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千里挑四
他不是想站隊謝逾,只求問心無愧。
殿內(nèi),驀地陷入寂靜。
永寧侯心如擂鼓,字字句句皆入耳,可偏偏越聽越茫然。
梁州的民亂,真不是他挑唆的啊。
他要是有這個興風作浪的本事,還能讓一個假陳氏糊弄哄騙?
李懷謙因何言與他有關?
“督主,我是清白的?!庇缹幒罨挪粨裱?。
大殿一片寂靜,落針可聞。
永寧侯景肅垚的聲音就像是丟進湖水的石頭,打破了寂靜。
謝逾:!?(?_?;?
一時間,謝逾有些沒跟上永寧侯的思路。
在面對永寧侯時,謝逾時常感覺無奈。
他真擔心,永寧侯會拖顧笙的后腿。
要不,他還是抓緊時間培養(yǎng)景信吧。
盛名之下無虛士,景信再虛,也要比永寧侯強。
永寧侯并不知謝逾的嫌棄,求救似的眼巴巴望向李懷謙,期望李懷謙解疑答惑。
李懷謙嘴角微微抽搐,他著實有些難以想象人到中年的永寧侯還能露出這般怯生生的嬌羞情態(tài)。
當真是有種癩蛤蟆趴腳面不咬人膈應人的感覺。
謝逾也順著永寧侯的視線看向了李懷謙。
李懷謙垂首抿唇“替三郎尋藥的醫(yī)者在信上還提了件趣事兒,劉何以犯七出之條休妻后又悄無聲息娶了三房妻?!?p> 三房妻?
謝逾眼神詫異。
他入宮數(shù)載,外面的世界已經(jīng)發(fā)展成這樣了嗎?
娶妻都是一娶娶三房?
是他太孤陋寡聞了,還是宮外的世界拋下了他。
“謝督主,的確是三房妻?!彼剖侵獣灾x逾的疑問,李懷謙再一次強調(diào)。
“劉何曾有豪言,圣人有言大丈夫立于世當三妻四妾方不負此生?!?p> “對此,永寧侯應不陌生?!?p> 謝逾:原來三妻四妾真的是字面上的意思。
永寧侯:不,他很陌生。
他是勛貴嫡子,少不更事就被請封為世子,一向春風得意馬蹄疾,出門在外從不缺灼灼桃花,何至于染指有夫之婦。
可事實就是,他不僅染指了,還一擊即中暗結(jié)了珠胎。
說實話,他也很無助。
“督主,臣確不知?!?p> “臣前年因公務前往順政郡,劉何設宴接待盡地主之誼,可,可誰知,臣酒后失智做了錯事,倉皇失措匆匆返京,并未與劉何深交?!?p> 當時,他也懷疑這其中有陰私貓膩。
可思來想去,酒是他一杯一杯喝下去的,無人勸,院子也是他醉酒起夜走岔路,急不可耐在邊落花廳成就好事的。
最后,他也只能將這場意外歸結(jié)為他醉酒頭暈眼花記憶錯亂,錯將與他早亡的元妻有六分相似的郡守夫人當成了舊人,翻云覆雨。
再之后,便是月余,劉何府上的管家親自扣響了侯府門,言明劉何之妻身懷有孕,應是他的血脈。
他擔憂壞了永寧侯府的清譽,也為了封劉何之口,應允對其照拂。
一來二去,才有了書信往來。
但書信之中,誰會無緣無故提娶了幾房妻妾。
至于休妻一事,他更是聞所未聞。
一夜夫妻百日恩。
在這一刻前,他還以為那個跟他有露水情緣的有夫之婦被好生嬌養(yǎng)在郡守府的后院呢,甚至還在心里盤算著劉何被罷官捉拿回京后,想法子安置那個婦人以及素未謀面的女兒。
是當成外室偷偷置辦個院子養(yǎng)著,還是徹底豁出臉面納入府中。
怎么感覺他不是在被蒙蔽哄騙,就是在被蒙蔽哄騙的路上。
他從未想過劉何那么一個見風使舵欺軟怕硬的小人還敢對他陽奉陰違。
李懷謙似笑非笑的瞥了永寧侯一眼,才不急不緩繼續(xù)道“那醫(yī)者入郡守府本是為了替劉何治療頭風,在替小公子撿紙鳶時,誤打誤撞之下發(fā)現(xiàn)郡守府內(nèi)二進西跨院種植西域奇花,大有來頭,花香馥郁壓枝低,若配以順政郡特有的千金釀,有致幻之效。”
永寧侯瞪大了雙眼,失聲喃喃自語“那夜,本侯就宿在二進西跨院的客房?!?p> 所以,那一夜,他才是吃虧的那個?
“在看到消息時,再結(jié)合朝會上陛下和督主之言,我便大膽猜測猜測似永寧侯這般千里挑四的純良之人,許是遭了算計。”
“我將此猜測坦言,是想提醒永寧侯,莫要因自欺欺人的私情再袒護劉何,一錯再錯?!?p> 這一年多,永寧侯可沒少給劉何提供庇護。
他以前只以為是劉何攀上了根不太中用的高枝,不曾想,竟然還有這么活色生香的內(nèi)幕。
“你那醫(yī)者先生可否能判定血脈?”
永寧侯忙不迭的追問。
繼妻是假的,酒后亂性是假的,那還有什么是真的。
你告訴本侯,還有什么是真的。
這世界,還真是一個巨大的笑話。
李懷謙很是嫌棄地皺皺眉“滴血驗親不可靠,侯爺還是趁早息了這心思?!?p> 永寧侯萎靡不振了,身子搖搖晃晃,站都站不穩(wěn)。
“唉。”永寧侯沉沉的嘆氣。
后知后覺想起了千里挑四。
“為何不是百里挑一萬里挑一?”
李懷謙無語,原來有的人是真的聽不懂委婉的語言。
以前真沒發(fā)現(xiàn)永寧侯這么愚蠢的可笑。
“因為侯爺比百里挑一的人才更勝一籌,又略遜色于萬里挑一的絕世天才,但總歸是人中豪杰。”
永寧侯:有些不對勁,又說不上哪里不對勁。
端坐著的謝逾,聽的有些想笑。
他一日日的朝會上,他早就領教了李懷謙的這張嘴。
“李閣老心善,想必永寧侯定會銘感五內(nèi)牢記于心?!?p> “關于梁州災情和民亂,本座也會盡快拿出章程。”
“督主欲如何?”李懷謙反問。
謝逾眸光劃過冷冽“既然本座說什么做什么都會被戳著脊梁骨罵,那就代表本座什么都能說什么都能做,無需顧忌梗無需害怕?!?p> 反正,他已經(jīng)是大乾官員百姓口中的閹宦亂臣了。
走不通的路,唯殺而已。
殺完,換一撥人,哪怕治標不治本,最少能得數(shù)年的休養(yǎng)生息。
“本官替梁州的百姓謝督主高義。”李懷謙垂首拱手。
他對事,不對人。
哪怕他再不喜宦官當政越俎代庖,也會一碼歸一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