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卿,幫我戴上這步搖?!眴塘璺茖⒛遣綋u恢復原狀之后遞與裴童卿說道。
裴童卿笑著接過步搖,輕輕為喬凌菲插在發(fā)間。
喬凌菲轉(zhuǎn)過頭看向裴童卿道:“好看嘛。”
“嗯”裴童卿連連點頭。
“客爺,奴家美么?”喬凌菲又看向其余眾人說道。
“美!”眾人一致答道。
林笑愚的腦海里卻滿是方才喬凌菲挎住自己肩膀時那淺笑的模樣,好不俊俏?;叵肫鹱约悍讲庞獡崦塘璺频哪槙r,不由得又將手緊緊握了一握。
“呦呦呦,瞧瞧這是誰家的姑娘,好生俊俏?!遍T外吳媽子的聲音將眾人的說笑打斷。
那吳媽子踏進堂來便是對喬凌菲一番贊賞,隨后便轉(zhuǎn)向林笑愚說道:“少卿郎喚媽媽來所為何事啊。”
林笑愚面容冷峻道:“吳媽媽,公堂之上,莫要失了分寸。”
吳媽子倒也識趣,隨即輕咳一聲道:“哎呦,少卿郎莫要與媽媽計較。”說著便將搭在林笑愚肩上的手,撤了回來。
林笑愚深知與這些風月場所之人交道,若是禮讓三分,對方必然要進五分,故而打那吳媽子入得堂來便是冷言冷語相向。
“今日喚吳媽子來,是有件事,需吳媽子協(xié)助我大理寺,還請吳媽子通力配合?!绷中τ蘅聪騾菋屪悠鹕碚f道:“此事,事關(guān)重大,若是媽子膽敢泄露分毫,那便休怪林某不講情面?!?p> “哎呦呦,少卿郎,這是哪里話,我醉月閣雖是風月場所,卻也并非目無王法之地?!眳菋屪右娛怯星笥谧约海蟊愣似鸺茏诱f道:“要我醉月閣協(xié)助官府查案,那我自當盡力,可這若是因查案之事,耽擱了醉月閣的營生,那我醉月閣可不會輕易罷休。”
不待林笑愚開口,喬凌菲幾步上前,站在吳媽子面前說道:“倒是不會耽擱吳媽子營生,反而......”隨后附在吳媽子耳旁,與吳媽子一陣耳語,直聽的那吳媽子笑得前仰后合。
“哎呦呵呵,姑娘,此話當真?”
“自是當真”喬凌菲點頭看向吳媽子說道:“不知吳媽子意下如何?”
吳媽子眼珠一轉(zhuǎn)立即換了笑顏,輕搖團扇,圍著喬凌菲轉(zhuǎn)了幾圈,至上而下將喬凌菲細致打量一番。嘖嘖稱贊道:“嘖嘖,俊俏。”
待將喬凌菲夸贊一番之后便轉(zhuǎn)身向林笑愚笑道:“少卿郎,媽媽我定當盡力。若是需要媽媽出手之時,媽媽我呀~絕不含糊!”
林笑愚見吳媽子轉(zhuǎn)換了臉色,不由也輕笑一聲:“呵呵,還有一事需勞煩吳媽子。”
“少卿郎但說無妨?!?p> “煩請吳媽子,將二樓開間留于林某,以應(yīng)不測?!?p> “好說好說,莫說是一間,就是將那一側(cè)所有開間留于少卿郎亦可?!眳菋寢屝Φ馈?p> “那就將那一側(cè)全部留下?”喬凌菲打趣的說道。
吳媽子聞言愣了一下,隨即看向喬凌菲笑道:“喬姑娘打趣媽媽。”
“嘿嘿,玩笑之詞,媽媽莫怪。”
“嘖嘖,這巧嘴,真討喜,哈哈哈?!?p> 林笑愚打斷二人的嬉笑說道:“那便煩請吳媽子著手安排?!?p> 吳媽子曉得這是下了逐客令,卻也不惱,依舊笑顏應(yīng)道:“誒!媽媽我這就去安排。”
臨出門前還不忘將喬凌菲再敲個仔細:“嘖嘖,好身段?!彪S即便往大堂外走去。
“落衡,送吳媽子?!绷中τ薜馈?p> “哎呀,少卿郎客氣啦,無需相送,媽媽我自行即可?!?p> 待那吳媽子離開大堂后,眾人紛紛看向喬凌菲,這喬凌菲是給那吳媽子下了什么迷魂湯。竟然讓那吳媽子這般爽快應(yīng)下。
“凌菲,你與那吳媽媽說了些什么?”裴童卿好奇的問道:“竟讓她即刻應(yīng)允?!?p> “嘿嘿,秘密,明日你便知曉啦?!眴塘璺粕衩匾恍φf道。
是夜。
雨水又來。
淅淅瀝瀝敲打著屋頂瓦片。
林笑愚于木榻之上輾轉(zhuǎn),無論如何調(diào)整,都無法安然入睡,他起身點燃燭火,復又坐回榻上。
今夜注定是一場與時間的較量,即便眼皮愈發(fā)的沉重,白日里那一幕卻如一團亂麻,糾結(jié)在心頭。
“咚——咚!咚!咚”;四更,更聲響起。
他起身,熄了燭,摸黑折回榻上,雙手枕于頭下,任由困意肆意的侵占白日里她的淺笑,直至模糊消失。
卻不知在何時,那笑容復又清晰起來。
喬凌菲挎著他的肩頭說道:“林笑愚,我美么?”
“美。”
喬凌菲隨即羞紅臉低聲問道:“你喜歡么?”
他低聲喃喃:“喜歡。”
喬凌菲笑道:“那.....”
“那,媽媽我這就去安排,哈哈哈。”
喬凌菲驀地變成那吳媽子的模樣與喬凌菲的俊臉往復切換。
“啊.......”林笑愚一聲驚喝,從夢境中醒轉(zhuǎn)。
原是一場夢境。
這一驚,令他睡意全無,但見天色依舊如墨,便又起身點燃燭火。
坐于案臺之前,看看漏刻,方才丑時三刻,于是乎便取來案臺之上卷宗,欲將整個案件自楊清懷起,至盧翁案及那城外荒冢之事,細致復盤。
他翻開卷宗,卷宗滿滿蠅頭小楷映射出的卻是喬凌菲的淺笑,他揉揉眼,搖搖頭。復又重新看向卷宗。
“八月十一日,山南西道,商旅......喬凌菲......于喬凌菲日......喬凌菲......”
滿目皆是喬凌菲。
林笑愚將卷宗合上,置于案臺,起身踱步。內(nèi)心煩悶,卻又有絲絲喜悅。
他取了長袍,推開門,卻見屋外雨意未停,便又折回寢屋,將長袍懸于椸枷之上,脫了履,復又躺回木榻之上。
側(cè)臥,喬凌菲。
仰臥,喬凌菲。
如此輾轉(zhuǎn),直至隱有雞鳴之時,方才沉沉睡去。
“頭兒呢?”裴童卿步入大堂中問道。
“許是還在寢屋。”正在整理衣著的方鶴臨說道。
“哦,凌菲呢?”裴童卿又問道。
“未見啊,你沒去寢屋看看?”方鶴臨反問道。
“去了,沒在寢屋之內(nèi)。”裴童卿落座說道:“許是早起吧。”
“醉月閣今日有酒宴!”蘇落衡從堂外走進說道:“據(jù)說有一神秘嘉賓來訪?!?p> 白辰海問道“哦?酒宴?那落衡你又要破費了?!?p> 蘇落衡登時面色難看了幾分,也僅一剎,便又說道:“哎哎,還有,據(jù)說那神秘嘉賓詩詞俱佳,長袖善舞,容貌傾城?!?p> 這男人啊,似都這般模樣,一提到美女,似乎便能瞬間將眾人的話題統(tǒng)一。
“哦?幾時。”程檀睿好奇道。
“戌時?!?p> “便已解直,去瞧瞧?”藥羅葛牟羽說道。
幾人相視一笑,各自領(lǐng)會。
“嘁,可有見到凌菲?”裴童卿對眾人不屑,而后問道。
眾人看向裴童卿,紛紛搖頭。
蘇落衡又道:“頭兒呢?”
“何事?!绷中τ薮蛑愤M入堂內(nèi)問道。
眾人聞聲皆看向林笑愚。
“頭兒,為何這般白熊模樣”方鶴臨打趣道。
“嗯?”林笑愚道:“許是昨夜研究案宗,忘了時間,誒凌菲呢?”
眾人搖頭。
“哦,”林笑愚故作不關(guān)心狀,看向蘇落衡道“方才問我何事?”
“近日,大理寺四圍多了些許生面孔?!?p> “可有消息?”林笑愚倒了盞茶水,輕抿一口問道。
“當中一人倒是有些印象,似是前番前來宣詔羽林衛(wèi)?!?p> 林笑愚聞言皺眉“:薛公?”
“只是幾分相似,未及詳查?!?p> 林笑愚將茶盞置于案臺,隨即起身向堂外走去。
眾人不解欲跟隨出堂。
“不必跟來?!绷中τ揶D(zhuǎn)過頭吩咐道。隨即便往地牢走去。
“司丞。”
林笑愚見李珩不答,于是繼續(xù)道:“近日,大理寺外似是有......”
“李某一介罪民,林少卿無需告知?!?p> “我擔心......”
“那是林少卿之事,”李珩起身,輕撫衣衫看向林笑愚,比了個噤聲的手勢,繼續(xù)道:“李某早已不問諸事,但求茍活罷了?!?p> 林笑愚隨即換了語氣道:“也罷,既是如此,司丞之案,已延宕數(shù)載,其事未判,林某德蒙圣人恩寵,拜代大理寺少卿,林某自當勤勉盡責,為圣人分憂?!?p> “勞林少卿費心?!?p> “不知司丞可有冤要伸?”
“罪民早已非北鑒司司丞,林少卿無需以此相稱。至于案宗之事,林少卿當依律處置,罪民無怨。”
“誰人在此?”林笑愚忽而喝道。
“獄丞范無咎,拜見少卿?!?p> “哦,范獄丞,所為何事?”
范無咎行禮道“下官前來登記巡查日志。聽聞獄中有聲響,便來查看一番?!?p> “還請自便?!绷中τ蘩渎暤?。
“是”范無咎行禮后退幾步隨即轉(zhuǎn)身往地牢外走去。
“既是如此,你且好自為之。”林笑愚隨即也跟隨范無咎之后出了地牢。
片刻之后,林笑愚回到大堂之中,看向眾人道:“近日莫要妄動?!?p> “怎的?”方鶴臨問道。
“大理寺內(nèi)有暗樁?!?p> “何許人?”程檀睿低聲問道。
“不知,眼下看來,獄丞范無咎似是有意盯梢。童卿,你且去案牘室將那范無咎之履歷取來?!?p> “是?!?p> “落衡,檀睿,你二人近日多留意生人動向。”
二人應(yīng)聲。
“頭兒,這便是那范獄丞履歷。”喬凌菲從后堂之中拿來履歷冊,遞與林笑愚。
林笑愚接過,詳細查閱之后鎖眉道:“這范獄丞,早于七年前司丞一案之后便已拜獄丞一職,而后便未見任何調(diào)職。”
眾人聞言,頓覺這范無咎身份可疑。料想這七年間朝堂之上幾番動蕩,各司衙門上至宰輔,下至諸倉計史皆有更迭。而范無咎這九品獄丞卻猶如泰山穩(wěn)坐,不曾有絲毫變動。
“嘶......頭兒,這么說來,我便又想起一人。”方鶴臨說道。
“誰?”
“孫少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