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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婚者

第二十四章 曙光

失婚者 霜蕈 3793 2023-11-12 10:16:00

  秦士朗到的時候已經晚上九點之后,他看上去特別疲憊,身心俱疲的那種。從嫆嫆用眼神問他怎么了,他只是一笑,去次臥檢查了床體是否安裝牢固后就要走。

  “喝碗粥吧!”從嫆嫆說著將一碗八寶粥放到了餐桌上,“晚飯時熬的,熬多了,不嫌棄是剩的吧?”

  秦士朗用笑容告訴從嫆嫆他不但不嫌棄還很感動,拉過椅子呼嚕呼嚕地喝了起來。丁果用手撐著腦袋看他,似笑非笑地問:“表哥,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吧?”

  秦士朗不理丁果。從嫆嫆腳一伸在餐桌下踹了丁果一腳,丁果吃痛,不依不饒地又說:“我說這么小的餐桌你怎么配了三把椅子,感情是給自己留了一把??!”

  秦士朗喝完了一碗粥,這才抬頭看丁果:“不,第三把椅子是給你留的,誰讓你老賴在這!”

  丁果笑得更歡了:“我不賴在這你哪來的借口總往這跑?”

  從嫆嫆聽不下去了,起身要走。

  丁果隔著桌子一把拉住她,一本正經地說:“我走,我沒眼力見兒,你倆聊。”

  從嫆嫆翻白眼,剛要說什么被秦士朗打斷了。

  秦士朗對丁果說:“你快回房間吧,我真有事兒要跟從老師談?!?p>  丁果的表情立馬豐富起來,浮夸得讓人起一身雞皮疙瘩。她走到房間門口回頭小聲喊:“好好聊啊,聊久一些,我不會打擾你們的!”

  秦士朗面無表情地盯著丁果,等她進了房間才去看從嫆嫆。

  從嫆嫆沖秦士朗一笑,也不知道他要談什么,心卻沒緣由地突突跳了起來。

  秦士朗沉默片刻開了口:“今天秦町給我打電話,說大苗一心盼著丁果和白子林離婚,還說白子林廢柴?!?p>  原來是談這個。從嫆嫆定定神,暗笑自己莫名其妙,然后回答:“我聽丁果說了。自從上次白子林把大苗偷偷帶走,大苗變了許多,我建議丁果帶大苗去看一下心理醫(yī)生,她同意了。”

  “嗯?!鼻厥坷视譀]了聲響,片刻之后,他說,“我在想,秦町為什么要特意打電話告訴我這些?!?p>  從嫆嫆沒聽懂。

  秦士朗低垂著頭,密密的睫毛一顫一顫的:“或許,在他的眼里,我也是個廢柴吧?”

  這一點從嫆嫆倒沒想過,趕忙安慰秦士朗:“不能吧?或許秦町只是擔心大苗。”

  秦士朗不善言辭但卻非常敏感。秦町給他打電話說“廢柴”那兩個字的時候加重了語氣,他沒有聽錯。這兩個字已經在他的耳邊盤桓了幾個小時,從理解它的字面意思到猜測它的深層含義,每想一次,他便會心驚一次。秦士朗從來都沒有想過他在孩子心目中會是一種什么樣的形象存在,以為他的任務就是滿足孩子生活和教育需求就夠了,第一次,他有些明白從嫆嫆所說的“與孩子有效溝通也很重要”的意義了。

  榜樣的作用。這就是秦士朗由“廢柴”兩個字讀出來的另一層含義。

  “從老師,你說,我這個年齡還能去創(chuàng)業(yè)嗎?”

  “為什么不能?”

  “我曾經想過,那些拆遷款足夠秦町上學、結婚買婚房用,我們家日常開銷我的工資也夠了。安逸的生活也沒什么不好,但也沒什么好的。這些天我總往你這跑,看到在你的帶動下丁果也開始積極面對生活,我一個大男人突然覺得有些慚愧。”秦士朗看向從嫆嫆,似乎還有什么話沒有說出口。

  從嫆嫆沒有多想,說:“你有沒有想過和秦町談談?聽聽他的想法?!?p>  聽到這句話,秦士朗的第一反應還是“毛孩子懂什么”,但很快,他想起正是這個毛孩子提醒了他。秦士朗點點頭:“你說得對,我是應該聽聽孩子的想法?!?p>  “如果可以的話,能把你們談的內容和結果告訴我嗎?”

  秦士朗看著從嫆嫆,嘴角緩緩彎起,他的眼睛里似乎有光在閃:“當然?!?p>  從嫆嫆似乎很喜歡她的火山泥面膜,每次秦士朗晚上去她家,總能看到那張灰乎乎的臉。

  “你剛下班?”從嫆嫆看著墻上的掛鐘,指針已經指到9:40。

  秦士朗站在門口笑得有些不好意思:“太晚了,打擾你了嗎?”

  從嫆嫆趕忙搖頭:“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覺得你累了一天回去休息多好。趕緊進來吧!”

  “丁果和孩子們呢?”

  “丁果今天出去找工作累壞了,和孩子們早早就睡了,在房間里?!?p>  秦士朗進屋,關上門,將手里打包的餐盒放到桌上:“餓么,想不想再吃點?”

  從嫆嫆沖進廚房拿了兩套餐具,將其中一套遞給秦士朗:“怎么辦,我是易胖體質,吃夜宵我會肥死。”

  秦士朗面對從嫆嫆的時候臉上總是掛著淡淡的笑,有些靦腆和緊張但更多的是溫暖。他說:“這個是我下班后單獨給你做的,熱量高的食材和調料我都沒放。”

  “那就好!”從嫆嫆笑得特別燦爛。

  “不過吃完不要立刻睡覺,容易消化不良?!?p>  從嫆嫆的嘴里已經塞滿了食物,漫不經心的說:“那你陪我聊天好了?!?p>  秦士朗深深地看一眼忙著大快朵頤的從嫆嫆,笑得更深了。

  “你晚上沒吃飯?”秦士朗明明晚飯沒顧上吃,但見從嫆嫆吃得這么開心,便停下了筷子。

  從嫆嫆搖頭:“吃了,方便面?!?p>  “又吃方便面?不想做飯定個好一點的外賣也行啊!”

  “下午下課幾個熊孩子和隔壁班起了沖突,等解決完都七點多了,我都餓過勁去了,干脆,當減肥了?!币幌氲较挛绲氖聝壕投滦?,從嫆嫆噎了一下,用手錘胸口。

  秦士朗起身默默地給從嫆嫆倒了杯水。

  從嫆嫆突然覺得哪里不對,抬頭問:“你知道我沒吃飯才送飯過來的嗎?”

  秦士朗說:“秦町下午去店里了,我們兩個聊了聊?!?p>  從嫆嫆放下了手中的勺子,看得出來,她對秦町的關心明顯多于美食:“你們談了?”

  秦士朗皺皺眉頭:“好像不太成功?!?p>  “怎么了?”

  秦士朗不知道該怎么開口,主要不知道該如何表達。下午秦町去店里,秦士朗把創(chuàng)業(yè)的想法講給他聽,詢問他的意見,心不在焉的他只回了三個字“沒意見”。原本父子倆的溝通就不多,興沖沖的秦士朗被教了冷水,立刻打了退堂鼓,沒再繼續(xù)談下去。秦町這才對秦士朗說從嫆嫆又被鐘朝朝氣夠嗆,還指不定什么時候能下班,秦士朗一聽,注意力立刻轉移,再加上到了晚餐高峰,父子倆的交談就這樣無疾而終。等秦士朗忙完,秦町早就吃完飯寫完作業(yè)回家了。秦士朗還記掛著從嫆嫆是否回家有沒有吃飯,趕忙又折回廚房做了些吃的,開車來了她家。

  從嫆嫆也不避諱,兩腿往凳子上一收將自己團成了一團:“我覺得秦町還沒有意識到你是在征求他的意見,或許你的語氣、問話讓他以為你只是在通知他?!?p>  秦士朗想了想,好像是這么回事,畢竟他講話的時候還是比較生硬的。

  “我太緊張了?!鼻厥坷视行┚执?,“不知道為什么,跟自己的孩子聊天竟然還緊張。”

  從嫆嫆看著秦士朗,鼓勵一笑:“你是太重視才緊張,這是好事兒。給孩子點時間吧,他也需要一個適應和接納的過程?!?p>  秦士朗表示認同。兩人暫時沉默,從嫆嫆似乎在想事情,而秦士朗生怕就此結束了話題,那樣他便不方便再留在這里了。

  “你說,鐘朝朝怎么了?”

  從嫆嫆放下雙腿,端坐身體,一本正經地問:“我可以向你吐槽嗎?”

  秦士朗立刻回答:“當然?!?p>  “你說一個原本挺好的孩子怎么就叛逆得讓人無法理解了呢?青春期是借口嗎?調皮、不聽話、偶爾惹是生非,我可以理解,將手機帶進學校去偷拍,這不是犯罪嗎!”

  “誰?鐘朝朝?不能吧?我記得丁果說過,他爸爸是獄警,媽媽是律師,耳濡目染這孩子怎么也不能犯罪去啊!”

  從嫆嫆嘆口氣:“我總覺得這孩子還有別的什么事兒。下午放學后我找他談,死活不開口,還讓我不要管,以前他可是什么事兒都告訴我?!?p>  “是不是因為他舅舅的事兒?”

  從嫆嫆雙手抱頭,甕聲甕氣地說:“我又不是他媽,也不是和他爸分手,這孩子反應也太過激了些吧?”

  秦士朗想不出其他理由,當然也不認為自己的想法就是對的,只好安慰:“現(xiàn)在的孩子心思多,我親兒子想什么都不知道,更不用說鐘朝朝只是你的學生?!?p>  從嫆嫆嘆氣,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頭發(fā)苦了臉:“可千萬別因為我,你不知道,我可心虛了,今天他和我頂嘴我都沒敢兇他!”

  秦士朗忍俊不禁,半安慰半哄著:“該兇兇,不兇怎么管教孩子!”

  從嫆嫆一瞪眼:“也不能太兇,現(xiàn)在孩子的自尊心強著呢!”

  “好好好。”秦士朗實在忍不了了,越過桌子伸出手,將從嫆嫆胡亂立起的幾綹頭發(fā)給安撫了下去,又生怕她誤會,解釋道,“有點亂?!?p>  從嫆嫆盯著秦士朗的手起起落落,靠近的時候她還聞到了他身上一股說不上來的味道,像是某種香料,又像是某種不知名的食材。她忍不住笑了:“怪不得你做飯這么好吃,身上都帶著香料的味道?!?p>  秦士朗趕忙聞了聞自己的手:“我自己都聞不出來,氣味很大嗎,不好聞嗎?”

  “還好,我就開個玩笑,干嘛這么緊張?!?p>  秦士朗盯著從嫆嫆笑:“不是就好。”

  從嫆嫆瞇起眼:“你好像很在乎我的看法,為什么?”

  這就很明顯了。如果要是丁果在,肯定會指著從嫆嫆的鼻子說她居心不良試探她那單純又無辜的表哥。從嫆嫆是有些試探的意思,不過,只是一半,另一半她是真的想知道。

  從嫆嫆很清楚自己對秦士朗的感覺,特別清楚,所以她從來都不拒絕他的一切幫助和陪伴,甚至還有些期待在她氣餒難過的時候他會像超人一樣出現(xiàn)在眼前。就像今天的日子,他真的就出現(xiàn)了,帶著他的溫暖還有美食,這兩樣是她此時此刻最期待的。

  秦士朗低下頭,玩了會手指。從嫆嫆難得有耐心,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等他回答。

  “以前,我是個廢柴,安于現(xiàn)狀,庸庸碌碌?!鼻厥坷室蛔忠痪涞卣f,“但現(xiàn)在,我有了理想。這個理想不是秦町給我的?!被蛟S是口拙,或許沒有勇氣說出心里話,他在最關鍵的時刻選擇停止。

  從嫆嫆不是一個遲鈍的人,在與隋靖交往的這些年,為了能與他和他的家人們友好和平地相處,她可是沒少費心思。這些將她打磨得異常敏感,亦或者說,從小,為了討好父母她原本就是敏感的。她明白了秦士朗的戛然而止,也隱約感覺到他隱藏在心里的話是什么,她心動了,第一次,她體會到了一種感覺,這種感覺讓她被重視被依賴,甚至被當成了一個獨特又唯一的個體,而不是排在末位的無關緊要。

  秦士朗在從嫆嫆無法言喻的目光中落荒而逃,與她不同,他是遲鈍的,或者,因為自卑而不敢相信會有美好的愛情在他四十歲的時候與他不期而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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