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玄大陸,無塵崖。
悠悠白云,潺潺泉水,從天石之處一望而去,樹木叢生,綠意盎然,盡顯蕓蕓眾生腳下之大地。
“強者就是要踩踏在所有人的頂端嗎?”白衣青年黑發(fā)飄動,以清明的嗓音、干脆的言語,質疑著身旁之人:“小逸,這就是你口中的強者?”
“師哥,你看看你的腳下,那是什么?”面對著師哥的質疑之聲,小逸沒有正面作答。
一頭早已被白色浸染的發(fā)絲隨著高處的寒風飄動著,一抹嘲諷之意,他似乎想要闡述什么!他的師哥還是像以前那般……
明亮的雙眼透徹層層的白云順著腳下之地——那是一個密林,在哪里有一個少年,他一邊呼喊著一邊奔跑著。
因為,此時在那少年的背后有一頭巨型妖獸正在追殺他……
即便如此,但那個少年的臉、眸沒有顯露出一絲的慌亂之態(tài)。
“強者!弱者!如此,你看到的又是什么?”看著身旁低頭注視的蕓蕓眾生那一小事的師哥,小逸不置可否道。
同時,注視著密林之中的少年,疑惑也隨之而來。
那個少年是誰?為何在無塵密林之內……
劍眉微蹙,作為師哥的他并沒有回應。
因為他注意力此時已全然集中在腳下那位少年的身上。
望著那身上早已布滿鮮血的少年,明瀟有些擔憂。
但似乎并沒有出手解救之意,起碼現(xiàn)在沒有。他在等待著,等待著這個少年活著出現(xiàn)在他的面前。
因為他相信!
“你不打算去救他?一個被龍駒追殺到現(xiàn)在不死。呵,有趣?!弊旖俏⑽⑸蠐P。小逸輕蔑一笑,他最了解他這位師哥了。
寒風簌簌,吹動著兩位青年的發(fā)絲,他們都在關注著腳下所發(fā)生的一切。
“小決,十年之期將滿,以后的路就要靠你自己一個人去走了?!本忌竦碾p眸注視在少年身上不曾離開片刻。
似乎,他看到了一道久違的背影。
因而,在明瀟腦海之中放映著一個畫面,是已過十六年的畫面……
身旁,作為師弟的小逸將他這位師哥的微弱舉止全部納入眼眸,這是他第一次看到他這位被冠名孤冷劍客名號的師哥對一個少年如此上心。
呵,有趣!
“等待嗎?你現(xiàn)在出手的話,或許他還有一線生機”側目而望,豎眉微蹙,小逸他也在等待著。
作為無塵崖里唯獨的兩名弟子,他們誰都了解誰。
明明關心這個少年,現(xiàn)在卻又“不聞不問”。
“為了這個少年,你放棄無塵、放棄天下、放棄所有;沉寂十年只為守護一個弱者,你得到了什么?”
突然,小逸盛怒道,想到這些,他便開始有些不理解他這位師哥了。
“得到?你什么都不肯放棄,你又得到了什么?”明瀟爭鋒而對,身為他的師哥,明瀟很想知道十年間,一頭白發(fā)一把邪淵,他到底經(jīng)歷了什么。
如今的他為何如此孤傲和對生命的不屑,還有那些關于他的傳聞——劍術宗門的滅絕者?!钦娴膯??
明瀟的反斥之語揭開了韓逸心中的一道傷疤。
他很生氣。
進無塵時,他十六歲,通幽境;習得無塵邪劍術至高武學——暗日一劍時,他十八歲,凝神境;成功挑戰(zhàn)枯劍閣十二層活著出來的時候,他十九歲,成尊;
此后的十年里,韓逸無時無刻不在追求著武學的至高境。
出了無塵的他先是向著墨云帝國里的劍術大師發(fā)起挑戰(zhàn),而后步入中圣境域以同樣的方法挑戰(zhàn)著各大劍術師……
此后的數(shù)年間,他就這樣在戰(zhàn)斗中、廝殺中度過。
死而后生或許這是對韓逸十年里的生活是最好的闡述。
所做的這些,而他為的卻是——打敗明瀟和那個人成為一名強者。
而如今,十年之后的今年,回到無塵,為的便是一個約定。
明媚的光線,微寒的高處,詭異的氛圍,兩位劍拔弩張的青年劍者皆驟然無聲。
而下方,鮮血飛濺,龍駒怒吼之聲不斷,它咆哮、它憤怒,身前那個連會心境都不到弱小的人類怎可一而再再而三的躲過自己的殺招,狂怒之聲不斷在無塵密林響起,這是要發(fā)起最后滅殺。
吼!
時間流走著,詭異的氛圍被龍駒的一聲怒吼打破,寒意如煙塵之物一吼而散。
“看來,你等不到他了,龍駒一怒,同等級之中很少有人逃過一死,何況……他還只是一個不堪的弱者。”
俯視著腳下的一幕,在韓逸內心之中除了有些戲謔還帶著微微的驚奇。
一個連會心境都未到且還是連基礎劍術都未曾學習的少年,竟然可以惹怒一個二階妖獸瘋狂追殺且還未死絕,看來師哥對他很用心呀!
韓逸心中猜忌著。
漸漸的韓逸開始留意這個不明來歷卻有著不俗背景的少年。他也想看看在二階妖獸龍駒的面前,這個弱小的少年是否如師哥所相信那般——活下來。
龍駒的憤怒之聲已過,它要開始了自己的獵殺了,血紅的雙眼、鋒利的爪牙、龐大的身軀站立在云決的面前,此時看去,云決無疑顯得異常的渺小。
形如人類腳下的螻蟻。
光線越來越暗,能聽得到的蟲鳴之聲越來越少,血液的流淌,一股難以嗅下的氣味越來越重,漸漸的云決有些害怕。
這是他十年來唯一的一次——感覺到了死亡的威脅,哪怕是面對著比自己強大數(shù)百倍的敵人他都曾未有過。
而如今的他,感覺到自己的身旁似乎缺了點什么。
此時的云決,內心之中一抹恐懼之感在冉冉的升起,鮮紅的血液從云決的傷口之中不斷地流出。
濃濃的血腥味彌漫整個密林,一陣陣眩暈之感慢慢的充斥了他的腦海。
雙眼渙散,臉色蒼白,那依舊在拼命奔跑的雙腳開始變得無力,捂著傷口的雙手漸漸的失去了知覺。
眼看著就要進入密林深處,卻恰此時舉步艱難……
“死亡……呵呵,原來我并不是不怕。”云決自嘲道。
和大叔在一起的五年里,大叔一直陪伴在他的左右,為他驅趕著危險、孤獨。死亡在那時是那么的遙不可及。
而后的五年,他將他送往這里——無塵禁地的幽暗密林,讓他體驗人生孤獨以及生命的脆弱,那時云決十一歲。
此后便再見到他時只有一個觸摸于無形的幻像。
“有大叔在,我想一切都不是那么的可怕吧!”呼吸急促,云決虛弱道。
如此強烈的喘息之姿卻在云決的臉頰之上見不到一絲之血色,可見,他快到了生命的臨界點!
充滿了幽暗氣息的叢林逐漸的在云決的雙目之中變得模糊,奔跑之中的雙腳如那沒有了翅膀的天鷹等待著命運的安排,生死歷練五年之地卻躲不過今日。
可笑!
“那個少年是那一族人?”眼眸一掃,在韓逸的潛意識中浮現(xiàn)出這一想法,能有如此旺盛的生命力非哪一族人莫屬了。
因為,早年游歷的他曾在中圣境域聽到過一句話:在這片大陸上有一個種族之人,為了能夠存活,他們耗費了數(shù)萬年的時光去強化自己。他們擁有著蠻夷族強悍的體格、暗影族的飄逸身軀、妖獸族的圣獸血脈……
“師哥,十幾年了,今時今日,你我皆已是這片大陸上的強者了,若沒有機遇我們很難向前進一步?!?p> 注視著腳下那發(fā)生的一幕,韓逸有所悟道,他在試探也在詢問。
“你相信輪回嗎?”韓逸雙目中認真道,這是他入世以來最觸摸于無形思之無所獲的武學之道。
面對著這個讓明瀟既熟悉又無奈之詞,他保持沉默,他不知道如何去回答他這個孤傲的師弟,然,反問著:“小逸,你信嗎?”
或許反問才是明瀟最好的回答。
“相信?呵?!陛p蔑一笑,韓逸玩味道。
他的師哥還是那般怯懦。
那所謂的輪回不就是天道么,那又如何。
“自從出了無塵的那一刻,我就不信命,我相信的只有我手中的劍?!?p> “輪回!或許只有弱者相信它的存在”
不羈的言辭,霸道的語氣如那無形的煙霧繚繞在寒空,去渲染、去傳播,告訴著君玄大陸的每一位生靈。
指天問劍!
韓逸此舉讓明瀟的腦海浮現(xiàn)出不忍想起的一幕:他是一個絕世天才,他有一個強大的師傅,強大到這個位面都無法約束她。
有一次,他的師傅詢問他:'你相信輪回嗎?'……
想到此處,看著站在身旁右手始終握著邪淵不曾離手的師弟,明瀟有些擔心的,這是他第一次為他擔心。
小逸是百年來難得一見的劍術奇才,但是他——明瀟好友,又何嘗不是一個武學奇才,其結果呢?
“小逸,你太執(zhí)著你手中的劍了?!泵鳛t略有深意的提醒道,同為無塵出來的劍術家,明瀟不希望自己的師弟太執(zhí)著于一把劍。
“哦,執(zhí)著?”韓逸豎眉微蹙,頭微低望著手中伴隨自己“殺戮”十幾年的邪淵。
右手微微放松,他有些不適應,或許連韓逸都沒有注意到自己的無意之舉。
他太執(zhí)著了!
微微調試著右手與邪淵之間的距離,沒有多做思考,韓逸的視線又重新落到了少年的身上。
在這個少年的身上他看見了太多的不可思議,對云決也是越來越感興趣了。
一個連會心都沒有達到,連基礎劍術都沒有修煉,從幽暗密林外圍一路追殺到密林深處,追殺者竟然是擁有著神龍血脈的龍駒,雖然血脈很是稀薄,但也不是一般人能夠招惹的。
主要是龍駒還受了傷。
韓逸在關注著云決,而明瀟卻在關注著韓逸。
一句提醒,一絲心意,這是明瀟作為師哥唯一能做的,無論是修為還是對劍道的領悟,他都已遠超他人,后面的路要怎么走、如何走、走到那里,都要取決于他自己。
是生,超越了輪回;是死,輪回束縛了他!
冷靜的腦海之中思緒萬千,明瀟他知道是時候要做出抉擇了!
“兩個月,我需要兩個月的時間?!泵鳛t淡淡道,他知道這是他最后的時間了。
明瀟做出的這個決定有些出乎韓逸的預料。今天來此,為的就是十年前那場約定,等的就是師哥的一句話。
然而十年后,韓逸沒想到自己的師哥對這個約定沒有絲毫的回避……
“很好……不枉我提前兩個月回來?!弊旖蔷锲穑@是他十年來聽到的最為美妙的聲音。
他接著說道:“既然,無塵里多了一個人,正好我也帶回來了一個人,我想他們很樂意相見、認識一下?!?p> “只不過需要些時間……”
前提,那個少年得活著、或者能夠想起……
韓逸有著深意的試探著,他不相信一個呆在師哥身邊十年的少年什么都不會。
更不可能認為在這世間有一個能讓孤絕得主守護一輩子的人出現(xiàn)。
哪怕是這個叫云決的少年!
答案或許很快就要揭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