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著急,衣容也和我們一塊兒去,等她回來我們再出發(fā)。”
孟衣容同方不明從小一起長大,兩人幾乎很少分離,是以方不明要帶上她程歲桉也并無異議。
兩個人商議好了,程歲桉就打算去換衣服,沒想到孟衣容正好回來,程歲桉看見孟衣容滿面愁容,心下已經(jīng)有了幾分猜想。
“公子,不好了?!?p> 方不明見孟衣容皺眉,驚覺大事不妙。
“怎么了?你被趕出來了?”
不應(yīng)該啊,江伯伯與他云浮宮是世交,自己只是讓衣容提前去送個禮,怎么會無緣無故被趕出來呢?
孟衣容聽聞,沒有當(dāng)即說出來,反而是看了一眼邊上的程歲桉,似是不知從何說起。
方不明知道她的顧慮,“不必避諱,我本來就打算讓歲桉和我們一塊去?!?p> 孟衣容這才開了口,“今早我去送禮時,發(fā)現(xiàn)月波別苑的人幾乎都死光了……”
幾乎?程歲桉皺眉,昨夜她分明一個活口都沒見到,難不成還有漏網(wǎng)之魚?
程歲桉沒有反應(yīng)是因為她早就知道此事,而方不明就不一樣了。
“你說什么?!江伯伯呢?江伯伯怎么樣了?!”
“除了一個叫柏仁的小廝,無一人生還……”
孟衣容說完,程歲桉若有所思的看向方不明,他似乎有些失魂落魄,像是不敢相信這件事會發(fā)生一般。
孟衣容:“公子,還要去嗎?”
方不明沉默了一會兒,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去,你再多叫幾個人,到時候一起去?!?p> 僅管方不明有些失意,但程歲桉不擅長安慰別人,索性就呆在一邊陪他。
孟衣容得了吩咐很快就下去準(zhǔn)備了,他們二人在甲板上吹著暖風(fēng),不知過了多久,身后響起一陣腳步聲。
程歲桉覺得有些熟悉,就沒有回頭。
“方兄?程姑娘?”
來者是一晚不見蹤影的謝不殊,程歲桉沒動,倒是方不明向他揮了揮手。
謝不殊跟著他的手勢也走到船邊。
“發(fā)生什么事了?”
謝不殊沒問他心情為什么不好,反而直接問他發(fā)生了什么事。
“你怎么知道出事了?”方不明聲音有點悶悶的,“你昨晚去哪兒了?怎么沒回來?”
謝不殊被方不明質(zhì)問卻一點不慌,“昨晚被人流沖散,和程姑娘走失后碰巧遇到一位婦人,我見她哭嚎,才知道她家小兒子生了重病……”
后面的話不用說方不明都知道,他肯定是替別人醫(yī)治去了,所以才一晚未歸。
程歲桉聽了沒什么反應(yīng),也不知道信了沒信。
“下次差人回來送個信,歲桉找了你一晚上呢。”
雖然謝不殊的理由屬于事出有因,但方不明不知為何仍舊有些不滿。分明剛才他還在程歲桉面前說情,此刻自己卻又怪罪起來了。
“方兄說的是,程姑娘,此事是我的不是,下次謝某一定事先知會……”
謝不殊被他說的多少有點歉疚,語氣里的真誠聽不出任何作假。
程歲桉:沒有下次了……
“無事,事發(fā)突然,謝公子也是無心之失,更何況情況危急,當(dāng)時應(yīng)該沒有時間想那么多?!?p> 謝不殊誠心與她道歉,程歲桉要是再不接受就是不識好歹了。
程歲桉接受了謝不殊的道歉,方不明也就不再說些什么了,只不過他總覺得二人之間的氛圍有些奇怪。
像是裝作相熟的陌生人……
“方兄還沒說出了什么事,能讓你如此愁眉不展?!?p> 聽謝不殊又提起此事,方不明長嘆了一口氣。
“今早我讓衣容去送禮時,發(fā)現(xiàn)月波別苑別苑近乎滿門被滅,就連江伯伯也不例外……”
謝不殊聽到這消息也頗為驚訝,“你說的是江世伯?”
方不明點了點頭,月波別苑在整個蘭溪都頗具盛名,原因無他,只因它掌握了整條漓江的水運。
月波別苑的生意包括很多,造船,運貨,水產(chǎn)都歸它管,就連他的這艘船原先都是月波別苑的。
可以說月波別苑掌握了蘭溪的經(jīng)濟命脈,畢竟蘭溪最吸引人的就是這條江了。
而月波別苑發(fā)展到如今這個地步,平常也會有不少人想找它的麻煩,但因為有錢,它從來不缺看家護院的高手。
曾聽聞蘭溪在十年前并非月波別苑一家獨大,當(dāng)時還有聽瀾樓與它分庭抗禮。
兩家表面上平常和和氣氣的,私底下卻是暗潮涌動,有過不少黨派之爭。
只不過后來,不知為何聽瀾樓樓主身亡,高樓大廈一夜傾頹,漸漸的它也就淡出人們的視線了。
有傳言說,是月波別苑派人去刺殺了聽瀾樓的樓主,才導(dǎo)致聽瀾樓一落千丈。
其中真假,旁人不得而知,只不過月波別苑能這么多年屹立不倒自然是有它的手段的。
而就是這樣的月波別苑在一夜之間滿門被滅……差點一個活口都沒留下,除了那個名叫柏仁的小廝……
“原來如此……那方兄要去看看嗎?畢竟江世伯與云浮宮是世交?!?p> 方不明苦笑一聲,“那是自然,不過話說回來,說的好像江伯伯與你無垢谷沒有關(guān)系一樣?!?p> 謝不殊眸色一暗,反常的笑了笑,“話說的沒錯,但說到底和江世伯交好的是潘隴,我也不過是看著潘叔叔的交情才叫他一聲世伯。”
方不明無言,想起他家那些陳年齬齪,自覺自己說錯了話。
程歲桉敏銳的察覺到什么,也只是看了謝不殊一眼,沒有出聲。
“不說那么多了,算算時間,衣容也要回來了,我和歲桉要去月波別苑看看,你去嗎?”
方不明打了打馬虎眼,要將剛才的話題揭過,后面問他也不過是順口,沒成想他還真答應(yīng)了。
“畢竟是滅門的慘案,怎么說我也得代表無垢谷去一趟,而且你不是說那里還有活口嗎?我正好去瞧瞧。”
謝不殊的話有幾分道理,方不明也就沒有再多說什么。
等到孟衣容再回來,就見她附在方不明耳邊說了些什么,方不明聽了也只是點點頭,沒有多言,是以一行人很快便起了程,他們乘著馬車去的,到時已經(jīng)過了一個時辰。
眾人抵達月波別苑,一一下車后就發(fā)現(xiàn)大門前門庭蕭瑟,興許是昨晚戰(zhàn)況太激烈,就連門上都有不少斑駁的血痕。
月波別苑的圍墻依舊是那么高,沖天的血氣從圍墻那頭透過來,惡心的感覺又翻涌而上,然而程歲桉此刻又沒有昨晚的興奮之感了。
推門而入,映入眼簾的就是橫陳的尸體,死法都非常單一,一刀封喉,即刻斃命。只有個別幾個有掙扎的痕跡,想來那些原本都是要守護這座別苑的護衛(wèi)。
方不明吩咐下人去斂了尸體,自己則帶著程歲桉等人直奔江賒月(也就是江伯伯)的住處。
夏日的小院,本是清風(fēng)徐來,綠意盎然的,就連拐角處都有翠竹搖曳,輕舞翩翩,仿佛在向人們低語著夏日的秘密。
江賒月院中還有一片荷塘,其中荷花亭亭凈植,點綴在碧波蕩漾的水面。蜻蜓點水,泛起的漣漪宛如琴弦上跳舞的精靈。
小院深處,幽靜的石徑兩旁,翠草如茵,點綴著五彩斑斕的野花。微風(fēng)拂過,草香四溢,沁人心脾。
而不遠處的涼亭之中,又有清風(fēng)拂面,夏夜降臨時,明月高懸,竹影婆娑。
這里的每一處景致,都充滿了夏日的風(fēng)雅與韻味。
而就是這樣一個風(fēng)雅之地此刻被鮮血暈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