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 姜希,我們沒完!
此話一出,周遭的空氣突然變得安靜。
姜希轉身,一步跨上護欄,夜風掀起她過于寬大的病號服,讓她整個人看起來單薄又脆弱。
仿佛夜風再大一點,就會將她卷走。
顧必臣愕然地瞪著姜希的背影,垂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他涼薄一笑,“好啊,你跳!”
“顧必臣,你個王八蛋!”琴酒氣得破口大罵,她不敢去拽姜希,生怕她掉下去,聲音都在抖,“姜希,你快點下來,為這種渣男輕生不值得?!?p> 姜希站在護欄上,她以為她會害怕會難過,就像曾經(jīng)無數(shù)個深夜,她躺在被窩里,傾聽外面?zhèn)鱽硎煜さ囊媛暋?p> 有車聲過來,他就回家了。
沒有,她的心會空落落一整夜,那種腳踩不到地的不踏實感跟隨了她四年,她不想再繼續(xù)過著傾聽引擎聲等一個人回家的生活。
那樣的日子絕望而漫長。
“我知道你恨我,很長一段時間我都在想,如果當初從這里跳下去的人是我,你會不會像懷念白彎彎一樣懷念我?!?p> 夜風呼呼地刮著,在盛夏的夜里涼得刺骨。
天臺門邊站著不少圍觀病患,都是被他們剛才在走廊上的拉扯驚動上來的,看見姜希爬上護欄,眾人嚇得倒吸了口氣。
“快報警,那姑娘要跳樓?!?p> 熱心的人趕緊掏出手機報警,謝伽南混在人群中,對身旁面無表情的容年說:“哥,姜小姐不會真要跳樓吧?”
“閉嘴?!比菽瓯凰车妙^疼,抬眸朝那邊看過去。
姜希沒有察覺身后有人在圍觀,她沉浸在自己的情緒里,看起來很悲傷,“十歲那年,顧奶奶去世,你拉著我的手跟我說,我們要在一起一輩子,誰也不離開誰,就算是死亡也不能將我們分開,我一直記著這句話……”
“我早忘了?!鳖櫛爻即驍嗨脑?,語氣顯得特別不耐煩。
姜希像是沒聽出來,她自顧自往下說:“年少時的承諾太幼稚,不能過心,你忘了就好,那我也不用再守著承諾等你回心轉意?!?p> 顧必臣垂在身側的手攥得拳頭咯吱響,臉色難看到極點。
“別說得你很委屈,姜希,先背棄承諾的人是你。”
“好。”姜希輕輕落下這個字,往前邁了一步,身后傳來琴酒的尖叫聲,“姜希,你下來,咱們沒到這一步,你不要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p> 遠處的圍觀群眾倒吸了口涼氣,謝伽南嚇得捂住了眼睛不敢看,感覺身邊有一股勁風掠了出去。
他連忙睜開眼睛,透過指縫看見容年朝天臺邊走去。
他見勢不對,連忙跟了過去。
姜希閉了閉眼睛,心中大痛,她知道顧必臣在逼她,要她繼續(xù)無怨無悔地守在他身邊。
可是沒有愛的婚姻,寒冷得像冰窖,她堅持了四年,再也堅持不下去了。
她站上這里,賭的是顧必臣不會真的逼死她。
他們之間或許沒有愛情,但是他們從小一起長大,早已經(jīng)把彼此當成自己最重要的家人。
“姜希,你別干傻事!”
琴酒扭頭瞪著一言不發(fā)的顧必臣,她怒氣沖天,“顧必臣,你拿這種話激她,你是真恨不得她去死,還是心里愛著她,根本不想離婚?。俊?p> 不得不說,琴酒的話一針見血,顧必臣的臉色肉眼可見的更難看了。
最近姜希頻繁提起離婚,他一開始并不在意,過耳不過心,失憶后的姜希對他一心一意,怎么舍得離開他?
在他眼里,姜希提離婚是為了引起他的注意,也是對他長年在外拈花惹草的抗議,她還是在意他的。
但是剛才,她再度提離婚,她看著他的眼神果斷又堅決。
他心里突然很慌,那一刻,他真切的感覺到她要離開他的決心,可他怎么能讓她離開呢?
她背棄了他們之間的承諾,將他像條狗一樣扔下,不是她失個憶,就能讓他把一切翻篇,當作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
他恨她,恨里裹著愛,連恨都那么不純粹。
每每想起那一年,他都恨不得弄死她。那口氣頂在胸腔里,讓他如梗在喉,他就像被一根無形的繩索禁錮在原地,既不想靠近,也不想遠離。
顧必臣沒搭理琴酒,他瞇眼盯著姜希單薄的背影,“不想跳就滾下來,少在那里裝樣子。”
姜希的心被他的話狠狠扎了一刀,她在賭他舍不得,可是她賭輸了,輸?shù)靡粩⊥康亍?p> 他是真的恨不得她去死了才好!
她往前邁了小半步,樓下紅綠交錯的警燈亮起,她閉上眼睛,身體往前傾斜……
“啊!”
尖叫聲和抽氣聲此起彼伏,眾人嚇得不敢看,琴酒連忙伸手去拽姜希,卻被一股力道撞開。
“哪個王八蛋……”
琴酒還沒罵完,就看見姜希被容年從護欄上扯下來,姜希腿軟站不住,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后怕得直喘粗氣。
眼淚不受控制地滾落下來,模糊的視線里,她看見一臉冷漠的顧必臣抄手站在旁邊。
顧必臣從頭到尾沒有阻止她,沒有去拉她,就好像她活著或是死了對他都沒有任何區(qū)別。
姜希的心被他的冷漠刺了個對穿,剎時淚流滿面。
琴酒到嘴邊的怒罵全部咽了回去,她蹲在姜希面前,將她摟進懷里,心疼的小聲安慰。
姜希像是一個被情緒壓垮了的孩子,她哭得又放肆又狼狽,靠在琴酒身上緊緊地抱著她,哭得嗓子都劈了。
她知道,她年少那段無望的愛戀徹底結束了。
聽見姜希的哭聲,顧必臣陰沉的目光終于從容年身上撕下來,他死死盯著姜希,眼中沒有后怕,只有對她的恨意越發(fā)濃烈。
“姜希,我們沒完!”
顧必臣撂下這句狠話,他一把推開擋著他去路的謝伽南,大步離去。
謝伽南一臉莫名其妙,“哥,他是不是有病啊,逼自己老婆跳樓不成,還拿別人出氣,人渣啊他!”
容年皺眉,剛才顧必臣看他的眼神很復雜,充滿敵意,可他們分明是第一次見,他對他的敵意打哪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