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別死大殿,晦氣
“懇求陛下,處死謝逾,還朝堂清明。”
“臣愿一死,喚陛下清醒,不再被閹人奸臣蒙蔽。”
說話間,朱御史就撩起袍子,作勢朝一旁朱紅色柱子撞去。
大有蕭硯隨不同意,他就立馬撞上去的架勢。
蕭硯隨眉頭緊緊皺著,面露掙扎。
父皇曾說,知其行死事,仍坦然行之的死諫者是朝堂的脊梁,他需敬之尊之。
就在這時,去抓黃鸝鳥兒的梁安姍姍來遲,不著痕跡的遞給了蕭硯隨一張紙。
蕭硯隨走上玉階,背對著眾臣,一目十行的掃過紙條上的字。
卷起紙條捏在手里,蕭硯隨轉(zhuǎn)身,一揮袖子,案桌上的奏折劈里啪啦掉了一地,發(fā)出雜亂的聲響“要死別死在大殿上,朕嫌晦氣!”
蕭硯隨快步走下玉階,一腳狠狠的揣向了朱御史“朕還以為朱御史真的是抱義而死的義士,不曾想,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啊。”
“朱御史,不著急死的話,就先等這次的朝會開完?!?p> “就你那一堆爛事,還想著死諫名垂青史,簡直做夢!”
“先把收的銀子吐出來!”
又是一腳!
看著朱御史紅色官服上的腳印,蕭硯隨心里憋著的火氣才散下一些。
“謝逾檢舉順政郡郡守劉何三宗罪,真實與否,一查便清?!?p> “莫不是那劉何除了跟永寧侯相交莫逆,還在吏部有人外,與御史臺也有千絲萬縷的關(guān)系?”
“永寧侯,你來說,朕能不能查劉何?”
永寧侯:……
他實在不想?yún)⑴c這個話題。
“既謝督主檢舉,有疑當(dāng)查?!?p> “只是,因謝督主空口白話就直接罷免一郡郡守,傳揚出去,恐有損陛下英明?!?p> “不如罷免旨意暫且不發(fā),詔令劉何回京述職?”
蕭硯隨若有所思,片刻后,又作恍然大悟狀“原來是朕小人之心了?!?p> “朕還以為永寧侯是割舍不掉與順政郡郡守夫人的多年情誼呢。”
聞言,永寧侯景肅垚腦袋嗡的一下,臉色一會兒青一會兒白。
蕭硯隨根本不給永寧侯反應(yīng)的機會繼續(xù)道“永寧侯玩的可比朕花多了,以后上書勸諫朕修私德彈劾皇后善妒無德時,多想想自己?!?p> “朕再昏庸,也不會肖想有夫之婦?!?p> “永寧侯力主派兵剿滅民亂,是不是想毛遂自薦領(lǐng)兵。”
“不僅能去順政郡見見郡守夫人,還能殺良冒功,讓永寧侯府的權(quán)勢榮耀再上一層?!?p> “永寧侯夫人知道侯爺?shù)挠眯牧伎鄦幔俊?p> “朕也不想過問爾等的家事,是你們一次次的在朕耳邊叫囂著宮城之內(nèi)無私事?!?p> “查!”
“嚴(yán)查!”
“刑部、大理寺介入,東廠從旁監(jiān)督?!?p> “御史臺,也得給朕一個答復(fù),堂堂御史,不能履行監(jiān)察百官的職責(zé)也就罷了,竟然還為了那么個混賬東西尋死覓活!”
“御史臺,還是朕的御史臺嗎?”
“朕竟不知,區(qū)區(qū)郡守,竟這般盤根錯節(jié),怪不得能年年評中上呢。”
“至于梁州民亂之事,顧校尉,你領(lǐng)精兵五千,親自前往!”
“安撫為主,鎮(zhèn)壓為輔,朕賜你在外便易之權(quán),可越級處置那些只領(lǐng)俸祿不干活的狗官,都給朕綁了,不安分的,直接殺了。”
“臣領(lǐng)旨!”
蕭硯隨終于理解了謝逾再三要求他出席今日朝會的原因。
有些話,只有他能說。
而梁州的事情,拖不得了。
那民亂,必須得派可靠的人前去。
謝逾得坐鎮(zhèn)上京,那就只能是笙笙的堂兄前往了。
“謝逾,你可心中對順政郡郡守人選可有盤算?”
“前梁州順政郡郡丞沈赟,可堪大任。”謝逾不假思索,直接道。
顯然,謝逾早已有了答案。
沈赟?
蕭硯隨眼神中閃過清澈的茫然。
他毫無印象。
“那沈赟,現(xiàn)在何處任何官職?”
“回陛下,沈赟三年前便已借丁憂之名辭官,并無官職在身,此人大才,還望陛下不計前嫌啟用。”
謝逾聲似冰墜泉水,清清淡淡又坦坦蕩蕩。
許久未作聲,德高望重的齊首輔齊鈞不贊同道“陛下,老臣不以為然。”
“誰人不知謝督主曾對沈赟有恩,此人不妥。”
齊鈞畢竟是首輔,意見還是很有分量的。
基本上,齊鈞一開口,就代表的是內(nèi)閣共同的意見。
“舉賢不避親?!敝x逾淡淡道。
“沈赟曾為順政郡郡丞多年,熟悉郡內(nèi)事務(wù),又素有賢明,辭官三載有余,仍有順政郡百姓懷念。”
“齊首輔,想舉薦誰?”
齊鈞皺眉,微微思忖“老臣舉薦張瑞明張翰林?!?p> “張翰林祖籍梁州,又是狀元出身進士及第,在翰林院打磨數(shù)載,從翰林院修纂到如今的侍講學(xué)士,從無差錯?!?p> 內(nèi)閣閣臣,心頭不由一跳。
齊首輔,這是要為張瑞明鋪路了嗎?
大乾的宰輔十之八九都出自翰林,齊鈞老了,已經(jīng)開始為門生鋪路了嗎?
外派鍍鍍金,然后先入六部,再入內(nèi)閣,延續(xù)齊鈞的權(quán)勢和輝煌
可身為閣臣,誰還沒有一顆當(dāng)首輔的心。
首輔、次輔,一字之差,天壤之別。
蕭硯隨對張翰林有印象,那屆殿試,他就跟在父皇身側(cè)。
那時,他尚且年幼,曾打翻了張翰林的墨汁。
饒是如此,仍處變不驚,被父皇親點為狀元。
入翰林院后,也曾作為夫子給他講學(xué)。
瞧著像是個人品端方,踏踏實實不出幺蛾子的。
可他只見過張翰林做學(xué)問,沒見過干實事啊。
一郡郡守,也算是一步登天。
他有些不太放心將明顯不太平的順政郡交在一個翰林手上。
謝逾看出了蕭硯隨的猶豫,接話道“這很簡單,直接將順政郡的郡丞也擼了。”
“劉何劣跡斑斑,郡丞必然為其效命?!?p> “張翰林畢竟從未處理過實務(wù),想來齊首輔也不會放任張翰林在地方久留,那不如就冊其郡丞吧?!?p> 謝逾一錘定音。
本來,那郡丞他有意留給沈赟到任后自行處置。
現(xiàn)在看來,計劃趕不上變化。
齊鈞推薦的人,不得不考慮。
尤其是,那張瑞明,的確是個可堪造就的良才。
地方鍛煉幾年,對張瑞明來說大有裨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