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上菜的間隙,他從旁邊書架上,拿了本財經(jīng)雜志過來看。木寒夏心想,這個人,狠歸狠,但也很勤奮。
她斟酌了一下語言,小啜口茶,問:“林總,我想問一下,為什么你會要我到你的公司來?”
林莫臣抬起頭,就看到她那雙澄澈的眼睛。
他被無數(shù)人叫過“林總”,可這個稱呼從她嘴里出來,總有種不太順耳的感覺。他看著她難得的低眉順眼的模樣,心想大概是這個女人,叫得就沒有誠意。
“叫我Jason?!彼馈?p> “哦……Jason。”
為什么讓她到自己的公司來?今天上午,公司的人力資源總監(jiān)進了他的辦公室,也問了相同的問題。
“Jason,你對用人標準的把控一向嚴格。你說過,非名校生不要。因為沒有那個閑心和精力去當伯樂,去低學歷低層次人群中發(fā)掘人才??涩F(xiàn)在,你卻帶了個高中生回來。這個落差,是否太大了呢?”
人力資源總監(jiān)是最早跟著他創(chuàng)業(yè)的幾個人之一,他亦很器重。當時他是怎么回答的?
“木寒夏的學歷背景,的確是不能看。但這個人如果跟著我,用好了,也許會是商場上最鋒利的一把刀?!?p> 人力資源總監(jiān)就不說話了,過了一會兒點頭:“好,我知道了。我也會對她多照料的?!?p> ……
思及此處,林莫臣看著木寒夏,一笑:“老板用人,難道還需要向你解釋理由?”
木寒夏又有點不想跟這個人說話了。
菜一道道端上來,看著極為誘人。木寒夏瞬間忘了這茬,也不拘謹,每個都嘗嘗,然后問:“這是什么做的?”“這個是什么蘑菇?”“這個菜好吃,什么做的?”
林莫臣什么好的沒吃過,但今天居然也有興致,一樣樣給她解釋。他的胃口一向不太好,今天與她說著話,竟然也吃掉了兩小碗飯。
吃得差不多了,周圍的人也散了些,靜了許多。林莫臣慢慢地喝著茶,看著對面的木寒夏心滿意足地放下筷子。
“可以再問你個問題嗎?”她說。
“問。”
“為什么你回國后,會選擇服裝行業(yè)開始?”
林莫臣放下茶杯,手臂往旁邊椅背上輕輕一搭。四目凝視瞬間,他從旁邊拿了個空玻璃杯,放在兩人中間。
木寒夏不明所以。
“任何行業(yè),都會有它的萌芽期、快速發(fā)展期、平穩(wěn)期、衰退期。最后,或者死亡,或者變革再生。周而復轉(zhuǎn)?!彼f。
木寒夏盯著他,點了點頭。從沒有人跟她討論過“行業(yè)”這個高度的東西,所以她下意識非常認真地聽著。
“過去十年,中國的服裝行業(yè),迎來了一個高速發(fā)展期?!彼似鹚畨?,將那個空玻璃杯倒?jié)M。
木寒夏心想是的。她的腦海中浮現(xiàn)出這些年,看到街頭巷尾,到處在開服裝店。很多品牌如同雨后春筍,紛紛冒了出來。
“最好的時代,往往也是最壞的時代?!彼抗馄降乜粗?,“過去幾年,幾乎誰進這個行業(yè),都能撈到錢。但是質(zhì)量、服務、品質(zhì),參差不齊。甚至可以說,大多數(shù)都是劣等品——貼牌生產(chǎn)、管理落后、服務落后,僅靠廣告營銷就建立了一個品牌?!?p> “好像是的。”她答。
他用手指輕輕敲了一下滿溢水的玻璃杯邊緣:“現(xiàn)在,發(fā)展停滯了。”
“嗯。”的確如此。雖然服裝店鋪還是有那么多,但是基本很少看到哪個品牌,還在大面積擴張開店了,已經(jīng)飽和了。
他往后慢慢一靠,微笑著說:“中國的商業(yè)發(fā)展很快,顧客的購買能力和要求也在不斷提高,不會再像以前,對劣等品買帳。同時,服裝行業(yè)也受到電商的不斷沖擊。所以停滯之后,將會是衰退。你信不信,再過幾年,現(xiàn)在還欣欣向榮的那些服裝企業(yè),絕大多數(shù)都會業(yè)績劇烈下滑、大面積關店,然后死掉?”
木寒夏心頭一震。大面積死掉?他的這個殘忍預言,她感到難以置信。可直覺又告訴她,他說的很可能會成真。
“你不是無師自通研究過供求曲線嗎?”林莫臣說,“誰都是會死的,只有利益是永恒的?,F(xiàn)有的服裝品牌若被淘汰出局,勢必讓出大量的需求和利潤空間。這部分新的巨額利潤,將會被誰得到?”
木寒夏看著他,不出聲。
他伸手拿起她的筷子,夾了兩根橙紅飽滿的胡蘿卜條,丟進那個玻璃杯里:“優(yōu)質(zhì)的、與它們風格差異明顯的新入場者,將會迅速掠奪走大部分的利益。這對于它們來說,或許是最壞的時代。對于優(yōu)秀的創(chuàng)業(yè)企業(yè)來說,卻又是一個最好的時代。這就是我為什么選在這個時間點,進入中國的服裝行業(yè)?!?p> 周圍靜下來。林莫臣再次端起茶杯,慢慢喝著。木寒夏看著他扣在茶杯上的修長手指,看著他微微敞開的襯衫領口和耳邊的黑色短發(fā),心中竟因他的一席話,無聲激蕩著。她竟然感覺到了某種隱約的興奮,被他的話勾起的,來自內(nèi)心深處的興奮。
林莫臣看了她一眼,竟像是洞察了她此刻全部所感所想,笑了。
——
夕陽西下,木寒夏踏著霞光,往公交站走。風臣所在的寫字樓,如同銀色巨人,矗立在她身后的高樓滿地中。
手機響起,她接起:“喂,妞!”
何靜呱噪的聲音,從電話里傳來,仿佛帶著江城特有的粗放和市井味道:“呦,看來心情不錯哦。你還在哪兒嗨呢?”
木寒夏答:“我在BJ。”
“你在BJ干什么?”
“上班啊,我在林莫臣的公司?!?p> 何靜足足幾秒鐘,才說:“你們這些人的想法,我是真想不通了。你陰他,他陰你。然后你們兩個還跑到一塊去了。噗,算了,反正那些商業(yè)的事,我也不關心??墒前⑾?,你看起來不是個不記仇的人啊。你不會是……由恨生愛,喜歡上他了吧?抖M體質(zhì)啊你……”
木寒夏失笑,立刻反駁:“怎么可能!他這里的工作機會好而已。而我不計前嫌?!?p> “哦……是他要你去的?”
木寒夏心中微微一動,答:“嗯?!?p> 何靜說:“他是不是對你有意思?說真的,上次他給你送手機,我就覺得他看你的眼神不太對?!?p> 木寒夏愣了一下,答:“怎么可能?他不會喜歡我的。”
——
林莫臣去年一回國,就在BJ買了套房子。因為他不喜歡住在別人的家里。
房子離國貿(mào)很近,走路5分鐘就能到。三十多層的開闊大三居,可以俯瞰大半個北京城的景色。他善于應酬,但并不是一個對應酬和玩樂有熱情的人。下班后如果沒有事,他的生活就很簡單:在樓下西餐廳吃個飯,回家洗澡、看新聞,或者處理未完成的工作。偶爾也會看看影碟。
這天他回家后,卻沒什么工作的興趣。而是坐在沙發(fā)里,望著窗外璀璨燈火,腦海里,浮現(xiàn)木寒夏的樣子。
江城一別后,他很少想起她。偶爾想起了,也迅速置之腦后??筛杏X,是一種奇妙的東西。當她重新出現(xiàn)在面前,這兩天他卻總是時不時地想起她。想起她昨天站在辦公室里,堅定又柔弱地望著他的樣子;想起她對每一個同事展開甜美笑顏;也想起她中午吃得雙眼放光的模樣。而他剛才盯著對面的一盞燈光出了神,竟是在回味她今天的一抹臉紅。
林莫臣想著想著,有些自嘲地笑了。起身關掉燈,躺到了床上。
丁墨
當我想起你,你會不會也喜歡我.這兩天有時候想想,覺得你們真的很好。要不是沖著老墨要支持老墨,誰會費神來看商戰(zhàn)背景的文?想象一下,整個網(wǎng)文界,哪有讀者妹紙會興沖沖地說,我要看商戰(zhàn)我要看商戰(zhàn)?根本就沒太多人看好不好。謝謝你們,我繼續(xù)努力。么么噠,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