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章 前世的習(xí)慣
他現(xiàn)在的這具身子叫姜瀛，姜大郎，十四歲，中原州慶豐府大安縣城人，爹娘與祖父母皆因地動而亡，朝廷無力賑災(zāi)，致使災(zāi)地尸體腐爛生疫，無法再居住，他只能帶著兩個年幼的弟妹逃荒。
一路艱難，幸有友鄰徐家、喬家，以及秀才祖父的徒弟秦莊家的幫扶，才沒讓他們兄妹三人死在路上。只是先前陪著他的青梅竹馬秦小米一起搶糧，兩人一起被災(zāi)民砸傷。
他這是，借尸還魂了！
盛霆內(nèi)心驚駭，想起云浮先生來……那老坤道所言竟是真的，她是因著借尸還魂后，才得了那諸多的通天本事。
而他，也遇上了跟云浮先生一樣的事兒。
盛霆又想到前世和他一起死去的秦粟。
粟粟是不是也借尸還魂了？
“大郎，大郎你醒了嗎？”秦爺爺搖著姜大郎。
沒喊多久，姜大郎的聲音就傳來：“水、水，好渴~”
他已經(jīng)把這具身體的情況厘清楚，沒必要再裝暈，不如早點醒來，看看目前的情況。
“大郎，你醒了！”秦爺爺大喜，趕忙拿水給姜大郎：“快喝?！?p> 姜大郎就著秦爺爺?shù)氖?，喝完碗里的水后，抬眸看著周圍……空曠的山地上，一簇簇篝火如星子般遍布著，一群群瘦骨如柴的?zāi)民圍在篝火旁，烤著黃豆、煮著草根與軟樹皮當(dāng)晚食。
活了兩世，第一次見到災(zāi)民逃荒的情景，盛霆內(nèi)心劇震。
秦爺爺見他有些呆愣，怕他傷了腦子變傻了，忙問：“大郎，大郎你沒事吧？可是腦子暈？能看得清我們嗎？”
盛霆……姜大郎回過神來，看向秦爺爺，點頭開裝：“嗯，腦子暈乎乎的，還有些犯惡心，不過能看得清秦爺爺，想來是沒事了，秦爺爺不要擔(dān)心?！?p> “老頭子，小米找你，說有重要的隱秘事要說?！鼻啬棠踢^來了，見姜大郎醒了，很高興：“大郎也一塊去，秦奶奶特地給你和小米做了濃濃的黃豆粉羹，你倆吃了能養(yǎng)力氣?！?p> 隱秘事？
秦爺爺扶起姜大郎，對旁邊的徐家兄弟道：“二駿三駿，幫忙盯著點人，莫讓外人靠近?！?p> “誒，秦爺爺放心，我們一定盯好。”一起逃荒四個月，他們已經(jīng)有了默契，沒有多問，立刻照辦。
秦爺爺扶著姜大郎坐下后，才問秦小米：“啥事兒，說吧?！?p> 秦粟道：“爺爺，我不是被糧車砸傷的，是被人從后面敲了悶棍，那人沒敢下狠手，像是怕把我給打死似的……我沒瞧見他的臉，可聞到了他身上的狐臭味?！?p> 她看向姜大郎：“姜大郎當(dāng)時就在我旁邊，他肯定也聞到了狐臭味?！?p> 沒趕這個姜大郎走，就是為了讓他佐證她的話。
姜大郎想了想，點頭道：“嗯，小米說得沒錯，我確實聞到了狐臭味，可當(dāng)時人太多了，我只顧著搶糧，沒往后頭看，所以不知道是誰打的小米。”
“狐臭味？”秦爺爺立刻想起一個人來：“你是說，是秦貴材把你打暈的？”
中原州屬于會下雪的北方，這北方人有狐臭的少，而他們認(rèn)識的人里，只有同村的秦貴材有狐臭。
“嗯，我懷疑的正是他?！鼻厮邳c頭，又道：“我原本也沒多想受傷的事兒，可村長家今晚來逼爺爺送走小姑后，我突然想通了兩件事的干系……我猜是村長家收買了秦貴材，讓他來打傷我，好利用我受傷急需求醫(yī)的事兒，逼爺爺答應(yīng)賣掉小姑。”
秦貴材是個混子鰥夫，這種人最容易做些拿好處害人的事兒。
秦奶奶聽得都驚了：“小米，可不敢亂說這種話，會出大事的?！?p> 秦粟看向秦奶奶：“奶奶，我沒有亂說，不然村長干啥三番兩次的找爺爺簽字。說得好聽是為小姑為大家好，可這勸怎么聽都像是逼?！?p> 她看向秦爺爺：“爺爺，防人之心不可無，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如果這是真的，咱家其他人也可能會遭毒手，所以必須把那惡人揪出來懲治。”
秦爺爺沉默片刻，道：“這事兒是要解決，可你奶奶說得也對。你沒有證據(jù)，秦貴材也不可能承認(rèn)打傷你，沒準(zhǔn)還會反咬你一口，所以這事兒得從長計議?！?p> 秦小米不答應(yīng)：“爺爺，這亂世對付惡人，必須痛擊，才能自保，否則惡人只會得意忘形，一次次的欺上門來?！?p> 她想快速解決掉這具身體的事情，因此給了個主意：“爺爺，如果我的猜測是真的，那秦貴材失手后，一定不會甘心，定會再次對咱家下手……咱們將計就計，把秦貴材引來對我或者小谷動手，給他來個當(dāng)場抓獲，徹底解決了他?！?p> 秦小米看看四周，壓低聲音，把計策說了。
盛霆一直在默默觀察著秦小米，此刻心頭微驚……這等膽量與謀略，可不是一個十一歲的農(nóng)家女娃能有的。
而這個秦小米的大名還叫秦粟。
秦爺爺聽得皺眉：“小米，你這個法子有些冒險。”
秦小米：“爺爺，法子是冒險了一些，可管用就行，咱們可沒時間一直提防著秦貴材跟他背后的主謀，得盡快打回去?！?p> 秦爺爺沉默，思忖片刻后，同意了：“成，就按照小米說的辦?！?p> 無論這事兒的主謀是不是村長家，秦貴材這個人都必需打殺一番。
秦奶奶見他們已經(jīng)議定了，嘆了口氣，沒有再勸，而是起身去了篝火旁，端了兩碗濃稠的黃豆粉羹來，分別遞給姜大郎跟秦小米：“快吃了，養(yǎng)好身體，明天好趕路?！?p> “謝謝奶奶?！鼻匦∶捉舆^，下意識地，右手拇指的指腹壓著木碗口，掃了半圈，等停頓之時，驚了驚，很快就改了端碗的手勢，還往姜大郎那邊看了一眼。
見他低頭喝著黃豆粉羹，才放下心來。
可盛霆只是用木碗來掩飾他的震驚……粟粟是云浮先生的小徒弟，擅醫(yī)藥，為防被人暗中下毒，她做個兩個玉扳指，往里頭藏了一種秘藥，遇毒會變色。
在他太子之位不穩(wěn)的那些年，她每次接過旁人遞來的吃食，都會暗暗地以右拇指的玉扳指壓掃碗口測毒。
這個習(xí)慣，幫她與他避過數(shù)次暗殺，一度成了他們刻進(jìn)骨子里的進(jìn)食前的必做動作。
如今這個動作卻出現(xiàn)在這個農(nóng)家女娃的身上，而這個女娃的大名還叫秦粟！
盛霆激動得心都快跳出來了，即使死死壓制這股激動，端碗的手也隱隱發(fā)抖……粟粟，是你嗎？你也借尸還魂了嗎？你還恨我嗎？定是恨的吧。
“大郎快吃，莫要愧疚，這是用你們昏迷兩天的口糧做的，不算是吃大家伙的。”秦奶奶見他不動，是勸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