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一刀兩斷

　　平城縣衙門大堂——

　　金寶扶著剛“醒”的陳滿銀跪在縣令右下方，李蓉芳和陳老三則跪在縣令左下方。

　　大堂兩邊各站了一排拿著棍子的衙役，他們不茍言笑的盯著大堂中央的罪人。

　　感覺下一秒可能會上演兩排人齊刷刷喊“威武”的場景，陳滿銀不自覺的往里挪了挪屁股，不想這一舉動引得主座上的人大聲斥責(zé):“不許亂動！”

　　陳滿銀老實(shí)了，這縣令好大脾氣，惹不起。

　　平城縣令張河一拍驚堂木，厲聲問道:“堂下所跪何人，從實(shí)招來！”

　　陳滿銀低頭恭敬答道:“回大人，民女陳滿銀?！?p>　　“旁邊跪著的是你何人！”

　　“旁邊所跪之人是民女的爹娘?！?p>　　張河問陳老三，“她說的可否屬實(shí)?”

　　陳老三小心翼翼的點(diǎn)點(diǎn)頭，“屬實(shí)屬實(shí)?！?p>　　看報案人已全部到齊，張河再次問道:“爾等刁民，所告何事?”

　　陳滿銀率先應(yīng)聲:“回大人，幾日前我娘李蓉芳找到我府上與我說談弟弟娶親需要五十銀兩，并讓我?guī)兔Τ鲥X，我思來想去決定今日回娘家拿回先前給我娘保管的珠寶首飾，想著拿去當(dāng)了珠寶換銀子給弟弟娶親用”

　　陳滿銀略停頓，“誰想，我娘一聽我要將我的珠寶首飾拿去當(dāng)了換錢，她不答應(yīng)想奪了我的木盒子，我不給，反被我娘下狠手一巴掌揮腦袋上……”

　　“你胡說！我哪里打你了，我根本沒有打到你！”李蓉芳哪受得了這冤枉氣，想也沒想就出聲打斷。

　　“不許喧嘩！不許擾亂原告證詞！不然休怪本官不客氣！”張河一拍驚堂木，炸毛的李蓉芳一下蔫了氣，瑟縮著腦袋跪在堂下。

　　堂下再次安靜，張河看向陳滿銀，示意她繼續(xù)說。

　　“我后來被一巴掌呼腦袋上，頭一下被打懵了，暈過去，再次醒來就聽說有好心人幫我報了官?！?p>　　陳滿銀說完，張河問李蓉芳，“她說的可否屬實(shí)?”

　　李蓉芳眼見終于輪到她說話，著急忙慌解釋道:“不屬實(shí)呀不屬實(shí)，我可沒有打到她！而且，那些珠寶首飾本來就是我的啊官爺，哪里有讓她拿去的理！”

　　“你的，怎么證明?”

　　讓她證明，李蓉芳一時語塞。

　　陳滿銀見縫插針，“娘，說話可要憑良心，這些珠寶首飾明明是我嫁到段府后，我相公愛憐我贈送我的珍寶，我先前給您是因?yàn)槟f您幫我保管，我心想您是我娘還能騙了我，怎么現(xiàn)在聽您的話這東西還真成您的了?”

　　“還有，這東西是您的，可我們家什么家庭條件能購置這么多上等的珍寶?您又沒掙錢，家里只靠爹給人算點(diǎn)賬本子，您哪里來錢買黃金珠寶?”

　　李蓉芳漲紅了臉，磕磕絆絆半天吐不出一個字兒。

　　張河看她吞吐那樣，結(jié)合陳家家境以及段府，明眼人都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個事了。

　　他看向堂下不卑不亢的陳滿銀，再敲驚堂木，“李氏她說的可否屬實(shí)！”

　　李蓉芳嚇得一個哆嗦，想不承認(rèn)但又沒說辭，糾結(jié)半天縮著腦袋伏低身子，結(jié)結(jié)巴巴吞吐道:“屬，屬實(shí)?！?p>　　陳老三和李蓉芳相依偎跪在一起，特別是陳老三，老實(shí)巴交一輩子哪里來過公堂見官，全程嚇得低頭不敢說話。

　　“陳氏之女，你想如何解決這事?！?p>　　陳滿銀聞聲，恭順溫聲道:“民女不敢如何，報官并非我本意，她畢竟還是我娘，但既然已經(jīng)來到公堂之上，我如今只求拿回我的東西，至于別的……”

　　她停頓一下，“這些年我為家里付出不少卻難見真心，爹娘眼里只有親弟，從不把我放心上，我忍受多年，今日又遭親娘狠手一打，我想，我與陳氏夫婦恩情已斷，求大人作個公證”

　　“我陳滿銀從今日起，是生是死與陳氏夫婦再無瓜葛！”

　　一聽她話，原本跪地的陳老三一下癱軟在地，夫妻二人震驚看向陳滿銀。

　　張河有些為難，雖說這做母親的是不該算計(jì)女兒的東西，但為了這事要鬧到對簿公堂，恩斷義絕，他覺得不至于吧。

　　看陳滿銀是認(rèn)真的，李蓉芳憋不住了，霎時氣白臉，指著陳滿銀就開罵:“陳滿銀你真沒良心啊！你居然，你居然要跟我們恩斷義絕！不就是讓你幫你弟弟籌點(diǎn)錢娶親怎么了，你現(xiàn)在當(dāng)著官夫人，你缺這點(diǎn)錢嗎！”

　　李蓉芳?xì)饧绷耸裁炊几夷脕碚f，等她一股腦發(fā)泄完，陳滿銀才不急不緩道:“是，我是不缺，我只是差點(diǎn)沒餓死。我病了連大夫都請不起，一問沒錢啊，錢呢，錢去哪兒了?！?p>　　陳滿銀目光一閃，直勾勾地看向李蓉芳，“錢呢，原來是全被我娘拿了去，什么都拿了去，即使每月的月銀她也幾乎全給我拿了去，她拿去顧她的家，全然不顧我?。　?p>　　“我從小到大在家什么都幫著干，我就希望您和爹能輕松點(diǎn)，爹幫人算賬本子，一算算一天，每次眼睛和脖子都都酸疼得厲害，他干不了重活，阿金年紀(jì)小，所以我理所當(dāng)然的把家里所有的臟活重活都干完了，我就想你們輕松點(diǎn)，你們呢，你們眼里只有阿金，我是生是死在你們心里根本不重要。”

　　這番話是替真正的陳滿銀說的，既然要結(jié)束了那就通通說個清楚。

　　“從小到大，每次家里但凡有點(diǎn)好吃的，娘都會說，你是姐姐讓給弟弟吃嘛，你嘴巴不要那么饞，要多干點(diǎn)活，不要一天到晚光想吃喝。你們只顧著你們的兒子，不管我再怎么聽話，再怎么幫家里，你們還是不會多看我一眼，我的出生只是一個幫忙再陳家干活的工具！”

　　原身過去那些難過的回憶涌上心頭，受的委屈，吃的虧，陳滿銀一個勁兒全說了出來。

　　“這木盒子里的東西，我除了出嫁那天戴的簪子外什么都不要，其他東西全部留給你們，你們以后好好的吧，就當(dāng)從沒我這個女兒了……”

　　說完，也不顧陳氏老兩口什么反應(yīng)，陳滿銀拿出簪子，當(dāng)著一眾人的面，將木盒子放到陳老三手上。

　　做完這一切，她瀟灑帶著金寶離開，留下捧著盒子干流眼淚的陳老三和一旁還在氣頭上的李蓉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