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姜淺唯對著梳妝鏡,隱隱約約發(fā)現(xiàn)雙眼下有了淡青痕跡,哀嘆一聲后,上底妝,涂了眼影,刷刷睫毛,抹點口紅,一個簡單的日常妝容,不到五分鐘就搞定了。
此時再看鏡中的人,依舊散發(fā)著清甜的少女氣息,姜淺唯這才滿意。
正要準備吃早餐,姜媽穿著睡衣悄無聲息地出現(xiàn)在姜淺唯桌子對面,姜淺唯手中的火腿芝士三明治掉了下來。
女兒的思想明顯滑坡了,引起了姜媽的高度重視,她一夜睡得極不安穩(wěn),準備一早給緊緊皮,她可不能眼睜睜地看女兒自甘墜落,走向深淵。
知母莫若女,不等姜媽開口,姜淺唯正色道:“媽,你放心,我一定會牢牢抓住陸知衡的!”
見女兒這樣說,姜媽放下心的同時又訓(xùn)誡道:“淺淺,你能這樣想最好不過了,可是你若是陽奉陰違的話……”
“哎呀,快要遲到了,媽我去上班了!”姜淺唯打斷了姜媽的話,說著拿了包和外套,逃命似的沖出了家門。
這一早上的是要干什么,媽媽真是能耐了得,可以一秒鐘讓人心情變差,胃口全無。
到了公司地下停車場,姜淺唯在車里呆了會,才勉強收拾好焦躁的心情。
姜淺唯下了車,大步跑向快要關(guān)閉的電梯:“等等!”
“謝謝!”姜淺唯朝電梯里的人道謝,剛才替她按住了電梯按鈕。
還真是冤家路窄?。‘斀獪\唯抬頭時,才發(fā)現(xiàn)是陸知衡,一時間錯愕不已。
那個近在咫尺的男人,英俊的眉眼間還是一如既往地淡若清風(fēng),挺拔站姿中帶著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離。
密閉的空間內(nèi),氣氛沉默且尷尬,姜淺唯渾身不自在,只能將視線落在電梯變化的數(shù)字上。
他真的是我此生伴侶價值最高的那個人嗎?
他這款真的很難搞?。?p> 我之前還詛咒過他來著!
他為什么不先跟我說話?
姜淺唯面無表情,卻開啟了腦內(nèi)彈幕模式。
最終,姜淺唯不動聲色地瞄了陸知衡一眼,只一眼,她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讓她對著那張冷臉言愛,是否有自尋死路之嫌?自由自在的日子過膩味了,非要找不痛快?
姜淺唯心中一時間百轉(zhuǎn)千回,又迅速地做了決定。
什么伴侶價值最高,去死!去死!愛情婚姻又不是做買賣!沒有什么比及時行樂更重要了!
由于太投入在自我世界中,姜淺唯到了公司所在的那一層還不自知,電梯門開了又合。
陸知衡瞥了姜淺唯一眼,眸光中的復(fù)雜神色一閃而過。
看我做什么?姜淺唯敏銳地捕捉到了陸知衡的眼神,心沒由來地咯噔了下??赡苁切奶?,姜淺唯覺得他好像早已洞悉她的心思,他讓人有種隔岸觀火的錯覺。
她的那些彎彎繞繞,他是不是看得清清楚楚、明明朗朗?她瞬間又告訴自己,怎么可能,他會讀心術(shù)不成?她繞起來連自己都怕,她的智商一直在線的有沒有。
可是這種心沉似海的男人,對付他,一定要迂回曲折。
姜淺唯腦內(nèi)快速盤算著,她與他徒有其表地互動,是不是太明顯了?急沖沖地上趕著讓他說“NO”是不行的,所謂急事緩辦,這件事一定要從長計議,之前她確實有些橫沖直撞。要科學(xué)謀劃,進行整體部署,要有節(jié)奏,有張有弛,謀定而后動,要用智慧與之周旋。
總之破壞者這個名頭一定是他的,不愿意和她在一起的鍋他背,否則她遲早會被念死,耳根再無清凈之日,這樣才能一勞永逸,永絕后患。
當然,也不排除另外一種微乎其微的可能,他對她死纏爛打軟磨硬泡,如若這樣,她其實也可以勉為其難嘛。
做好心理建設(shè),陸知衡的電梯也到了,當他邁著長腿跨出的剎那,姜淺唯緊跟著他的步伐,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角。
陸知衡站住了,轉(zhuǎn)頭視線下垂,沉默片刻后,他靜看著她,用偏冷的語調(diào)詢問:“怎么了?”
姜淺唯的手抖了一下,她低頭不看他,不說話也不放手。
陸知衡的心中泛起一絲波瀾,神情中帶著不易察覺的迷惑。
他們二人離得極近,她身上傳來淡淡的冷香味,他知道她不是委曲求全之人,而今又是這般低姿態(tài),他輕揉著眉心,微微嘆息過后,叫了聲她的名字:“淺唯。”
姜淺唯的手又抖了下,低聲說:“對不起?!彼纳ひ糁杏兄t疑帶著示好,似乎還有低頭討?zhàn)埖奈兜馈?p> 一句微不可聞的對不起,就像魔咒一樣,陸知衡之前種種的不快,乍然消融了,就如初雪遇見暖陽般,他眼皮一跳,還是一貫地冷靜自持:“嗯?!?p> 姜淺唯抬頭看向陸知衡,看著他辨不出喜怒的面色,她的額際間突然隱隱作痛,一股淡淡的罪惡感油然而生。
她思忖片刻后,朝他微微頷首:“我……我走了。”說完她轉(zhuǎn)身進了電梯,不再多看一眼站在原地的陸知衡。
談情說愛真是個技術(shù)活。
姜淺唯喘著氣到了公司,見同事們各司其職,都是一副安靜如雞的模樣,她察覺到了氣氛不佳,不用想,老板一定又發(fā)飆了。
果不其然,雷霆的辦公室方位傳來了一聲:“要你能干什么?”
好懷念大老板在時啊,姜淺唯坐到位置上感嘆了一句。
公司之前一直由雷霆的哥哥雷佑在打理,三個月前,雷佑去了總部而芷州這邊全權(quán)由空降的二老板,也就是雷霆來接管。這位的行事風(fēng)格與他哥哥有著天淵之別,一個溫文儒雅,令人如沐春風(fēng),一個言辭刻薄,心情不好時會罵人,心情好時也罵。
對此公司同事們頗多怨言。
常罵不驚,常打不怕,不過后來大家也漸漸習(xí)慣了,基本上都是,你罵你的,我做我的。
更有甚者,大家有時也互相灌點雞湯。
人生就是一場修行,任爾東南西北風(fēng),我自巋然不動。
每個老板都有自己的脾氣,義不主財,慈不主兵,出來工作,能力要夠,臉皮要厚,若是這點心理素質(zhì)都沒有,干脆回家得了。
只有享不了的福,沒有吃不了的苦。
當然,這個世界抖M還是少滴,公司薪資待遇高,辦公環(huán)境一流,各項福利制度完善,誰會和錢過不去呢?所以,通常只要不罵到自己頭上,大家都是明哲保身,聽而不聞。
姜淺唯剛準備去茶水間給自己泡杯茶,劉主任就走了過來,屈指敲了敲她的桌子說:“小姜,這是我們部門上月度的績效考核單,你拿去,請雷總簽個字?!?p> 姜淺唯看著考核單,直搖頭:“雷總正在發(fā)脾氣,我不去?!?p> 劉主任露出狐貍般的笑容說:“小姜你是我的助理,理應(yīng)在工作上為我分擔解憂,你不去,難道就眼睜睜地看我腆著這張老臉被罵?再者說了,公司里就你輩分最高,挨罵最少,雷總不會不給你面子的,我的姑奶奶呀!”
姜淺唯朝椅背上靠了靠說:“什么姑奶奶,野生的,作用忽略不計,更別提什么面子不面子的,老板無情啊,劉主任!”
“姑奶奶!”劉主任又勸道。
“打住,打住,劉主任,你一把年紀了,可別這樣,我承受不起?!苯獪\唯看著劉主任那一臉褶子說。
所謂的姑奶奶,皆因他們姜家祖上和雷家曾結(jié)拜為兄弟,不過年代非常久遠,爺爺還在世時,他們兩家就已經(jīng)不大走動了,后來隨著爺爺過世,就徹底斷了聯(lián)系。
幺房出長輩,細算下來,雷佑他們應(yīng)該叫她姑奶奶。正因為如此,之前的老板雷佑對她頗多照顧,也曾私底下開玩笑喊她姑奶奶,不過到了現(xiàn)老板雷霆這里,不罵就算好的了,她怎么還敢提什么姑奶奶,面子不面子的。
劉主任見叫不動姜淺唯,一臉遺憾地說:“同是行政部的,徐達娜要是有你一半的伶俐,也就不會惹雷總一早上發(fā)這么大的脾氣。顏值和能力確定的情況下,是不是在雷總辦公室里多呆一秒就意味著離死亡就更近一步,你說,雷總會不會一氣之下,開了徐達娜?”
姜淺唯這才注意到,徐達娜不在辦公桌前。
“世態(tài)炎涼啊,人人都是作壁上觀,金蘭之誼也不過如此!”劉主任哀嘆道。
姜淺唯心想,這狡猾的劉主任唯恐天下不亂,不停地攛掇她,是想干什么?
姜淺唯尋思了下,溫聲道:“雷總有心栽培,親自耳提命面,徐達娜也算是有福之人,其他公司同仁求之不得呢,何來世態(tài)炎涼、作壁上觀一說?”
說完,姜淺唯一副“你是不是對雷總有什么不滿啊”的表情看著劉主任。
雷霆脾氣是大,可是仰慕他,想被他罵的女同事還是很多的,她不確定徐達娜現(xiàn)在是甘之如飴還是水深火熱。
說話間,徐達娜跑出了雷霆的辦公室,一臉的劫后余生,她大口大口地喝著水,果然,有女同事艷羨地看著她。
“姑奶奶還真是高屋建瓴呀!”劉主任突然出聲恭維道,再不提簽字之事。
姜淺唯打開電腦,笑著說:“哪里,劉主任謬贊了?!?p> “你忙吧?!闭f著劉主任背著手走開了。
姜淺唯看著劉主任的背影,笑意徒失。
城上初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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