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為何要吻
她的紋身很特別，并沒有顏色。
待到月圓的時候，肩頭的皮肉會開始凹凸不平起來，呈現(xiàn)出羽毛的形狀，溫度變得很燙。
月圓過后，便和普通皮膚一般無二的。
這是青雀閣特有的標志，每個人都不盡相同。
月稍的枝影像是一副夜幕的畫卷，風(fēng)一掠過，微微抖動。
帶著呼嘯的響，掠過她的側(cè)臉，吹起臉龐的一縷發(fā)絲，若青云游絲。
她敏感的微微握拳，眉頭蹙起時，濃云再次劃過。
一片濃黑之中，一柄劍朝她的面頰直直刺去。
她猛然一凜，在反應(yīng)過后迅速揉腰躲避，從袖中飛出幾顆銀針。
劍鋒貼著她的側(cè)臉堪堪劃過，隨后只聽霹靂幾聲，擋住了尖細的銀針，劍氣如蛟龍，疾馳而后，再次朝她刺去，
速度太快，風(fēng)蕭兒憑借蠻力迅速躍起，以層疊的濃云來遮蔽她僥幸逃脫的動作。
在驚駭?shù)乃尚钢拢咱劵厣頃r，撞見了在這隱晦月影下的男人。
“主，主人……”她立刻施禮。
被喚做主人的男人神情很冷淡：“你變?nèi)趿??！?p> 一語，驚起千層浪。
風(fēng)蕭兒知道主人生氣了。
“主人，請您息怒。實在是肖祁太過狡猾……”
男人身著黑色斗篷，用銀色面具掩面，走動著，晦暗的表情蘊藏在移動的月影之下，聲音如鐘。
“青雀閣的刺客分兩種，一種是有鋒的刺客，一種是無鋒的刺客。你雖隸屬無鋒，但我也傳你武功，傳暗器，賜名劍?！?p> “可，方才你的反應(yīng)太慢，若不是我手下留情，你早已死在我劍下。做有鋒，你不夠鋒利；做無鋒，你的消息傳的太慢。我已經(jīng)給了你三個月的時間，你的消息還是模棱兩可。”
風(fēng)蕭兒羞愧的臉紅，再多的解釋，也是無力的。相反，還會將她的無能懦弱展現(xiàn)的淋漓盡致。
“請主人懲罰。”她跪地求饒。
黑人終于停住了踱步的腳步，抬頭看了看月色，面具之下的眼神充滿了無情。
“自然是要罰的，本閣主之前對你太過仁慈了。”
真的要罰？
罰什么呢？
有無數(shù)的情愫在剎那間剝奪了她發(fā)問的能力，酸澀凝結(jié)于雙眸和喉嚨。
好像，主人并沒有對她不一樣，她和他們是一樣的。
體內(nèi)的蠱毒已經(jīng)開始發(fā)作。
剛開始，她可以忍這種疼，也終于明白了主人所說的懲罰是什么。
過了一會兒，她開始咬唇，額頭冒汗。
身體里面的疼痛，開始劇烈，像是兇猛的怪獸，想沖破她這個身體。
怪獸飲啖著她的肉，不斷的在身體里面鉆來鉆去。
“呃……”
突如其來的猛烈，讓她不得不跪在地上，抱著自己的身體在地上硬撐，不斷的呻吟著，額頭上冒出的汗水，
她很清楚，身體里面的冬月之蠶蘇醒了，正在拼命的在身體里面鉆，想要出來。
這種蠱是將生長在湘西有瘴氣的密林中，多種小型甚至人的雙目看不見的毒蟲，一起放在一個翁缸中密封起來，讓它們自相殘殺，吃來吃去。過那么一年，最后只剩下兩只，一公一母，盡行交合。
產(chǎn)下的卵，形狀象蠶，又像螞蟻蛋，皮膚金黃里透著紅色，就是蠱。
放蠱時，取還沒有破殼的蠱，讓人食用。
這種冬月之蠶蠱毒，不畏火更不畏寒，最難除滅。
須冬日投蠱，中此蠱術(shù)的人會五臟裂痛，腹腔腫脹如翁，若無解藥舒緩，就會七日流血而死。
青雀堂的殺手都是用此來控制，一輩子只能聽閣主一個人差遣。
她躺在地上，呼吸虛弱，臉色也煞白，就是這么短短的時間里，額前的碎發(fā)就被汗水給打濕了。
她伸出一只手死命的撐在地上，在疼到昏死之前，男人終于將藥丸塞到她口中。
“若十日之內(nèi)再無消息，你便自生自滅罷?！?p> 風(fēng)蕭兒見他要走，立刻用僅有的力氣死命的抓住他的衣角。
渾身感覺到冰涼，凜冽的夜色無情的令她身體顫栗。
短暫的眩暈過后，腦袋卻無比的清晰，幽黑的雙眸死死的盯住閣主面具后的瞳孔。
“主人，主人，你，你有沒有……喜歡過我？”
六歲，她被主人選中，被地獄般的磨煉，成為一枚很好用的密探。
十五歲及笄時，終于明白什么叫做喜歡。她喜歡主人。
十七歲，她失了身，想問問他喜不喜歡自己？
很明顯，閣主沉默了，對這個問題感到很突兀。
過了很久，才冷酷道：“不要用你那自以為是的兒女情長猜測來揣摩我。倘若我想殺你，我隨時可以動手?！?p> “你以前做的很好，我可以嘉獎你。但，并不代表我對你的容忍毫無限度。肖祁的那件事，你需要盡快的為我探知?！?p> 風(fēng)蕭兒失透力氣般將腦袋垂落在地上。
深夜的盡頭，其實并無天明。
天光在遠深一角緩緩展延。她注視著他走入醇醇夜色以內(nèi)，漸漸融為一體。
她算是懂他的心了。
只是不明白。若是不喜歡，為何當初還要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