力,卻順著樹干滑坐在地上。捂著屁股又不敢出聲,硬生生地仰起頭把眼角的淚珠子給噙住。
裴童卿也不氣餒,站起身來,揉揉屁股,抹掉眼角的淚水,繼續(xù)往樹上爬去,到底是個機(jī)靈的姑娘,為了不讓屁股受罪,裴童卿雙腿纏緊樹干,至雙臂抱緊之后雙腿緩慢向上挪去,隨即雙腿繼續(xù)纏緊,雙手繼續(xù)上移,就這么反反復(fù)復(fù)的騰挪,總算是爬至與那院墻齊高。
稍一抬頭便可將后院之內(nèi)景象一覽無余。裴童卿望向院內(nèi),卻未見范無咎身影,只見后院之中儼然已經(jīng)躺下兩具尸身,不由一驚差點喊出聲來,隨即伸手捂嘴,這一撤手,身體登時失力,急速向下墜去。
即將墜地之時只聽一陣翻滾聲響,裴童卿落在一綿軟之物上,驚魂未定,裴童卿慌亂之下向身下摸去,登時一驚,立即跳起身來正欲驚呼,卻遭一人捂住口鼻:“裴主簿!”
是范無咎!裴童卿急忙轉(zhuǎn)身看向范無咎,指了指樹下的尸體。
“且隨我來!”范無咎并不答話,只是如此說了一句便拉著裴童卿,從后門之中側(cè)身入得后院之中。
“裴主簿,且藏身于此,莫要出聲?!狈稛o咎將裴童卿拉至后院花圃之中,蹲下身子轉(zhuǎn)身對裴童卿說道:“范某前去打探。”
裴童卿緊捂口鼻,點頭示意。
范無咎起身,腳尖著力,緊跑幾步踏在墻壁之上躍至屋檐之上,但見回廊之上藥羅葛牟羽幾人正與黑衣人纏斗,地面倒伏幾個小廝業(yè)已動彈不得,隨即便躍下屋檐與黑衣人纏斗。
方才將欲持刀劈向藥羅葛牟羽之人踹翻在地,卻聽藥羅葛牟羽喝道:“往寢屋去!馮把頭在內(nèi)?!?p> 范無咎聞言,踢起腳邊血跡未干的短刀,徑直踢向回廊盡頭一黑衣人,隨即幾步跟上,將那短刃徑直踢進(jìn)那黑衣人胸膛,隨后便沿著回廊往寢屋內(nèi)沖去。
馮鶴遠(yuǎn)與黑衣人纏斗之際,仍需分心分心護(hù)住身后尚未傷愈的薩摩雅娜,饒是勇猛如斯,卻奈何雙拳難敵四手,胳膊,腿側(cè),皆已負(fù)傷,卻仍是不遺余力的與眾黑衣人纏斗。
但見回廊轉(zhuǎn)角處閃出一凌厲身影,登時心頭一喜,卻見來人未持兵刃,隨即將面前兩黑衣人擊退,順勢將手中橫刀丟出,喝道:“范獄丞,接刀?!?p> 范無咎腳踩欄桿凌空躍起將馮鶴遠(yuǎn)擲來橫刀一腳踢出,徑直刺向一未及反應(yīng)黑衣人后心之上應(yīng)道:“多謝馮把頭好意!范某使劍!”言罷便凌空翻轉(zhuǎn)從腰間抽出一柄軟劍,劍身薄如蟬翼,寒光熠熠。登時一陣劍花籠罩身側(cè),將沖向自己的黑衣人擊倒在地。
范無咎落地,一記轉(zhuǎn)身,軟劍揮出,那軟劍猶如走蛇一般纏繞住那揮刀沖向馮鶴遠(yuǎn)的黑衣人脖頸,隨即抽劍,只見軟劍隨著范無咎一個轉(zhuǎn)身,便沒了蹤影。
范無咎站定身形看向馮鶴遠(yuǎn),見他雖是,受了幾處刀傷,卻也不致命隨即,繞過馮鶴遠(yuǎn)將已然昏厥的薩摩雅娜背上肩頭,看向馮鶴遠(yuǎn)道:“且隨無咎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