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懸疑偵探

紙馬香鋪

第7章 女人

紙馬香鋪 前后卿 3028 2023-10-25 09:00:00

  我見對方張口就報上二叔的大名,連忙給對方搬了把椅子,解釋道:

  “姐姐坐,我二叔去隔壁村子里送貨了,還沒回來。”

  “您先坐一會,擦擦身上的水,等等他就回來了?!?p>  我順手拿了條毛巾遞過去,但對方卻反應極大,不等我觸碰到她,連退三步避開與我的接觸。

  我一頭霧水,自認為剛剛說的話雖然不算太好,好歹也算是滴水不漏。

  這客人不領情也就算了,至于退那么多步躲我嗎?

  我正思索著,又聽女人冷哼一聲,說道:

  “他什么時候回來?”

  這女人一看就有些趾高氣昂,不過這也算是有錢人的通病,沒啥可埋怨的。

  我探出頭去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回來回話道:

  “二叔剛出去不久,若不下雨,一個小時就行,若是下雨...”

  我話音未落,空中就傳來一聲悶聲的震雷,屋外是驟大的雨勢,漫天的傾盆大雨。

  我張了張嘴,憋出一句:

  “可能得兩三個小時吧?!?p>  女人面上極為不耐,在屋內(nèi)轉(zhuǎn)了幾圈,顯然耐心已經(jīng)耗盡,動作也有些搖擺不定,風衣上的濕氣化成水滴,一顆顆砸落在屋內(nèi)的地板上。

  竟然有幾分僵硬...

  我試探問道:

  “客人從哪里來?”

  “我看你這衣服上有水,可咱們這兒現(xiàn)在才下雨...”

  “莫不是很遠的地方來,專門來找我二叔?”

  我話一出口,原本在屋內(nèi)如無頭蒼蠅一般亂轉(zhuǎn)的女人卻是突然安靜了下來。

  她沒有回答我套近乎的話,而是隨手點了幾個擺在店鋪中的花圈紙轎,讓我給她包起來。

  我依言照做,取出幾個大號塑料布,開始打包。

  可對方明顯不是什么善茬,僅安靜了幾分鐘,便又開始挑刺,又是說我包的不好看,又說東西有瑕疵。

  我心中有些冒火,語氣也帶了些硬氣:

  “姐姐,我看你挺漂亮,如果說話也能和你長相搭邊,那就更好了?!?p>  “我包的不好,我認。但這些東西可都是我二叔做得,姐姐既然認得我二叔,定然也知道這十里八鄉(xiāng)中他的名頭,靠的就是這門吃飯的手藝。”

  “你出門打聽打聽,誰敢說我二叔手藝不好!”

  女人顯然是被我的氣勢驚住,好半晌才伸出手來,指著墻角一個紙皮奇丑的小紙人說道:

  “這就是你二叔的手藝?”

  我順著她的手看去,瞬間有些尷尬,原先的氣勢也有些弱下去:

  “...那是我做的,怪不得二叔?!?p>  原先看二叔的扎紙,總覺得十分簡單,所以在二叔要教的時候,我還十分自信自己能很快上手。

  但真的到自己上手的時候,不知為何卻總是不得要領,不是內(nèi)里竹膽變形,就是茅飛紙破。

  所以這小半月,還練習的是最簡單的扎竹膽,和糊紙面。

  這小紙人,就是我前幾天撿二叔扎紙時候多的邊角料,自己摸索了一個。

  雖然是扎出來了,但卻奇丑無比。

  按照我二叔的話來講,就是別的紙人看著都是兩個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就我的紙人遠看不是鼻子不是嘴。

  現(xiàn)在被這女人單獨點出來,我也是有些尷尬,連忙找補道:

  “我是學徒,正在學。我二叔是厲害的,絕不可能做成這樣?!?p>  那女人愣了好一會,這才湊近我,面上稍稍露出些喜色:

  “那就是你會扎紙人嘍?”

  她自進門來,還是第一次湊我這么近。

  我這才看清對方的面部滿是僵硬呆板之色,整張臉上幾乎只有一雙眼睛,還有嘴巴能動。

  而我剛剛之所以能看到對方的神態(tài),則是因為下顎動作中,臉上肌肉被帶動后產(chǎn)生的‘笑容’。

  整容嗎?

  這張臉,可太像十年整容后遺癥的臉了。

  我一愣,下意識說道:“一點點,你也看到了,我的手藝也就...”

  話還沒說完,就見那女人豪氣的從懷里掏出一疊大紙鈔來,目測能有五六千,直接扔給我。

  女人努力扯動著臉上的肌肉,語氣欣喜:

  “小娃娃努努力,到時候總能扎的和你師父一樣好?!?p>  “這樣,我給你這些不用找了?!?p>  “就算是買剛剛這些東西的錢...”

  我心中一喜,這回再也顧不上管她臉是不是純天然了。

  大生意主顧,哪怕要我昧良心說她絕代佳人,也不是不行啊!

  新鮮的鈔票到手,我還沒數(shù)錢,就聽女人再次說道:

  “不過,你得把你那個自己扎的小人給我算作添頭?!?p>  “也算作我這個當姐姐的,支持支持你個小娃娃?!?p>  我又是一愣,扭頭和我自己扎的紙人對上臉,確實是丑的慘絕人寰,就是不知道為啥富婆要這么個玩意。

  但是有錢不賺王八蛋,我當即就抽出個大號塑料袋,將小紙人嚴嚴實實包好。

  正包到紙人的頭,又聽見那愛挑刺的女人說道:

  “...只是你這紙人未免也太丑了...”

  我心想你這就是脫了褲子放屁,純粹閑得慌。

  早說了我的紙人丑,你非得說當添頭。

  現(xiàn)在給了當添頭,又說紙人丑,這不是閑得慌是什么?

  我有些不耐,正要把紙人身上包好的塑料袋一把扯開,就聽女人說道:

  “...雖然丑了點,但應該還是可以修補一下的,我看看,你能找只筆往臉上添幾筆嗎?”

  “...起碼能看出來哪里是眼睛,哪里是嘴...”

  這話說的我著實不愛聽,但是想了想懷里那厚厚的一疊鈔票,我又有些意動,隨即去箱子里翻出來一支筆,將紙人臉上的眉毛,鼻子,嘴都涂上。

  女人還是不滿意,語氣也越來越急促:

  “不,還不行,不好看......”

  “...不行,不是這里...”

  我越修,女人越是煩躁,最后聲音扯出些尖細動靜來:

  “...這不是還沒眼睛嗎?把眼睛畫上?!?p>  我一愣,下意識的開口道:

  “我不會?!?p>  “我二叔也從來沒教過我畫眼睛?!?p>  女人的臉抽了抽,話里話外,顯然是對我有些失望:

  “...好孩子,不會的總要學?!?p>  “但你也不能總等著你二叔教你??!”

  “按我的話來說,你今天自己學了,就是自己會的,到時候你二叔回來,眼看不用教你都會了,那不開心嗎?”

  “而且往眼睛那里點兩下,能有多大的功夫?”

  “你仔細想想,是不是這么個道理?”

  女人循循善誘,又從包里抽出幾張大鈔來,塞到我手里:

  “我是真的看你有眼緣,瞧著你和你二叔又像,又當作自家孩子來看...不然誰花那么多錢要你這個紙人啊...”

  “姐姐說的有道理吧?”

  我還是有些不信這天上還有掉餡餅的好事情,而且我分明記得二叔從前畫紙人,從來就沒有點過眼睛。

  那女人眼見我猶豫不決,舉著筆遲遲不肯落下,竟是直接抓著我的手將筆按在紙人的眼眶處。

  兩點,成睛!

  那女人的指甲尖厲,手更是宛如寒冰,刺骨的溫度從觸碰處傳來,刺的我一愣,立馬清醒過來,奮力甩開對方鉗制的手。

  可對方卻是毫不在意,直挺挺的彎下身抱起地上的紙人,隨手又扯了個塑料袋蓋在紙人頭頂。

  完全不管周圍自己買的其他東西......

  竟是,徑直沖進雨幕走了!

  我哪怕再傻也知道事情不對,甚至來不及打傘,連忙追出去。

  剛剛才響過雷,此時正是雨勢最大的時候。

  雨水直沖面門,眼睛幾乎都睜不開,但前面的女人卻像是毫無覺察一般,拎著半人高的小紙人,猶如野獸一般,幾乎是在貼地奔跑。

  她的速度極快,顯然已經(jīng)超過了一個正常人的身體極限。

  不過追了短短五六百米,我便只能看到對方遠去的背影。

  那紅色的塑料袋仍然蓋在紙人的頭上,但在此刻的我看來,卻莫名覺得像是艷到滴血的紅蓋頭一般。

  我被我腦內(nèi)古怪的想法嚇了一跳,就這么一愣神的功夫,那女人的身影已經(jīng)徹底消失不見。

  我只能淋著大雨原路返回,一路上整顆心都在不住的狂跳著。

  我心知肚明自己這是肯定闖了大禍,也不敢回屋換衣服,就這么硬挺著等了兩個小時。

  等二叔回來的時候,見到我蹲在門口,嚇了一跳,連聲問道:

  “咋了這是?又掉水缸里了?”

  這是在笑我小時候掉水缸的事情,但我哪有心思回嘴,連連搖頭,含著淚將剛剛那個古怪女人的事情講了,才敢抬眼看二叔。

  二叔的臉在聽到有女人要買我那丑紙人的時候,就開始發(fā)青。

  一直聽到那女人抓著我的手點了眼睛,臉色已經(jīng)徹底黑如鍋底。

  我從未見過如此盛怒的二叔,他直接把手中濕透的包裹往地上一甩,直接抬起了手——

  我緊緊閉起眼,但下一秒:

  “啪!”

  “啪啪!”

  我茫然的睜開眼,就見二叔邊扯著自己的頭發(fā),邊往臉上狠狠扇著自己巴掌。

  我一下愣住,連忙上前阻攔二叔的動作,二叔卻是眼中無光,悔不當初:

  “屠老二啊,屠老二!你都要教紙扎匠的活計,怎么能不先把忌諱教了?。 ?p>  “你這是害了閨女??!”

  “紙人點睛,死物化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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