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8 圣女開恩
將報名的眾人名字記好，新買來的棉服棉被等和預(yù)付的工資也都按照之前所說的發(fā)下去之后，星緹紗深深吸了一口氣。她目光掃過角落里剛剛趕到來看熱鬧的人們，而后舉起手臂示意大家安靜。
“我招人的標準，大家應(yīng)該已經(jīng)清楚了。凡是在我這里登記了名字的、年滿十歲的人，待會就可以開始幫我招募人手！我給大家最多一個月的時間——最晚到下個月的這個時候！你們要帶著自己招來的人去找我！當(dāng)然，或許以大家很多人的能力，用不了這么長的時間。所以，如果在期限之前，有人覺得自己已經(jīng)喊來了足夠的人——再多的也叫不過來了的話，可以隨時提前帶著人來找我！接下來的時間里每天我和蘿絲都至少會有一個人在都城西郊的魔石礦場待著！大家出了西城門不遠就是！——實在要迷路到時候問問別人去！”
星緹紗的最后一句話引得幾個小孩吃吃的笑——方才他們中間就有個娃娃前后左右問了一圈這地方到底怎么走。可緊接著就有人皺起了眉：西郊的魔石礦場，那里干活的不都是奴隸嗎？
“好，我知道大家對這個地點有疑惑，甚至可能比較膈應(yīng)。所以我向大家承諾一點，大家——包括所有受招募來做工的人和他們的家里人，你們的身份都是民工！這一點我同樣用我本人的名義向大家保證！請諸位不必擔(dān)憂！其次，大家?guī)臀艺心既耸?，是有提成的：每招來一位十四歲以上的青壯，拉她或者他來的人獎勵二十個銅幣——當(dāng)然，你要是倆人總共就拉來這一個那這二十個銅幣你倆就分去吧——要是招到的是已經(jīng)年老體弱但是還能干些縫衣服看孩子的活的老人，算五個銅幣！要是拉來的是十歲以上十四歲以下的，十五個銅幣！至于十歲以下的，六個！還有——別急著去啊大哥！沒說完呢我！——沒事沒事快快快別跪，我繼續(xù)說您繼續(xù)聽——所有來報了名的人，我一會都會挨個給你們把脈檢查身體！所有生了大病的和十歲以下的人，全部跟著我聽我安排行動！不許到處亂跑！除此之外，我還要十個壯勞力一會直接跟我們?nèi)サV場，主要負責(zé)打掃和在正式開工前幫這些病人小孩干力氣活！工資上我會對這十個人有補償！具體的補償獎金額度有多少，看到最后負責(zé)招募的朋友最多的能一口氣掙多少！也看這十個壯勞力自己的工作做得怎么樣！總之大家放心我絕不會讓認真干活的人吃虧！除此之外！大家在礦場工作不僅有工資，而且是包食宿和工作服的！每個星期的周日休假一天！請大家在幫我喊人來的時候向其他人多多宣傳這些！”
“那……帝姬殿下……”米艾露怯生生地開口，“我們?nèi)ツ?，有屋子住嗎？?p> “好，問得很好！”星緹紗露出來個對她而言略顯夸張的笑，對這孩子豎了個大拇哥，“有！礦場的空宿舍是不少的！但是那些畢竟是年久失修的屋子，在打掃干凈之后也是勉強湊合能遮風(fēng)擋雨。所以等去招人的朋友帶人回來之后，我們的首要任務(wù)不是開礦，而是起房子！而且除了礦場需要民工以外，我還打算就著那一塊地皮一起興辦個把其他的廠子，例如磚窯廠、玻璃廠甚至紡織廠！還有孩子們的學(xué)校，這些都會陸陸續(xù)續(xù)辦起來！所以我們需要的人手是很多的，一會我也還會去其他城區(qū)招募人手，大家有認識的人盡管介紹，沒認識的就去城外拉流民！”
“那，那我們到時候是和那些奴隸一起挖礦嗎？我、我們和他們住一起？”
“宿舍是分開不同間的，但是宿舍區(qū)是在同一塊。至于工作，確實是一起進行采礦作業(yè)——就是，一起挖礦?！毙蔷熂單⑿χ?，“如果有任何疑慮也可以隨時取消報名的，這個月的工資和剛剛發(fā)下去的棉服棉被我不會收回?！?p> “不、不是的，我就是，問一下……”
“好，沒事的?！毙蔷熂喌谋砬闇睾停屵@個在米艾露之后提問的男孩松了口氣。緊接著她再次抬起頭，目光環(huán)視四周，“大家還有什么問題嗎？”
眾人聽說要和奴隸一同勞作之后大都面帶遲疑地面面相覷，悉悉索索的議論聲此起彼伏，但是最終沒有人選擇在花名冊上劃掉自己的名字。
包吃包住還有衣服和錢拿，而且帝姬殿下都親自來用自己的名義保證了的，就算要和奴隸一起工作……算了，惡心就惡心點，光是帝姬親自來招工、讓他們這些貧民乞丐之類不值錢也入不了圣女眼的人親眼見上帝姬一次，還有什么不能抵消呢？更何況剛才帝姬殿下說了什么？她要親自給所有來報名的人號脈檢查身體！這可是帝姬！歌秋羅帝國未來的皇帝！
光是見上帝姬一面，都能讓他們吹上一輩子。更何況叫帝姬給自己體檢看??？有些人甚至剛才就趕忙用胳膊肘捅咕自己旁邊的人，讓對方抓緊的掐自己一把，看看疼不疼是不是真的。
啊，疼的，那沒有假的了。
星緹紗看著周圍的人從面面相覷到議論紛紛，再到議論聲逐漸低下去，目光漸漸回到——又一次從四面八方聚焦到她的身上。她盡力使自己不要發(fā)抖和怯場，兩只手下意識地扣在一起。冷汗?jié)裢傅氖中脑诤L(fēng)的吹拂中被凍得有點發(fā)疼，之前說話時鼓起的勇氣在留給眾人思考討論的時間里飛快地流逝得無影無蹤。
肩膀上兩個背包的重量好像在不斷增加——這當(dāng)然是不符合物理學(xué)常識的，星緹紗這樣想著，試圖平穩(wěn)住自己的呼吸?？伤潜粌蓚€肩帶交叉勒住的胸膛里，力氣卻是在被什么東西拽著似的，不斷下墜。
有什么念頭在誘惑著她，星緹紗模糊地感覺到了什么，那是仿佛有人在她的耳邊呢喃似的、模模糊糊地說著什么。那念頭不斷變得清晰，讓星緹紗的注意力想要躲開卻又在無意識地向它靠近。
想……逃跑……
“大家！都沒問題嗎？”
星緹紗笑著開口，搶在自己看到潛意識里冒出的念頭之前。
“沒、沒有了！”——這是剛才問問題的小男孩。
“對，沒有問題！”——這人估計膽量不錯，抬起頭高聲回答了帝姬。
“感謝、感謝您！帝姬殿下！我剛剛其實不是想劃名字的，我就是……”——這姑娘擔(dān)心剛才帝姬看到了她的表情、聽到了她的議論，趕忙想要解釋，可膽量支撐不住聲音，越說越小聲的理由很快埋沒在了其他人的聲音里。
“謝謝殿下……謝謝圣女陛下……”——這是個佝僂著身子也硬要出來見帝姬的老奶奶。
“這可真是圣女陛下開恩了?！?p> 那女人一手捏著面前幼年女奴的臉，用拇指試圖掰開她的嘴唇和牙關(guān)，一手用手絹墊著鉗制著后者破衣爛衫下瘦骨嶙峋的肩膀，冷笑著自言自語似的說道。
“他們家破產(chǎn)可真是破得猝不及防，不過好在還有貨能交給我，免得開春前就來一筆那么大的壞賬?！?p> 這女人掰不開小奴隸的嘴，皺起粗眉抬手就是一個耳光扇在后者臉上。小奴隸那張滿是憤恨和厭惡的臉在那從耳邊炸響的滾燙觸覺里猛地偏向了另一邊，在視野的旋轉(zhuǎn)下墜之中她才感到臉皮傳來疼痛。
在帝國北方凌冽的寒風(fēng)中，痛覺像是一根根鋼針，扎穿了她消瘦凹陷的臉頰。
“老實點！你現(xiàn)在又不是平民了，既然要當(dāng)畜牲就有點當(dāng)畜牲的樣子。買主可沒我那么心善——”女人蹲下身用手帕墊著揪住小奴隸的耳朵，硬生生在后者的反抗和慘叫中將她拽起來，“你爹你娘是賴了田租還是欠了賭債我管不著，但是你要是還繼續(xù)臭著這張臉影響老娘的財運，老娘就先把你耳朵扯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