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嫌疑
傅嬌找到趙灝的時候,他正扶著脖子。
“姑奶奶,你說這瓊州地界是不是風(fēng)水不好???怎么我睡了一覺起來,反而腰酸背痛,渾身不得勁兒呢?”
“我看你是太勞累,回頭讓大夫開幾幅補(bǔ)氣血的方子吃吃?!?p> 傅嬌一邊說,一邊朝騎在趙灝脖子上的雁姬眨眨眼。
雁姬見她沒有揭穿自己,慘白的臉難得有了神采。雙手一攏,將趙灝摟得更緊了。
趙灝扯扯衣領(lǐng),嘀嘀咕咕地念:“衣服也不小啊,咋感覺有人鎖我喉……”
傅嬌輕咳兩聲,“別扯有的沒的了。走,陪我去一趟青石嶺?!?p> 青石嶺在西南臨崖處。
瓊州唯一一座水尾圣娘廟正在崖下。
驚濤拍岸,卷起千堆如雪白浪。站在高崖往遠(yuǎn)處眺望,可見蔚藍(lán)海天一色,擊浪中流,被海風(fēng)吹拂著,連帶著心境也開闊起來。
“真是風(fēng)景如畫。”
傅嬌從包袱里掏出羅盤,在崖邊走來走去,又拿出一個小小的星盤,找出各方位兇吉、形勢。
趙灝跟著傅嬌耳濡目染懂了一點,“姑奶奶,你這是在看風(fēng)水呢?”
“你覺得此地如何?”
“依山傍水的,挺好啊?!?p> 傅嬌聞言笑了起來。
她望向海面,感慨道:“三百尺為‘形’,一千尺為‘勢’。此地形勢皆沖煞,卻在正前方放了數(shù)百年的鎮(zhèn)海神獸?!?p> 趙灝看著她手中的羅盤星盤,小心翼翼地問:“這里不好?”
“當(dāng)然不好?!?p> 傅嬌將東西收起來,“依山傍水,也要看什么山什么水。氣乘風(fēng)則散,界水則止。海是活水非靜水,又在廟前,人神皆不得安寧?!彼〕鲂?,“你水性好,去看下海里?!?p> 趙灝還以為在和她說話。
他指著自己鼻尖,“我?我是萬萬不敢下水了!”
語畢,那小壇子中似乎躥出了一道淺淺的霧氣,如有實質(zhì)地從高崖飛入海底。趙灝揉揉眼睛,驚呆了,“姑奶奶,這又是什么仙術(shù)?”
“不是仙術(shù)。是鬼?!?p> “什么鬼?”
“水鬼。”
一聽水鬼二字,趙灝勾起了深深的恐懼,嚇得兩股戰(zhàn)戰(zhàn)。傅嬌不由得對他嘲笑:“你怕什么?你跟雁姬同吃同住不也活得好好嗎?”
趙灝人傻了。
下一刻,雁姬顯形從他背上下來,鋒利的指甲戀戀不舍地劃過趙灝臉頰,“這里景色真好。宋郎,不若我們就在此殉情吧。”
趙灝僵硬地牙齒咯咯打架。
他滿臉恐懼,躲在傅嬌身后,“別!我跟你不熟!”
雁姬挑眉,語氣冷冷的:“昨晚你抱著我的時候,可不是這么說的?!?p> 眼看趙灝都快嚇尿褲子了,傅嬌這才壓壓手:“好了別嚇?biāo)?。?p> 說話間,陳寤生已經(jīng)在海底潛了個來回。他面色驚恐,急急地對傅嬌說道:“高人,那海底下有古怪!”
“我知道?!?p> 不然傅嬌不會讓陳寤生過去。
她在掐算在面對那片海域的時候,像是受到了無形的阻撓。作為玄師,傅嬌相信自己的直覺。
果然,陳寤生驚道:“鎮(zhèn)海神獸不見了!原本放置神獸的海溝中,插著一把金色的銅錢劍!那銅錢劍上不知道有什么符文,我光是看一眼都快要被灼燙的魂飛魄散。”他焦灼不已,“這……這里離圣娘廟如此之近,會不會是圣娘她做的?為了報復(fù)瓊州的百姓,抑或別的原因?”
傅嬌沒接話。
她讓陳寤生將那把金色銅錢劍的樣式畫下,轉(zhuǎn)頭又對趙灝說:“我要你辦一件事。”
“姑奶奶,你之前讓我查圣娘廟的位置,我查了。現(xiàn)在又要辦什么事?”
傅嬌淺淺一笑:“好說,這是你最擅長的?!?p> 她給趙灝交代了幾句,趙灝頓時面色為難,“啊?這……這能行得通嗎?”
“怎么不能?”
傅嬌算了算日子,“給你六天時間。重陽節(jié)前,務(wù)必辦妥?!?p> *
傅嬌不敢耽擱太久。
與趙灝在客棧分別后急忙回到府衙,屁股都沒坐熱,就聽傅如鏑也回來了。
作為妹妹,傅嬌還是要關(guān)心一下哥哥的。
想到接下來的安排,她做賊心虛,在廚房搗鼓出一碗素面,殷勤地給傅如鏑送去。
隔著窗戶,她抻脖子朝里面望了一眼,傅如鏑眉頭緊鎖,面前的司南司北大氣都不敢出,也不知道出什么事兒了。
“哥哥?!?p> 傅嬌的到來,打破了屋中壓抑沉悶的氛圍。
看著笑靨如花的妹妹,傅如鏑的神色略有緩和。
“你怎么來了?”
“你回來肯定還沒吃飯,我給你做了碗素面?!备祴蓪⒚爸鵁狎v騰香氣的面碗推至他跟前,“哥哥趁熱吃吧?!?p> 旁邊的司南呆呆一笑:“四小姐廚藝真好,這面光看著都好吃?!?p> “那是當(dāng)然啦!”傅嬌不愛下廚,但不代表她做菜難吃。
相反,她經(jīng)常自給自足。滿漢全席做不出來,家常小菜還是信手拈來的。
雖然不是時候,傅如鏑也不忍讓傅嬌失望。于是乎,他揮退司南司北,讓他們也下去吃點東西。
待屋中只有二人了,傅嬌才大膽地問:“哥哥,你今日出去是遇上什么不開心的事了嗎?”
傅如鏑吃相很優(yōu)雅。
修長的手指執(zhí)筷規(guī)律,咀嚼時都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音,安安靜靜的,附和他一貫的冷淡沉靜。薄薄的嘴唇沾染了些許湯汁,像涂了層透明的釉,比冰雪更勝幾分冷清。
傅嬌看他吃東西都覺得賞心悅目。
“是一些公事?!?p> “什么事呢?”
想了想,傅如鏑還是傾訴給了她,“今日走訪了九年來失蹤孩童的父母親人,詢問失蹤的地點時間,要么東拉西扯,要么一概不知。仿佛……仿佛所有人對此諱莫如深。”
查案最需要的就是線索。
沒有線索就沒有頭緒。怪不得九年來失蹤案一無所獲,若人人都這樣避而不談,再給他九十年也未必查出真相。
但傅如鏑沒有氣餒。
他心下有了猜測,“越躲避反倒越露出馬腳。孩童的失蹤不是巧合,他們的親人父母擁有最大的嫌疑。此事……應(yīng)該不是表面這么簡單?!?p> 傅嬌暗暗對他豎起大拇指。
便宜哥哥也不笨嘛。
短短一天,就看出這瓊州村民的古怪了。
只可惜接下來的事不是他能控制的。
不過有她在!
傅嬌信心滿滿道:“哥哥放心,不管發(fā)生什么,我都會保護(hù)你的。”
傅如鏑只當(dāng)她又在哄他,淡淡一笑置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