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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天居

第六十九章 癡兒不癡 巧全忠義

富天居 Ae3b7t 3013 2024-02-19 22:00:00

  太子生怕事態(tài)不夠大,添油加醋道:“二弟不懂事也就算了,三弟也太不知分寸了,失了皇家顏面事小,冒犯了祖宗可是大罪過。”

  季扶曇是在看不過太子的落井下石:“父皇母后可否聽臣妾一言?”

  皇上眼皮一挑,是這個沒見過幾面的三兒婦,功臣季弦的孫女,斂了怒容道:“你說?!?p>  “二哥尿急,太子殿下顧全大局讓他憋著,二哥臉色發(fā)青,嘴唇發(fā)紫,王爺見勢不好,顧不上可能的責難義無反顧帶走二哥,也不知道二哥現(xiàn)在如何了?”

  皇上這下知道著急了,先皇后逝前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善待這個孩子:“怎么不早說,去回智宮。

  回智宮中,太醫(yī)已為和賢王診治完,正碰上匆匆趕來的皇上一行人:“參見陛下、娘娘,太子太子妃,瀟陵王妃。”

  謝衿也上前問禮:“父皇安,母后安……”

  皇上不耐,打斷他:“行了行了。”

  皇上看連太醫(yī)都招來了,料想二皇子病情嚴重,更急了:“出什么事了?”

  太醫(yī)躬身:“回陛下,和賢王尿液過多,憋壞了脬?!?p>  “怎么會這樣?一定要醫(yī)好他?!?p>  “臣已經(jīng)寫下藥方,煎服可痊愈?!彼坪蹩闯龌实垡獑栕餅t陵王,有心為他解釋:“多虧了瀟陵王,即使帶和賢王排出尿液,要不然脬炸裂,尿液回流,危及腎臟,和賢王恐危矣。”

  太醫(yī)為和賢王扎了針,他已經(jīng)轉(zhuǎn)醒,正虛弱地躺在榻上,看見帝與后,掙扎著要起身行禮,皇帝三步并兩步來到他面前:“傻孩子,不要管這些虛禮了,好好躺下休息?!?p>  和賢王雖然傻,但什么都懂,只是心智永遠停留在十歲左右,他特別知道關(guān)心親人:“父皇母后不要擔心,兒臣很好,一點都不疼?!?p>  “三弟,你站那么遠做什么?快過來?!?p>  謝衿聞言上前:“二哥?!?p>  和賢王親昵地拉著謝衿的手,有意為他美言:“三弟,謝謝你,你救了我的命,父皇不會因為你中途離開祭典責怪你的?!?p>  他轉(zhuǎn)過頭,一臉期待地看向皇帝:“是嗎?父皇?!?p>  “是的,你乖,父皇不會責怪你三弟?!?p>  和賢王得寸進尺道:“還要狠狠賞賜他,三弟可是救了你寶貝兒子的命?!?p>  皇帝耐不住二兒子的軟磨硬泡,撫摸他的臉頰,這張臉最神似先皇后:“好好好?!?p>  他轉(zhuǎn)向謝衿:“說吧,你想要什么,我都答應(yīng)你。”

  謝衿跪地,鄭重道:“請父皇降恩為老將軍季弦正名?!?p>  太子焦急了神色,他還沒有良計從中作梗,一直在想方設(shè)法推遲平反事宜:“阿衿,你不要蹬鼻子上臉,你救了二哥不錯,那也是身為弟弟應(yīng)該做的,難不成還要挾恩圖報不成?”

  皇上意味深長地看著自己這個三兒子,太子一直防著他,自己也始終對太子偏聽偏信,他現(xiàn)在敢公然逼自己為季弦正名,如此膽大包天,是真的敬重季弦,還是為自己鋪路呢?他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他,企圖從他臉上看出他是狼子野心還是忠肝義膽。

  見皇上猶豫不決,太子更急了,跪下道:“請父皇三思,季弦雖勞苦功高,但他固執(zhí)己見,扎根龜茲,拒不回朝,他心之所向,實在難明,不可偏聽三弟一人之言,貿(mào)然正其名?!?p>  季扶曇取下腰間勝耶,跪下磕了三個響頭:“父皇,這是先皇賞賜爺爺之勝耶,不僅代表著榮耀,更是信任,不管多苦,就算餓死,爺爺也不曾當?shù)羲?,只因他不愿辜負先皇的赤誠相待,他將這勝耶傳于我,是寄希望于季家有人勿忘初心勿忘本,我也曾參戰(zhàn),為中原國而戰(zhàn),這就是我爺爺對中原國忠心耿耿的最好證明。望父皇,望陛下為我爺爺正名?!?p>  皇帝接過勝耶,若有所思,他心里清楚,季弦不肯回朝,只是對他這個皇帝不滿,對于中原國,他始終肝腦涂地。以前不為他正名是因為他不喜歡季弦,哪個上位者會喜歡一個視他為亂臣賊子的人呢,但是人走茶涼,蓋棺定論,他早已放下了對季弦的偏見,甚至對他充滿敬佩,遲遲不為他正名,只是為了讓太子安心,安心他的儲君之位,安心無人與他相爭。

  可他身為皇帝,始終欠這位中原國的肱骨之臣一個交代,如今的局面與其說他是騎虎難下,不如說是順勢而為,他心中已有答案,轉(zhuǎn)而問和賢王:“我兒阿袒覺得怎么辦?”

  太子心道,這個傻子心眼懂什么?心眼偏到殺母仇人的兒子身上去了,他覺得怎么辦這不是顯而易見的事情嗎?

  “自然是答應(yīng)三弟,父皇說過了,三弟想要什么你都給他,父皇是君王,君無戲言呢?!?p>  “哈哈哈,誰說我兒子傻,這不聰穎得很嗎?季弦得以平反可是沾了你的福?!?p>  皇帝直接在回智宮擬旨昭告天下,為季弦正名,恢復大將軍職稱,遷墳厚葬,派使者前往龜茲,宣恩季家。

  謝袒險些喪命,總有人要擔責,可憐他的侍從公公禍從天降,皇帝不顧皇后和謝袒的求情,堅持賜他以笞刑,這是新年的第一件血案,觸目驚心。

  為安撫太子,讓他心里平衡,皇帝明里斥責謝衿:“你擅自離開祭典,朕不能不罰,禁足王府十五日,不得與朝臣親眷互拜新年,你不會有怨言吧?”

  謝衿跪恩:“兒臣不敢,謝父皇從輕發(fā)落?!?p>  在太子看來,這十五日禁足的懲罰微不足道,他恨不能治他一個大不敬的罪過,但父皇竟然做出決定,他也不好再說什么,否則落下一個太子不賢德,為難王弟的臭名聲,反而得不償失。

  太子妃與季扶曇在回智宮外等候自家夫君,兩個人不相熟,誰也沒有主動開口的意思。

  太子妃深感太子的憋屈,也為荻野風除夕夜才被放出來一事耿耿于懷,當時哥哥遍體凌傷,她有心為他二人出氣。

  太子妃故作長嫂姿態(tài):“瀟陵王妃。”

  季扶曇無視她的不懷好意,謹守本分道:“太子妃有何指示?”

  “弟妹你在蠻夷之地生長,學習了那邊的風氣,言行舉止粗魯,但如今既然做了中原國的瀟陵王妃,像那些不入流的話今后莫要再說了。”

  季扶曇一臉茫然:“我說什么了?”

  太子妃慍怒:“你親自說出口的話,我還能污蔑你不成?”

  季扶曇是真不知道自己說錯什么了:“弟媳真的不知,太子妃可否舉例?”

  太子妃氣結(jié),一時口無遮攔:“二弟雖然癡傻,畢竟算你兄長,你當著眾人的面說他尿急,這般出言無狀,不識大體的話都能說出口,你也是有娘生有爹養(yǎng)的人,他們沒有教過你嗎?”

  “你要不要聽聽你在說什么?兄弟都命懸一線了,我只知關(guān)心他是否安然,而你卻對我吹毛求疵,雞蛋里挑骨頭,但凡你有一點長嫂的樣子,分出一點心思在二哥身上,他也不至于受這么多苦。”

  父子三人出了回智宮,正巧聽見太子妃和季扶曇的爭執(zhí),太子本想給季扶曇安一個不敬長嫂的罪名,想不到太子妃卻先給自己安了一個不顧兄弟死活的罪名。太子妃還想針對季扶曇,太子咳咳兩聲打斷了。

  皇帝甩袖,斜睨太子一眼:“管好你的太子妃。”

  回瀟陵王府的馬車上,謝衿面無憂色,季扶曇以為他在強忍難過:“對不起,害你被禁足?!?p>  謝衿顯然在想別的事情,聞聲回過神來:“什么?”

  “我知道父皇因為被逼為我爺爺正名的事情遷怒于你,抱歉,難過你就說出來,不要總憋在心里?!?p>  “你哪里看出我難過了,我心情極佳。”

  “被禁足十五日,再怎么想也不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p>  “十五日禁足換季老將軍實至名歸,再怎么想也是一件乞漿得酒的事情,何況我本就厭惡了這些走親訪友的虛禮,恨透了與某些人的虛以委蛇。”

  “可你也錯過了與母后的團聚。”

  “真正有情感的人,根本不需要趁著過年的機會來維系,平日里的點滴都是真情的見證,難道會因為這幾天的缺席,我與母后的母子情難不成就無可維系了?”

  季扶曇恍然大悟,瞬間感受到了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的力量。

  謝衿被她臉上‘活到老學到老’的表情逗笑了,忽然靠近她:“趁此良機,完成你的新年愿望,這也是我求之不得的事情?!?p>  毫無疑問,她那日說的新年愿望,他都聽見了。

  謝衿怕季扶曇像上次那樣著涼,命人沿著主臥室主墻,里外都擺上炭盆,他還從皇后那里討來兩塊白秋離夜香,點燃了一塊,主臥室香氣繚繞,那個葡萄紋花鳥鉑金香囊掛在床頭,隨著床的劇烈晃動,發(fā)出清亮悅耳的聲音,和著陣陣情難自已的嚶嚀聲。

  門外守夜的相思子臉紅心跳。她望著被蟾蜍吃掉一半的月亮,等待著拂曉劃破殘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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