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沖天回到半山別墅。
剛到門口手機(jī)來了消息,他看了一眼發(fā)信人,皺起眉頭,但還是點開。
嗤鼻間,屏幕上跳出周承望的來電。
他接通,對面語氣簡直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小鶴呀,聽說你工程上埋了幾個人,要不要我?guī)湍阏胰丝纯???p> 鶴沖天淡淡然:“不勞操心?!?p> 周承望哈哈笑著:“要么說你還是太年輕,經(jīng)驗不足。小鶴,你現(xiàn)在把這工程交給我,你還能有活路?!?p> “老周,威脅我啊?”鶴沖天帶著嘲諷。
“沒有沒有——只是關(guān)心你那么賣力掙來的一方小天地,這么快就要化為虛有,嘖嘖嘖,可惜了。”
鶴沖天慢條斯理著:“不到最后,鹿死誰手不一定?!?p> “哦?那就拭目以待了,不過,周爺我講道義,你什么時候需要幫助,隨時找我。”
鶴沖天掛了電話,漆黑的眸子如同寒潭沉星。
徑直走到客廳中央,供著的大黑天添了新香。
約好的人和周正坐在沙發(fā)上喝茶。
高天師,早兩年作為某富商的御用法師名聲大噪,近兩年有高人退隱之勢。
鶴沖天看他,五十上下,絡(luò)腮山羊胡,精瘦矮小,黝黑的臉一雙龍眼炯炯有神。
啞姨走了以后,集團(tuán)也好,他也好,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人做補(bǔ)替。
這次工程地基開裂,幾番排查并非人為。
他知道有人搞鬼,但找不到破解之法。
周承望在得知他前期工程功虧一簣后,一天給他打幾個電話各種冷嘲熱諷,到處嚷嚷說要接盤。
就是在這個時候,鶴沖天經(jīng)人介紹,和高天師搭上線。
高天師之前一直坐鎮(zhèn)兩廣,這次來青山市也是巧合。
“鶴先生?!备咛鞄煵黄堁孕Γ徽~媚也不故弄玄虛,只是朝他舉了舉茶杯。
“高天師。”鶴沖天點頭回應(yīng)。
鶴沖天坐下,不多寒暄,直入主題:“周正你帶天師去工地看過了?”
周正提起茶壺,清澄的茶湯淅瀝瀝倒入玉質(zhì)茶杯,“看了,天師說,有人作法陷害?!?p> 鶴沖天看向高天師:“可有法子破?”
高天師雙目有神,不卑不亢回他:“破除的法子有,穩(wěn)妥來說,兵來將擋,但不能保證沒有風(fēng)險?!?p> “有沒有萬全之策?”鶴沖天問。
高天師雙眸微微一沉,半晌說:“萬全之策,你可聽說過人柱?”
人柱,即打生樁。
鶴沖天臉色陰沉,但沒有打斷高天師。
高天師:“古法的人柱,需要活祭生埋若干人,或一對童男童女,在下不才,苦心鉆研一妙法,只需一人,小童即可?!?p> 鶴沖天眼底的冰冷一閃而逝:“不行。”
高天師點到為止:“你要萬全之策,唯此一法?!?p> 鶴沖天回絕,“可有退而求其次的法子?”
高天師眼神堅定:“我聽聞你是個狠角色,今日一見,卻是個優(yōu)柔寡斷之人,古往今來,成大事,誰手里不沾點血腥?我替人做事三十余年,那些所謂的大人物,不過表面光鮮?!?p> 鶴沖天環(huán)臂靠在沙發(fā)上,他一路走來確實不是事事光彩。
這次不能輸,但要犧牲一個無辜之人,還是兒童,于心不忍。
正思忖,周正的電話響了,他起身去接,不久東奔西撞跑回來。
只見他臉色難看,“哥!工地上又出事了!”
……
沈香引昏昏沉沉醒來,眼皮沉重。
渾身濕噠噠的,冰涼。
好冷……
她縮在浴室墻角的地板上,周圍一片狼藉。
小小的空間,滿地滿墻的紅色液體。
地上堆著尖銳的玻璃碎渣,浴室鏡子也被敲得粉碎。
“嘶——”頭好疼。
手臂也好疼……
仔細(xì)看,雙臂內(nèi)側(cè)各有一道外翻的傷口,觸目驚心。
斷斷續(xù)續(xù)回想起昨晚幾個片段。
她記得自己路過商店,用身上所有的錢買了能暖身的紅酒。
記得縮在浴室角落,仰頭對瓶喝,紅酒由頭頂澆灌,浸濕全身。
記得自己滿臉血似的酒液對著鏡子瘋狂譏笑。
記得憤怒割開手臂的痛快。
果然還是不能隨便喝酒……
酒品太差。
沈香引找不到鞋,揉著腦袋,踮腳避開地上的玻璃碎渣,到客廳找手機(jī)。
沒有消息提示,她輕哼了一聲,手機(jī)丟到床上,咚的一下。
亂糟糟的屋子,讓人更加煩悶,沈香引想起來沈月英之前總是在勤快打掃。
她說:屋里亮堂了,人心里才能亮堂。
沈香引活動了活動落枕的脖子,開始大掃除。
清掃浴室時,心不在焉,手上又多了幾處傷口。
洗過澡,包扎好傷口,換上紫色云錦綢緞的旗袍。
寬大的云袖遮擋紗布,云紋圖更凸顯出她優(yōu)越的腰臀比,自己看著都賞心悅目。
干凈溫馨的房間確實讓人心里亮堂,只是清冷空曠。
老式碎花的純棉窗簾布被窗外的風(fēng)吹得輕輕飄起邊角。
她望出了神,坐在柔軟的床邊,腳尖有節(jié)奏的點著木地板,涼涼的。
鞋還是沒找到。
碧落小雅的事情告一段落,劉則又贏了。
她沒能揪出來他。
要好好活下去,日子還長,還有很多事要做。
她扭過半個身子抓過手機(jī),又給鶴沖天發(fā)了個消息:“我?guī)闳€地方?!?p> 窗外的麻雀抖抖索索飛來一波又一波。
唱片機(jī)里,《鶯鶯祥月》的評彈已經(jīng)播了四五遍,手機(jī)都沒動靜。
沈香引開始猜想,鶴沖天是不是死了?
要不然,一個男人怎么會小氣到這種程度?
不就嗆了他兩句?又沒說錯什么。
兩條消息都不回?
直到月落西山,從窗戶看到剪刀巷西邊盡頭的青山被夕陽染紅了邊。
屋子里又暗了下來。
無聊。
她準(zhǔn)備出門找個熱鬧的地方吃碗面。
剛站起身,手機(jī)響了。
鶴沖天打的。
接起來,那邊沒有第一時間說話。
她先開口,聲音懶懶嬌嬌的:“忙完了?”
鶴沖天聲音低沉:“沒有?!?p> “給你發(fā)的消息你看到了嗎?你要不要和我去?”
鶴沖天嗤笑一聲,不問去哪,調(diào)子高得很,不客氣道:“求我呢?”
“對啊。”沈香引緊接著回,尾音拖長,聽起來像撒嬌,“你要不要去呢?”
“可以去,但你要幫我個忙?!?p> ……
沈香引化了妝,外面又披了一件綴滿珍珠的半身斗篷,搭身上的旗袍格外華美貴氣。
她要出門吃飯。
順著夜幕下的剪刀巷沒走兩步,迎面撞上李經(jīng)才。
李經(jīng)才一看到她,幾乎連滾帶爬撲過來撲到她腳邊。
“沈小姐!蓉蓉不見了!蓉蓉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