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市午夜十二點，144路公交站臺。

　　年久老舊的路燈下幾只飛蛾盤旋，時不時的閃爍一下，周遭夜霧濃厚，昏黃的燈光只勉強照亮公交站牌這一方寸地，穿不破濃霧。

　　不遠處，一輛老舊的末班公交車從濃霧中晃晃悠悠駛來，空蕩蕩的車廂內(nèi)時不時發(fā)出生銹了般的吱嘎聲，路燈閃爍間，燈下的飛蛾在燈光暗下的一瞬變成了嗡嗡作響的蒼蠅，又在燈光復(fù)明的那一瞬顯現(xiàn)成飛蛾。

　　像是古早失修的電視一樣，在雪花和節(jié)目間來回切換。

　　但幾名困頓疲乏的上班族明顯沒有注意到這些，他們有的看著手機，有的打著盹，時不時一聲呵欠，又揉揉干澀的眼睛。

　　“嗤——”的一聲，那輛公交車停在了站臺前，打開了車門。

　　站臺前的人陸續(xù)上車、投幣、入座。

　　等乘客入座完畢，車門又吱嘎一聲關(guān)上。

　　蘇云是最后一個上的車，看了眼時間，晚上的十二點零四分，她按了按有些脹痛的太陽穴，握著手機，雙手交疊，將頭靠坐在車身上打盹。

　　末班車距離她回家的路，大概會行駛近一個小時，這期間淺寐一會兒緩解疲勞就剛好。

　　車內(nèi)的其他乘客也如同蘇云一般，入座之后就開始打盹，沒有一個人有閑心說一個字，大家都困極了。

　　然而疲憊的乘客們并沒有發(fā)現(xiàn)，普通的老舊公交車在駛?cè)霛忪F之后，車身變得銹跡斑斑，車尾的車牌只剩一顆螺絲固定，將掉未掉，車身顯示屏上標著414，s市早已廢棄掉的公交車編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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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草，這是哪，你們是誰？！”

　　“我他媽不是在路邊上拍視頻嗎，什么時候上的公交車，放老子下去！”

　　“對啊，咱們不是在拍視頻嗎？等等虎哥，你看這車……該不會，草，虎哥，我、我有點怕?！?p>　　“怕什么怕，涂層做舊沒見過嗎，喂，司機，司機停車！”

　　“哦哦，不愧是虎哥，虎哥懂得真多。”

　　“嗚嗚嗚……這里是哪里呀，我想回家?！?p>　　車廂上一片嘈雜，蘇云此時原本已經(jīng)睡著了，又被外界的聲音吵得腦仁疼，腦子里跟著出畫面了——一個吵吵嚷嚷的年輕男人和一個膽小且狐假虎威的年輕男人，還有一個嗚嗚哭泣的小女生。

　　“停車，他媽的停車，司機！”一人風(fēng)一樣地沖向駕駛位，“咱虎哥讓你停車，你他媽沒聽——?。。。　?p>　　一聲驚恐尖叫，是那個一開始膽怯的年輕男人發(fā)出的。

　　蘇云睜開眼，淺褐色的眸子里滿是疲乏，她緩緩眨了眨眼，在看見周圍的景象時呆住了，不自覺的，又緩緩眨了眨眼。

　　車廂上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已經(jīng)擠了很多人，目測將近二十來個。

　　但是這一路沒有公交站臺，不應(yīng)該停車載人才是。

　　除此之外，公交車內(nèi)也變了模樣，車身上銹跡斑斑的，原本的漆皮少得可憐，像是廢棄了許多年，一股鐵銹味，還夾雜著不知名腥氣，要不是公交車現(xiàn)在還在緩慢行駛，蘇云合理懷疑，這車下一秒能爛在路上。

　　她飛快地坐正，眼里十分嫌棄，指尖輕輕拍了拍發(fā)絲上可能沾染的鐵銹。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座位還好，老舊是老舊了些，但還好好的。

　　至于那一聲驚叫…

　　蘇云順著多數(shù)人的目光看去，駕駛員不知道被誰扯了出來，那不是個真人，是具套著工作服的人形木偶，眼耳口鼻具全，像是傀儡戲里的木偶人，能動，不能言。

　　失去駕駛員的公交車仍舊在緩慢行駛，好似木偶駕駛員只是個擺設(shè)。

　　不對……

　　蘇云的心跳加快。久違的產(chǎn)生了一絲恐懼，但很快又鎮(zhèn)定下來。

　　倒也不是沒有自動駕駛技術(shù)這個可能。

　　不過這么老舊的公交車有這個技術(shù)嗎？

　　離得近的幾名乘客嚇得癱坐在地，尤其是靠近木偶的年輕男人，他穿著身緊身到不太合身的深灰色西裝，此時西裝皺皺巴巴，沾滿灰塵，因為他手掌撐著車廂的緣故，手背上被勒得皮膚紅紫。

　　他明顯嚇傻了，顧不得手背的不適，連爬起來的動作都沒有，眼神發(fā)直地看著那具木偶，離他近的乘客都處于恐懼無措的狀態(tài)，自顧不暇，沒有人上前扶他。

　　座椅上還有一名穿著和那人相同的年輕男人，看著同樣二十出頭，梳著大背頭，油光發(fā)亮，此時也癱坐在座椅上，他也在看著木偶，那神態(tài)和另一人如出一轍，手不由自主的發(fā)著抖，牙齒咯咯打顫。

　　“怎……怎么回事，這他媽，逗我呢……”

　　“咋咋乎乎的吵什么吵！”說話的是個五大三粗的中年男人，穿著件黑體恤，搭著深色牛仔褲，兩手插在兜里，眉頭緊緊皺著，滿臉的不耐煩。

　　他坐于年輕男人的正后方，一腳踢在座椅上，怒斥道：“再吵老子弄死你?！?p>　　座椅讓他踢得吱嘎一聲，好險沒壞。

　　這一舉動，倒是讓嚇到的乘客回了神。

　　“這是在拍攝什么恐怖片嗎…？”有人小聲詢問。

　　沒有人回答他。

　　“你嚇唬誰呢，現(xiàn)在是法治社會，你…你敢動我一下試試！”說這話的還是那名緊身西裝的小伙，他明顯不服氣，但又害怕中年男人真的動手，只敢吞吞口水，小聲嘰嘰。

　　中年男人哼笑一聲，“喲，還知道法治社會呢?！?p>　　說著又一腳踩上座椅，揪著西裝小伙的領(lǐng)口，他的力氣很大，將人都提起來了不少。

　　中年男人惡狠狠道：“老子現(xiàn)在就算把你弄死在這兒，警察也不可能發(fā)現(xiàn)，沒有人會發(fā)現(xiàn)你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懂嗎?！?p>　　“你——”西裝小伙面露恐懼，到底是把話憋回去了。

　　中年男人冷冷一哼，將人又丟了回去。

　　這回西裝小伙老實了，乖乖坐在座椅上沒再吱聲，另一名緊身西裝的小伙好似找回了知覺，從車廂上爬起，小跑回空著的座椅上，看著魂不守舍的年輕男人，欲言又止。

　　他稱呼的虎哥這時候非常自閉，規(guī)矩坐著一聲沒敢吭，到嘴的話便也憋了回去。

　　自閉加一。

　　“我…我警告你們！”穿著制服的女生清秀的小臉有些蒼白，臉上是壓不住的害怕，這樣情況下，仍大著膽子出聲，“你們這是非法綁架，再不放我們離開，我就報警了！”

　　她身邊的女生抱著她的胳膊，還在哭，抽抽噎噎的，很是惹人憐，穿制服的女生一手輕拍哭泣的女生以做安撫，雖然仍然害怕，卻也沒有退縮的意思。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穿制服的女生上。

　　有人像是帶上了希翼，有的則是嘲弄。

　　中年男人屬于后者，他嗤笑一聲，倒是什么也沒說。

　　那兩名緊身西裝的小伙估計是被中年男人嚇得不輕，動動嘴皮子，話到嘴邊還是咽了回去。

　　有人小聲的附和制服女生的話，以為這是一場什么綜藝節(jié)目，未經(jīng)人允許就將人帶上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