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5章 【甲戌·乙亥】濃寒更把風(fēng)光換 密事未曾天下傳
一場大雪往往能夠掩蓋一切,自然也包括那些帝王將相之家不肯要外人知道的密辛。
門外不留半點車轍的痕跡,卻落殷殷紅梅在庭中,不見半點人影。
“饅頭鋪的小廝,你是當真不將我李家子的身份記在心中!”
面對上首人的質(zhì)問,李平安低眉垂目,并未言語——即便是阿耶又如何?這饅頭鋪的小廝,自己做了許多年,總比李將軍獨子的身份更能當飯吃。
“阿耶是如何知道的?”那日阿娘來,哪里有心將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如今被阿耶知道,想來是有什么人在后者耳邊吹了風(fēng)。
做阿耶的顯然更顧及面子些,操起一旁的劍,劈頭蓋臉砸上李平安的肩:“你可是報復(fù)本將軍在軍營里待你未曾偏私,要你無處因李家子的身份耀武揚威,便要本將軍在同僚面前丟臉么?”
看來是有人認出了李平安,要李將軍覺得面上無光了。
“阿耶是如此認為的?”這么多年被曲解,李平安卻依舊只是抬眸看著李將軍,眸中的平靜,到底不像是還有所期盼。
身上的傷無人料理,又挨了這重重一下,李平安一雙垂在身側(cè)的手攥緊衣擺。繃成一線的嘴烏紫里滲著窗外的白雪皚皚……
“刀槍劍戟你會幾般?各家兵書,你又讀通幾家?”李將軍側(cè)過頭去,手里的茶囫圇潑上李平安的身,若非御賜,怕是放在桌上這一震,茶杯早該尸骨無存,“靠著本將軍之名,蒙騙過軍營里多少好兒郎聽你差遣?”
搭上李平安的時候,李將軍似乎連軍營之中的將士們都不肯信了。
“阿耶眼中,我當真這樣不堪么?”
“那是自然?!?p> 李將軍斜目將兒子從頭到膝掃了一遍,發(fā)覺這人跪得倒是端正,只是目中無神,半點沒有繼承自己當年一身戎裝的英武氣。
“阿耶眼中,我一直是這樣不堪么?”李平安又問了一遍,像是執(zhí)著于確定什么,竟也不在乎阿耶的冷漠,挑起尚掛著水珠的眼睫,“阿耶?”
再問過之后,李平安便沒有眨眼,似乎這樣就能盯出一個答案來。
“你……”這樣的問題,李將軍覺得自己應(yīng)當聽面前人說過不止一次——上一次是什么時候?
面前的人兒和記憶中的人影重合,不同的環(huán)境,相同的俯視,只是那個時候的李平安是站著……原來兒子不知不覺已經(jīng)長到這么大了!
“你今年,十九?”年及二十,加冠有字,若沒有今日這一事,李將軍倒懷疑自己可還想得起來?
“軍務(wù)繁忙,險些忘記你……”
“阿耶,孩兒已及冠月余。”
“誰與你……”邊關(guān)偶有來犯,自己此時本不應(yīng)該在京城。
李將軍終于轉(zhuǎn)回頭面向下手跪著的李平安,難得帶上些許猶豫,也不知是不是在為了那心懷怨懟時隨口的話而愧疚,“所以那日的消寧,便是你的字?!?p> “肅寧,老師年邁,聽錯了?!?p> “那便將錯就錯?!甭犲e的是李平安的老師,總不是李將軍的錯,“起來吧?!?p> 能站起身來,李平安何苦為難自己?阿耶幾在回避的問題,李平安便也不再求一個答案。
“阿耶若是無事,孩兒先回去休息了?!别z頭鋪當然還是要去的,這李家府中的壓抑,倒不如賣些苦力讓人覺得輕松,比起身居高位的阿耶,李平安早在不信任生起的那時候,就不懂什么叫做自尊了。
“去罷!”左右事情也未傳遠,同僚也不敢明目張膽說與他人聽,李將軍氣消了,也怕把這獨子打壞了,還要自家妻勞心。
推門邁步,李平安顧不得身上遍地開花的痛楚,只把已經(jīng)被雪深埋的腳印再重新壓出來。
“明日隨我去軍營。”
身后傳來的聲音才勉強蓋過落雪的簌簌,卻是不容置喙的決定。
慈蓮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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