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大量信息撲面而來,陸儀霜竟一時無法冷靜思考。
關(guān)于她前世的過往,這個世界無人可知,賀淮洲怎么會知道的一清二楚?
難不成,真如他所言,自己并非第一次穿越?
無論是對方的語氣還是動作,都透露著如膠似漆般的熟稔,這是很難裝出來的,陸儀霜自覺不瞎。最關(guān)鍵的還是前世的事情,這是佐證賀淮洲所述如實(shí)的有力證據(jù)。
她頓感茫然,短時間完全無法消化并處理這么多的信息量。
而此時,顯然不是一個好時機(jī),也顧不上談離婚了。
“我現(xiàn)在有點(diǎn)接受不了,你等我回去好好想想再說。”陸儀霜落荒而逃,快步走出家門。
賀淮洲沒有追上去,他心知,現(xiàn)在霜霜需要時間,且未必愿意面對他,故而只好強(qiáng)忍住邁開的半步,幽然長嘆。
為什么他和霜霜要經(jīng)歷那么多陰差陽錯之事呢?如果當(dāng)初不是這些意外,他們早就成為真正的夫妻了。
他孤零零站在院子里,寬肩窄腰,挺拔修長,柿子樹下的綠蔭遮蔽斜暉,身影漸漸拉長,滿是憂郁愁緒。
而跑出去的陸儀霜,心情也沒好到哪去。
她在鄉(xiāng)間小路上來回晃悠,其實(shí)沒有任何多余的情緒,大腦宕機(jī)般停止工作,一堆亂碼頻繁閃過,攪亂了她的思緒。
“唉——”
陸儀霜沒想到會是這樣的劇情。
她以為的原主不是原主,而她以為的穿越實(shí)際上可能已是第二次了。
不,或許她本來就是這個世界的人,只是幸運(yùn)地帶著上一世的記憶,而中間缺失的三年才是她的穿越歷程。
那她在車禍中就已經(jīng)去世了嗎?還是說成了植物人?否則無法解釋她還能穿回現(xiàn)代的事實(shí)。
也可能是她穿回現(xiàn)代時,已經(jīng)不是她原本的世界了,只是平行世界而已。
這是在她看來,最合理的唯一解。
她出車禍死亡,攜帶記憶轉(zhuǎn)世到七十年代,但因?yàn)橘R淮洲所說的那個“偽裝者”被侵占身體,靈魂投放至另一個平行時空的現(xiàn)代,而幾乎完全相同的兩個世界,二者的區(qū)別就是——原世界她死了,現(xiàn)世界她沒死。
腦海中纏成亂團(tuán)的迷線,抽絲剝繭,逐漸分解清晰,陸儀霜仿若撥開迷霧,看到了熠熠閃爍的微弱熒光。
其實(shí),過去如何,也沒必要完全搞清楚。
難得糊涂,無由一身輕。
既成事實(shí),順其自然。
無論她從前身份如何,緣分因果皆如過眼云煙。
或許有一日,那些失去的回憶會慢慢浮現(xiàn),但她永遠(yuǎn)是她,不為外物者所左右。
陸儀霜想明白這一點(diǎn)后,便已釋懷于心。
這輩子再不濟(jì),也是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
不知不覺間,她溜達(dá)到了村里后山腳下,眼見到了頭,剛要往回走,就聽見有人叫停她。
“陸同志。”
陸儀霜朝右前方望去,那里是知青點(diǎn),“你是?”
男人面如白粉,身材薄削,似乎有些瘦弱,面相偏清秀,但眉眼間總給人一種陰柔不正之感。
她想起來了,這人不就是原著里惡毒女配的姘頭嗎?
好像叫……孫績,是個從粵省鳳城來下鄉(xiāng)插隊的知青。
這人體力值很弱,和女配不相上下,每次下地上工都是拖后腿的。
但他和女配不同,他是知青,要靠工分吃飯,拿不到足夠的糧食就得跟村里借;但女配有男主養(yǎng)活,即使不上工,最差的結(jié)果也是,在外名聲不好,被村里人罵不勞動的懶婆娘。
而手握男主豐厚津貼、整日吃喝玩樂、新衣不斷的女配,在這位眼中,自然是不可多得的待宰羔羊。
之前他故作清高,塑造出知書達(dá)理的文化城里人形象,永遠(yuǎn)保持衣衫整潔,這在一大群被辛勞蹉跎的村人中,無疑是獨(dú)一份的亮眼存在。
女配是顏控,自然慢慢就被他故意吸引,兩人一見如故,互訴衷腸,相見恨晚。
表面上是商討理想與抱負(fù),實(shí)際上孫績在不斷地給女配灌輸“她的丈夫配不上她”的觀念,這也逐漸導(dǎo)致女配久不見丈夫的同時,心生怨念。
期間,孫績可沒少以朋友之名,“借走”不少錢財和東西,有時是糧票,有時是一塊布料。
幾乎在女配那里,他堪稱要風(fēng)得風(fēng),要雨得雨,無往而不利。
這時叫住她,不知是又缺什么了呢?
陸儀霜當(dāng)他似看戲,心中可笑,面上不顯,細(xì)細(xì)瞧一眼,露出熟悉的樣子,“哦,原來是孫知青?。∧阌惺裁词聠??”
孫績揚(yáng)起溫和的微笑,寒暄道:“沒什么事,就是看你路過,和你打聲招呼而已。”
“那沒什么事,我就先走了?!标憙x霜說完,轉(zhuǎn)頭就走,同時在心中計數(shù),看他能忍到第幾下才會叫住自己。
可剛數(shù)到二時,便聽到身后人話語里帶著一絲急切,“誒!陸同志,等等。”
真是令她失望,還以為起碼能撐到三呢!
陸儀霜毫不意外地回頭,茫然眨眼,問他:“怎么了?不是沒什么事嗎?”
“額……”
孫績心里暗罵,這陸儀霜今天怎么這般愚鈍蠢笨,不似往常還會多加關(guān)心他幾句,平日里都嫌她磨嘰。
“之前多謝陸同志慷慨解囊,否則我都不知道能否在這窮山惡水中生存下去?!?p> “可……我如今能力有限,不僅給不了你想要的生活,甚至還得靠你扶持我,我實(shí)在心生慚愧?!?p> 陸儀霜越聽越覺得這孫績是個當(dāng)小白臉的好苗子??!
將“白給倒貼”說成“依靠扶持”,把“理直氣壯”演繹為“心生慚愧”,再加上這招以退為進(jìn)、賣慘示弱,誰見了不說一聲可憐???
也難怪可以兵不血刃地引誘女配與之私奔,還能從原主這位自私自利的吝嗇鬼中摳出錢票,可見道行之高深。
不出所料,恐怕他下一句就要說自己生活艱難,還不上錢,暗示還是需要錢,誘導(dǎo)她主動開口借他。
果不其然,孫績輕咳兩聲,作西子捧心狀,柔弱得快要啜泣,低聲細(xì)語:“陸同志,之前的錢,我暫時沒辦法一齊還上,希望你能再給我一段時間。不然,你把我這個月剩下的口糧,先帶走用以抵債也可,希望你不要嫌棄……”
陸儀霜嘴角噙笑,一雙桃花眼彎彎,眸光閃過一絲狡黠,似只活靈活現(xiàn)的白毛小狐貍,明目張膽地算計人。
似乎在她冰涼的眼神中,孫績此人,不過是輕而易舉便可碾死的蒼蠅,活著膈應(yīng)人,踩死惡心人。
她不假思索道:“行?。 ?p> 絕不給對方一點(diǎn)拒絕的機(jī)會。
全九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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