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十點(diǎn),盡管公車還在運(yùn)營,但我并不準(zhǔn)備搭公車回家,因為回去了也是一個人和電腦和臺燈談戀愛。
很久沒有這樣在街道上走了,把雙手插在牛仔褲的口袋里,緩慢的向前踱著步子。一時間覺得肩上的重量全部消失,路邊有街頭藝人在唱歌。
你喊我的名字
我反問你說了什么?
裝作沒聽到
只想再聽一次
Monday說出了夢想
Tuesday更加靠近
TheWednesday想認(rèn)識現(xiàn)在還不了解的你
Thursday對著星星許愿
Friday讓我夢見了
在無止境思念降臨的晚上
一個充滿著青春氣息的女生俏麗的唱著,是我很久以前聽過的一首歌?!禘verydayLove》,沒錯,是少女時代的歌。在她的面前我駐足站立了一會,一直到她將這首歌唱完,然后離開,腳步?jīng)]有一絲停頓。
在此之前,我一直以為自己是一個人。一個人走走停停冷暖自知,一個人自始至終自給自足。那時候的我不知道在等待著什么,也不知道什么在等待著我。但現(xiàn)在不同了,下班之后的十一點(diǎn),我走在麻浦區(qū)的Jandari路上,感覺好像有什么東西在胸腔里發(fā)芽裂開。于是順著這感覺,沒有遲疑,我很突兀的掏出手機(jī)給尹恩靜打了過去。
“最近過的怎么樣?”這是我攝氏二十度的問候。
“很好啊,歐巴你呢?”尹恩靜的嗓子里繼續(xù)跳脫出歡快的音符。
腦海中自動浮現(xiàn)出她的樣子,嘴角止不住的揚(yáng)起弧度?!斑€不是老樣子,明天你有空嗎?”
“明天早上要去上培訓(xùn)課,下午有空,有什么事嗎?”
“沒什么特別的事情,只是我明天有假,那等你下了培訓(xùn)課之后我去接你?!辈恢朗遣皇且驗橐郧俺聊?xí)慣了,如今的我開口都不怎么會留余地。
尹恩靜并沒有因為我類似命令的口味而感覺到不舒服,她只是聽話的恩了一聲。
掛掉電話,不自覺的加快了腳步,回去以后,得把下巴上的鋼鐵叢林徹底摧毀掉。
回到宿舍之后,我的動作徹底引起了張博的好奇心。他暫停學(xué)習(xí),離開電腦桌,來到浴室的門口,靠在門框上一臉促狹的笑著說:“Hiong,你在干什么呢?”我撇了他一眼繼續(xù)刮著自己的胡子?!澳闵狭诉@么久的班我都沒見你刮過胡子,怎么,這一次是要拍美女了嗎?還有,你被安排到SBS的哪一檔綜藝節(jié)目里面去了?”
自動忽略了他的前一個問題,扔了幾個字給他?!啊禦oommate》?!?p> 聽到這個答案的張博一拍手掌:“呀,我記起了,《Roommate》說是要拍第二季,我想想看,新嘉賓都有誰。李國珠?不對,這肯定不是你喜歡的那一款。那么,剩下的就只有……”名字還沒說出來,張博的表情已經(jīng)越來越猥瑣。
有點(diǎn)受不了他的我把下巴上的泡沫刮在手上,對著他扔了過去。“呀,你在想死嗎,有這時間還不如去學(xué)你的俄語去。”
被泡沫扔中的張博卻還是一動不動,他的一雙眼睛繼續(xù)盯著我,直看的我發(fā)麻。只見他搖了搖頭:“不對不對,如果這不是一個看臉的時代,你或許還算是個不錯的男紙,不過很不幸,這就是個看臉的時代,所以說Sunny是肯定不會看上你的。”他像一個分析大師一樣的用手抵住下巴,在那不停的想著。
被他說得啞口無言的我愈發(fā)無奈?!把?,明天之后我再跟你解釋?!?p> “么?忒發(fā),你不會是準(zhǔn)備表白的吧,怒古?跟誰?”聽到我這么說的張博立馬一副好奇寶寶的樣子。然后……我不得不暴走了。伸出手,抓住門把手,猛然一扇,塑料制的門刮起勁風(fēng),挨著張博的鼻尖,撞擊到門框上。“克嘛嘿(夠了你),趕緊滾去背你的單詞?!北羌庖魂嚊鲆獾膹埐┭柿丝谕倌灰啦火埖泥洁炝藘删?,最后才作罷回到電腦桌前。
刮完胡子的我打開淋浴,水順著肌膚往下流。左臂上的那道打上了鄭秀晶標(biāo)簽的疤痕已經(jīng)變得很淡了,顯得一點(diǎn)都不猙獰,至于手掌心的那道,依舊霸道如斯。我記得我解開繃帶后和尹恩靜見面的那一次,是在咖啡店里,起先她一直是裝作沒看見的喝著咖啡,最后實在是按捺不住好奇心,小心翼翼的問了起來。
那時候的我揚(yáng)了揚(yáng)手掌,輕描淡寫的說了句“只是一場工作事故”,至于是什么放送的事故,我并沒有告訴她。當(dāng)然,小拇指的事情,除了我,張博和姜錫俊之外,沒有第四個人知道。不是怕被歧視,也不是為別的什么,我只是覺得這是一件很小的事情,沒有必要講出來。不過或許明天,尹恩靜將成為第四個知道的人,或許明天,她得知道我的一些事情。
浪漫這個人一直是跟我不太熟的,但這不代表我什么都不懂,雖然我不是一個聰明的人,但關(guān)于感情我覺得自己還不算太蠢。
第二天早上我還是按平常的樣子刷牙洗臉,穿上白T恤,牛仔褲,出了門。開著車找了一家花店,買了一束花。22朵玫瑰,16朵紅色簇?fù)碇?dāng)中的藍(lán)色妖姬6朵,替我綁好花束的店員拿出花灑,對著我的那束花噴了噴,晶瑩的水霧緩緩降落,光在無數(shù)小水滴中折射,滿目全是妖異的顏色。買好花以后將花小心的放進(jìn)K5的后座,然后開車到麻浦區(qū)西橋洞的一家餐廳,訂好位置,將花交給了Waiter,拜托他暫時幫我放著,接過花的Waiter會心一笑,給我打了個OK的手勢。
12點(diǎn)鐘的時候,我開著車到尹恩靜上課的地方,等了沒一會,小丸子便出現(xiàn)在視線中。裝扮已經(jīng)失去了描述的意義,已經(jīng)熟絡(luò)的親故只相互看眼睛。看見她之后我并沒有下車,只是按了按喇叭,尹恩靜朝我這邊望了望,確認(rèn)了車牌后便踏著歡快的步子走了過來,拉開門上了車。
“先去吃飯?”
被風(fēng)吹的發(fā)絲有些凌亂的尹恩靜理了理頭發(fā),恩了一聲。坐直身體向前開著車,尹恩靜突然睜大眼睛湊了過來:“歐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尹恩靜突然的發(fā)問讓我有些堂皇,有些尷尬的抹了抹額頭?!鞍∧嵫剑夷苡惺裁词??”敷衍的同時暗地里驚詫于這丫頭驚人的第六感。尹恩靜繼續(xù)看了我一會然后收回目光,扳動著手指,嘴里不停的嘟囔著:“肯定有什么?!蔽覀?cè)頭看了她一眼,僵著臉笑了笑,然后裝作沒聽見的繼續(xù)開著車。
瀝青路面與輪胎的紋路是如此的吻合,加上意識在別處,我一時竟不覺震動。本來是多云的天氣,陽光卻莫名的很明媚起來,連呼嘯的風(fēng),也帶上了一絲別的味道,胸腔里齒輪在加速旋轉(zhuǎn)。
白色的車身,黑色的天窗,銀色的輪輞沿著路的邊緣直到停止旋轉(zhuǎn)。兩道身影下車,然后并著肩,Waiter正站在門口,臉上浮現(xiàn)出只有我才讀得懂的笑容。
待我們緩步進(jìn)入餐廳,Waiter帶著我們走到我剛剛定下的,靠窗的位置上。沒有做作的替她拉凳子,我們彼此自然的坐下,將手上的菜單遞給尹恩靜,尹恩靜伸手接過,沒錯,還是那雙沒有染指甲的手。
拿著菜單翻閱了一會的尹恩靜點(diǎn)了一道檸檬豬扒,我則點(diǎn)了一道意大利肉醬面,點(diǎn)完主菜以后我們倆又點(diǎn)了一些甜品和咖啡。Waiter記下我們點(diǎn)的東西拿著菜單便離開了。
尹恩靜一只胳膊拄在桌上,白嫩的手托著臉龐,在我眼里最好看的一雙眼睛正一刻不停的盯著我,她一句話也沒有說。
寂靜在喧囂里沉默不語,沉默在緋色的空氣里與目光相交。
“干嘛從一開始就盯著我?”看著尹恩靜的樣子我歪了歪頭問她。
尹恩晶努了努嘴。“第一次見歐巴沒有胡子的樣子,歐巴以前一直都很邋遢的?!?p> “呀,我只是懶得打理罷了,還沒到邋遢的程度好嗎?”
尹恩靜聽了我的反駁瞇著眼笑了笑。說著話的時候主菜上了上來,我們還是像平常一樣吃著,在食物的香氣之中穿插著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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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人群流動,挽著胳膊的人換了一批又一批。甜品不久前上了上來,尹恩靜正小口小口的抿著咖啡。我拿出紙巾擦了擦嘴,然后深吸一口氣,起身。白T恤在空中有過一次小幅度的擺動,這節(jié)奏和眨眼的頻率差不太多。本來看著窗外的尹恩靜疑惑的轉(zhuǎn)過目光看向我,我笑了笑,離開座位。一步一步,繞過一個小幅度的拐角,消失在尹恩靜的視線里。
餐廳的員工休息室里開著空調(diào),溫度很適宜,玫瑰仍舊很詩意。我伸出一只手將其拿起,然后重新走回大廳,大廳的柱子仍隔斷著我們彼此的視線,我朝不遠(yuǎn)處的Waiter遞過去一個眼神,他會意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然后在前臺的電腦上操作了一番。餐廳里舒緩的輕音樂募得止住,就在大家都有些疑惑的四處張望的時候,一縷旋律從分布在餐廳各處的音響中飄出,是我學(xué)會的第一首韓語歌,也是我聽過最多次的歌,李承哲的《MyLove》。
踏著這旋律,深呼吸最后一次,腳步?jīng)]有一絲凝滯,我轉(zhuǎn)身走了出來,手上,是那22朵玫瑰。當(dāng)我出現(xiàn)的時候,大廳里傳來歡呼的聲音,有幾對情侶正笑著為我鼓掌,不過我的目光沒有心思管其他的方向,察覺到這緋紅的氛圍的尹恩靜回頭一眼看見了我,明亮的眼睛睜得很大,但是她臉上的笑容沒有一絲停頓。就這樣走到她的面前,一只手插在牛仔褲的口袋里,一只手拿著花向前遞出,我們的視線互相接觸,彼此沒有一絲躲閃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