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你們走吧，慕醫(yī)生留一下
見到云霆的臉色不對，周主任覺得自己這個做法無比的正確，“云總，院長，副院長，昨天那個傷者，我建議收治，我有我的理由，慕醫(yī)生拒絕手術，她也有她的原因，所以我想帶著慕醫(yī)生一起來解釋這件事?！?p> 院長下意識地看了眼云霆，見他沒說話，也只好道，“先坐吧?！比硕家呀?jīng)帶來了，總不能趕出去。
云霆坐在上首位的沙發(fā)上，院長和傅云崢坐在靠窗的沙發(fā)上，周主任和慕晚檸也就在他們的對面坐下。
周主任的位置離云霆近，她坐下來就把手上的三份文件遞給他們?nèi)齻€人，“我已經(jīng)把昨天這個傷者的在急診診斷的病歷都打印了出來，救護車隨診記錄說，傷者在車上時瞳孔反應明顯，緊急CT顯示腦葉和腦干有出血，但以出血量來評估，應該有搶救的機會?！?p> “慕醫(yī)生呢？有什么想說的？”院長翻看著手里的病歷，隨口問道，這件事云霆雖然沒直接跟他說什么，但當時急診室里又不是只有周主任一個人，他也從側(cè)面了解了不少。
慕晚檸并沒有看過這份病歷，她只是看了CT，但凡任何一個正常畢業(yè)的神經(jīng)外科醫(yī)生都不可能說根據(jù)這種程度的出血量來評估還有搶救的機會。
不過現(xiàn)在他們?nèi)齻€人手上都有CT影像，具體情況他們應該也清楚。
她現(xiàn)在說話，就相當于直接反駁周主任，她畢竟還是神經(jīng)外科科室的人，場面也不能太難看，于是便開口，“我沒什么想說的?！?p> 院長有些詫異地看了她一眼，隨后咳了一聲，目光又回到病歷上。
“那我來說吧?！备翟茘橀_口道，“當時我也在急診室，對情況應該更了解一些?！?p> “從我們手上的CT上來看，傷者頭部受傷點比較多，剛才周主任提到的腦葉和腦干的出血點只是最重的?！?p> “尤其是腦干位置出血，一般大于10ml的時候，就有極大的生命危險了，而根據(jù)這個CT的出血陰影估算，腦干出血至少大于15ml。”
“其次還有一個比較嚴重的出血點，粗略估計出血量在50ml，并且從CT上看，血應該已經(jīng)流進側(cè)腦室，這一部分是沒辦法估算的?！?p> “其實從這個CT上看，傷者手術的成功率不足1%，并且——”
傅云崢微微提高了聲音，“還有很重要的一點，周主任沒有說，傷者在做了CT之后，曾發(fā)生過一次抽搐，抽搐的時候血壓會飆升，造成顱內(nèi)壓力增高，血管壓力增高，從而加重失血，以及造成再次失血?！?p> “也就是說，當傷者被推往手術室的時候，他顱腦里的出血量已經(jīng)不僅僅是CT上顯示的這些?！?p> “退一萬步說，就算這個傷者還有搶救的余地，但他顱腦這么多出血點，幾乎都要同時止血，那慕醫(yī)生一個人也不可能完成，周主任即便安排，也要安排至少三名以上的醫(yī)生同時手術，可周主任只安排了慕醫(yī)生一個人。”
“我想問，周主任判斷手術指征的依據(jù)是什么？安排工作的規(guī)則是什么？”
周主任一下子就被傅云崢問住了。
她本來準備三份病歷，其實是她自己一份、云霆一份、院長一份。
院長原來是心外科，但當了院長之后，很少進手術室了，云霆也許對工作安排有疑問，但對醫(yī)學上的知識未必了解得很透徹。
可她沒想到傅云崢也在。
她本想著，有些話可能會是慕晚檸反駁她的時候說出來，到時候她順勢表達一下慕晚檸向來不服從她的管教，她也不想繼續(xù)留她在自己的科室里。
或者情況激烈，就直接說她和慕晚檸只能留下一個人。
以云霆對慕晚檸的厭惡，就算知道慕晚檸是對的，也一定會借著這個機會趕走慕晚檸。
哪知道慕晚檸聽她說完，卻一句話沒說。
她明明已經(jīng)故意在話里留了破綻。
周主任猶豫了會，整理了下思緒，才道，“當時情況緊急，我接到通知說分流到我們醫(yī)院的都是重傷，只要傷者還在呼吸，我們就不能宣布他死亡，我只是覺得他可以死在手術臺上，但不能死在沒被安排手術的急救室里?！?p> “既然情況這么緊急，周主任又是最了解傷者情況的人，為什么周主任不自己做手術，要等還沒到醫(yī)院沒換衣服沒做任何準備的慕醫(yī)生呢？”傅云崢又問，他說著看向云霆和院長，“我補充一點，當時在急診室的時候，我就勸過周主任，讓她節(jié)省時間接診下一個傷者，我們當時爭執(zhí)了大概兩三句的樣子，但實在太忙，我就去接別的病人了?！?p> “因為……”周主任輕輕皺了下眉頭，轉(zhuǎn)頭看向慕晚檸，“慕醫(yī)生私下跟我說過，她需要手術機會，所以但凡我們科室有手術安排，我都會第一個考慮安排給她，這個傷者也一樣?！?p> 慕晚檸對這句話給了肯定，“是的，我確實希望能夠多做一些手術積累經(jīng)驗，這臺手術我也同樣積累了判斷手術指征以及瀕死情況的經(jīng)驗?！?p> “但起碼，這件事沒有造成什么負面輿論?！敝苤魅斡值?，“這是社會熱點，多少媒體盯著呢，如果被他們發(fā)現(xiàn)我們直接宣判了傷者的死亡，在傷者還有呼吸的時候放棄搶救，那現(xiàn)在不知道要被炒作成什么樣?！?p> “我知道了?！边@次云霆開了口，“我們醫(yī)院神經(jīng)外科多少間手術室？”
“神經(jīng)外科在用的是22間手術室?！痹洪L開口道。
“那昨天神經(jīng)外科給多少傷者進行了手術？”云霆又問。
“106個?！边@次是傅云崢給了答案。
“那也就是說，平均一個手術室，昨天接了5臺手術?！痹砌又鴨?，“連臺手術之間清潔需要多久？”
“30分鐘?！备翟茘樌^續(xù)回答。
“一臺手術要多久？”云霆放下手里的病歷，這次看向周主任。
“腦外傷清創(chuàng)10分鐘到2個小時，清除血腫要2-3個小時左右。”周主任猶豫了下回答道。
云霆點點頭，“事情我了解了?！彼f著頓了下才道，“我們醫(yī)院其實擁有全市最多的神經(jīng)外科手術室，也擁有全市最多的神經(jīng)外科醫(yī)生，做神經(jīng)外科的主任，確實不容易。”
周主任的臉色一僵，意識到了什么，正要說話，云霆卻擺了擺手，“你們先回去吧?！?p> 周主任猶豫了下，站了起來，“云總，我只是在做我應該做的事?！?p> 云霆沒再說話。
慕晚檸也起了身，她知道傅云崢其實也是在替她說話，便沖著他輕輕點了點頭示意。
傅云崢也微微點了下頭。
慕晚檸轉(zhuǎn)身要走，卻突然聽云霆道——
“你們都回去吧，慕醫(yī)生留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