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坐山觀虎斗
“還有其它功法，但我認為這本最適合你?！敝x意之說道，“學習劍術(shù)免不了跟人切磋，體力差是你的弱點，戰(zhàn)斗時間拖得越久，對你越是不利?！?p> 薄冊的書名叫《極光劍法》，光是世間最快的，極光劍法的精妙全在快之一字，共有四十九個層次，修煉需要輔以秘藥。
程蘊把《極光劍法》熟記在心，正要提劍出去修煉，忽然想起程涵對熙攘人群亮的那一次劍。
她知道他出手了，還知道那個探子的心臟被刺了淺淺一刀，必死無疑，但是她的精神力“看”不到程涵出手的全過程，就如肉眼無法捕捉高速運動物體的軌跡。
“阿意，這部功法有人修煉過嗎？”程蘊覺得程涵修煉的應(yīng)該就是《極光劍法》。
“有，他用了三個月跨入知微?！敝x意之似是想到了什么，看著程蘊說道，“如果你遇到一個臉上戴著惡鬼面具的人，記得避而遠之，他是個危險的通緝犯。”
真不巧，我已經(jīng)遇到人了，而且覺得他溫順乖巧，就像人畜無害的小綿羊。
程蘊眨了一下眼睛，穿上鞋子扎好頭發(fā)，走到湖畔的空地開始學習《極光劍法》，前九層較為淺顯，不需要秘藥。
謝意之站在太陽下安靜地看。
他出現(xiàn)在東安有三個目的，一是尋求突破知微的契機，二是受臨泱公主委托，找到并適當照顧她的女兒，三是逮住趁亂逃離太陽圣殿的墮落者，后兩件事可做可不做，巧的是，三件事都與程蘊扯上關(guān)系。
程蘊身上藏著大秘密，直覺告訴他，應(yīng)該遠離她。
不過，在某些時候，謝意之更相信理性的判斷而非不確定的直覺。
《極光劍法》入門不易，程蘊花了半個下午，勉強進入第一層，覺得有很多方面還需要細細尋思一番才能理清楚。
在白云莊里用過晚膳，婉拒了謝意之留下過夜的邀請，程蘊坐上獸車離開。
因天色已黑，謝意之派出韓野護送。
白云莊附近有不少貴人們的別院，大路寬敞，路燈明亮，奈何路上很少見到行人、妖獸和車子，偏僻冷清得可以。
程蘊坐在窗邊，一邊吹著夜風，一邊思索《極光劍法》的修煉，不知不覺間把小幾上擺的點心全部干掉。
習慣性地向瓷碟伸手，摸了個空，程蘊抬起眼皮子看了下，道：“蝶舞，拿點吃的出來?！?p> 蝶舞無奈，拿出裝點心的食盒將點心一一擺上瓷碟，友情提醒：“小姐，甜食吃多會發(fā)胖，公子說您該戒口?！?p> “我記得你是我的丫鬟。”程蘊看向窗外，好像有什么東西在黑暗里一掠而過，延伸出去的精神力細絲卻沒有任何異常反饋，“而且我現(xiàn)在不胖，還需要增肥?！?p> 獸車不緊不慢地往前，悄無聲息間穿過一層難以察覺的薄膜，從直通東城門的大道過度到彌漫著飄渺霧氣的未知荒野，仿佛通過了時空門。
“停！”程蘊最先發(fā)現(xiàn)不妥。
獸車沒有停下，如同車夫沒有聽到她的聲音。
“蝶舞？”
程蘊看向坐在身旁的丫鬟，對方看起來就像一具做工精細卻沒有靈魂的傀儡，沒有給予絲毫回應(yīng)。
“許寬，金猊，出來?！背烫N又喊隱匿起來的影子護衛(wèi)，同樣沒有回答，瞇了瞇眼睛，聯(lián)系傳承之地的引導(dǎo)者，“緋雪?！?p> “咦，阿蘊你又遇到事情了?！本p雪的聲音響在耳邊。
程蘊循聲看去，他穿著一身類似于勁裝的衣裳，銀色發(fā)絲編成辮子，看起來像女孩多于男孩。
“這里是玄術(shù)營造的幻境，不是真實世界，找到幻境的破綻或者幻境締造者就可以離開，你是不小心卷進來的?！本p雪拿手指戳了戳蝶舞的臉，道，“他們也是，但他們比你弱，無法保持清醒思維?！?p> 獸車在緋雪說話的時候緩緩?fù)Ａ耍F氣飄動著，涼風幽幽吹過，沒有蟲鳴和鳥叫，黑暗中仿佛藏著無數(shù)可怕的怪物，十足的恐怖片氛圍。
程蘊撩起簾子，車夫木木呆呆，拉車的獸似乎成了雕塑。
“在幻境里可以憑空造物？”程蘊念頭一動，異獸往前走出幾步，獸車也被拉動向前，念頭再動，她手里多了一把輕薄的光劍，“你的身體還在傳承之地，我看到的，是你凝聚出來的假象？”
緋雪點點頭，糾正道：“幻境亦真亦假，在這里受傷，等同神魂受傷?！?p> 程蘊挑眉，對術(shù)師的天賦更加好奇了：“若是殺掉幻境締造者，他會不會死掉？”
緋雪道：“這里是他的世界，他死在這里，現(xiàn)實只會重傷?！?p> 程蘊從獸車上下來，踩在長滿了野草的地面，環(huán)顧四周選了方向，提著光劍走去。
緋雪跟著她，好奇道：“阿蘊，你的感知范圍有多遠？”他知道她不是瞎選。
“不好說，我能知道遠處有事情發(fā)生，但是真正的感知范圍只有一里?！彼南聼o人，程蘊踩著步法，速度極快。
前面隱約有打斗聲傳來，緋雪的感知范圍恰好能將其覆蓋進去。
“是個熟人?！彼f，“那天晚上喊你女人的那個，現(xiàn)在正在被一群人圍攻，看樣子他們想要他的命。”
程蘊的腳步頓時慢了下來：“幻境締造者也在那里嗎？”
“不知道，他在盯著你?！本p雪揚手甩出一團光，精確地打在凝聚出模糊人形的黑影身上，“幻境締造者知道你闖進來，派出了他的下仆。”
“這么長時間才找到我，若不是他對幻境的掌握度不高，那就是他被纏得難以分心。”程蘊使出一記反手劍，擋下黑影的攻擊，虎口被震得微微發(fā)麻。
黑影一共有十個，緋雪纏住其中四個，剩下六個一致將攻擊的矛頭對準程蘊。
它們沒有五官，高大魁梧的身材是正常人類的兩倍，力量大、速度稍慢，聯(lián)起手來可以對付知微境初期，單獨一個可以發(fā)揮出扒手頭子巨拳老大的七成實力，但沒有智慧不懂戰(zhàn)術(shù)是硬傷。
程蘊自知近戰(zhàn)不是對手，冷靜地遠離它們，精神力化作實質(zhì)化的尖刀，輕而易舉地將其中一個黑影實施了割喉，剩下五個各個擊破。
緋雪的修為是遠高于程蘊的，奈何戰(zhàn)斗力太渣，這邊的六個黑影都被殺死，他還在跟剩下那四個黑影玩兒你追我趕的游戲。
四分鐘后，黑影團滅。
第84章坐山觀虎斗
程蘊理了理鬢角的發(fā)絲，從容不迫地來到打斗現(xiàn)場，路上還解決了三個相當于初光境十三層的幻境締造者下仆。
雙方交戰(zhàn)正烈，已經(jīng)到了生死存亡的關(guān)頭。
陌留殤受了重傷，鮮血染紅半邊衣裳，妖魅面容滿是森寒殺意，仿佛遭遇強敵的猛獸，戰(zhàn)斗姿態(tài)兇悍狂暴，存在感十足。
他身邊只剩下兩個人在苦苦支撐，而且堅持不了多久。
陌留殤的敵對方是一群無臉人，衣著服飾各不相同，有販夫走卒，有商戶貴胄，身上都帶著傷，傷情有輕有重，看著似乎比陌留殤三人的情況好上一些。
但是他們的攻勢有點凌亂，每個人都在刻意求快，有些人的配合跟不上節(jié)奏，被狡猾的陌留殤三人逮到一頓猛攻，陣勢已出現(xiàn)缺口。
誰贏誰輸，只有戰(zhàn)到最后一刻才能見分曉。
程蘊在打斗圈子外停下，抱著雙手圍觀，面上帶著迷離淺笑，說話的口吻輕松打趣：“呀，諸位玩得很愉快呢~~”
包括狀似瘋狂的陌留殤在內(nèi)，所有人都注意到這個突然出現(xiàn)的美麗少女和外表異于常人的緋雪，但是誰都無法抽身對付她們。
他們被彼此拖住，若程蘊、緋雪加入任意一方，脆弱的平衡馬上會遭到打破，勝負成敗也將提前揭曉。
毫無疑問，幻境締造者欲行滅口之事，派出下仆襲擊程蘊和緋雪，除非這兩個智慧生物的腦子突然被門擠了或者進了水，亦或像他們那樣與陌留殤存在著不可調(diào)解的血海深仇，否則她們是鐵定站在敵對方陣營的。
無端招惹了這么一個強敵，無臉人一方心里很苦。
“不插手嗎？”以幻象方式存在的緋雪扒著程蘊的肩，冷漠目光掃過陌留殤三人和無臉人，與候選者咬耳朵，“無臉人是同族，幻境并非他們親手締造，而是從前人那里繼承來的遺物，難怪掌握度不夠?！?p> “你是說，我能奪取幻境？”程蘊注視著那幾個忙于戰(zhàn)斗的無臉人，猜測他們與陌留殤的恩怨糾葛。
“可以，雖然你不能用。”緋雪說著補充一句，“我能用，且掌握度百分百?！?p> 他的專長不在戰(zhàn)斗，若有幻境寶石在手，可以對程蘊予以強力輔助。
程蘊臉上的笑深了幾分，前有下仆對她出手的威脅，后有幻境寶石帶來的利誘，便是她不想與無臉人為敵，事實也不允許。
不過，基于陌留殤給她留下的糟糕印象，程蘊并不樂意歸屬到他的陣營，更想坐山觀虎斗，最后撿便宜。
“嘖，小貓兒到現(xiàn)在才來，速度真夠慢的啊~……”
陌留殤應(yīng)付著無臉人的攻擊，突然間開口，語氣親昵寵溺，如同對待鄰家小妹：“還在跟我鬧脾氣？我都這么可憐了，看在我是你未來夫君的份上，總不好讓我死在這群人手上，把自己整成小寡婦吧……”
你爹的，誰是小貓兒？誰是小寡婦？
程蘊被氣笑了，正欲教訓他一把，卻見奸詐狡猾的陌留殤引著那個跟不上同伴節(jié)奏的無臉人攻向自己，且角度選得極佳。
如果她不進行反擊，則被對方的武器所傷，如果她立刻反擊，則會將這個重傷垂死的無臉人殺掉。
顯然，陌留殤在逼她出手，欲將她拉入戰(zhàn)圈，使她成為他的同伙。
他也快撐不下去了。
“好算計，”程蘊微笑地看著陌留殤和襲來的無臉人，仍是一切皆在掌握之中的自信神情，沒有絲毫出手的意思，后半句話仿佛從遠處傳來，“可惜找錯人了。”
鋒利的武器將程蘊和緋雪的身體輕松撕裂，卻沒有鮮血和碎肉飛濺而出，逐漸變得模糊的人影告訴所有人，那只是虛擬的殘像。
真正的程蘊和緋雪出現(xiàn)在另一邊，也不知他們是怎么轉(zhuǎn)移的。
無臉人攻擊落空，被陌留殤的手下了結(jié)性命，無頭的尸體緩緩倒下，在昏暗微明的天色中化作虛無。
也許他死掉了，也許沒有，畢竟他不是幻境的締造者。
兩個呼吸間發(fā)生了這么一出好戲，原本還懷疑程蘊與陌留殤是一伙的無臉人都覺得心頭沉沉的壓力輕了些許，竟然招攬起她來：“姑娘，幫我們干掉他，我們能給予你豐厚的報酬！”
程蘊的臉上浮現(xiàn)微妙神色，似是心動又似沒有，話問得不緊不慢：“哦？你們愿意把幻境寶石送給我？”
一開口就要幻境寶石，趁火打劫也不過如此。
無臉人不再做聲，悶頭與陌留殤等人開打，心中后悔不迭。
早知如此，他們當初就不應(yīng)該派出下仆，而是集中力量把陌留殤做了。
世間沒有后悔藥吃，陌留殤的算計被程蘊瓦解，心知自己惡了她，再算計怕是得不償失，只得開出條件：“助本王一臂之力，本王許你一個要求！”
“照這么說，你的命只值一個要求？嘖，命太賤，活該死在這里?！背烫N噴毒汁，言辭尖刻，“還一口一個本王，這是把我——你未來的救命恩人，當成無權(quán)無勢且可以隨意欺壓的平民百姓看待咯？呵呵，就你這囂張態(tài)度，我一點都不想幫你?！?p> “……”陌留殤覺得很無奈。
他只是想告訴她，他是楚國來的靖安郡王，是東安世界年輕一代第一人，若是不幸死在趙國雪花城，暴怒的楚國是絕對會發(fā)兵滅掉趙國的。
無臉人的攻擊越來越急，少了一個拖后腿的累贅，他們的配合反而更顯默契，將陌留殤的兩個手下傷的還剩最后幾口氣，眼看就要掛了。
陌留殤本人狂傲邪肆，無法無天，誰都不放在眼中，對堅決忠誠自己的手下還是有幾分感情的，奈何交戰(zhàn)吃緊，根本無法分神與程蘊談條件，此時也急了。
無臉人亦然，他們感覺到幻境的崩塌，如不能在那之前干掉陌留殤，再想對他下手是肯定不會有機會的。
至于程蘊，她的旁觀態(tài)度其實合了雙方的意。
因為他們都沒有把全部的心力放在幻境里，只要勝負揭曉，幻境瓦解，根本不會被人撿便宜，拉攏程蘊只是為了盡快結(jié)束廝殺。
不過，陌留殤也好，無臉人也罷，他們在無意間漏算了一個人——緋雪。
緋雪的外表足夠溫順無害，氣息單純干凈，與習慣了殺戮的程蘊站在一起，就像黑色和白色那樣對比鮮明。
人們會防備看起來危險的東西，對一些貌似無害的總是缺乏警戒。
于是，在陌留殤的兩個下屬、兩個無臉人即將同歸于盡的瞬間，幻境遭到突如其來的中止，除了程蘊和緋雪，所有一切都被凝固了，就像封存于琥珀之中的蟲子，誰也不能動彈分毫，只有思想不受限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