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樸純善、教之良孝。
……
他要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的。
黃正趁著所有人的不備，突然掏出了祭祀龍神之劍，未曾想這祭祀之劍竟是開了刃的真刀。
寒光在陽光下閃爍，劍鋒散發(fā)出的鋒芒讓人心生寒意。黃正毫不猶豫地將劍抵在自己的胸口上，緊握劍柄。
劍刃微微顫抖，仿佛預(yù)示著他即將面臨的痛苦和結(jié)束。黃正閉上了雙眼，心懷堅(jiān)定，一絲悲傷也無法動搖他的決心。
他站在龍神像前，身軀筆直，目光堅(jiān)定。
隨著寒光閃爍，他迅速用力向自己的胸口刺去。劇痛隨之而來，他能感受到鮮血的涌出和劍鋒深入肉體的撕裂。然而，他并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音，只有堅(jiān)毅的神情和決然的表情。
龍神像前的場景靜謐而莊重，用自己的生命完成了對龍神的祭祀。
眾人目睹了這驚心動魄的一幕，無不目瞪口呆。
元清上去攔他，他用最后一絲力氣勾出一抹微笑，那笑里有懷念、有喜悅、有落寞、還有解脫。
元清定住原地，眼睛無神，只余手中靛藍(lán)色的衣角在空中擺動。
她救不了他。
黃正翻身跳下煙池，沉溺在石灰中。
黃正猛地扭轉(zhuǎn)身體，跳下煙池，身形迅速消失在滾燙的石灰中。
煙池里充斥著濃烈的煙霧和刺鼻的氣味，宛如一座人間地獄。他陷入石灰的深淵，被灼熱的液體所包圍，侵蝕著他的皮膚和肌肉，帶來劇痛和窒息感。
煙池中的石灰徹底將他吞沒，將他的存在化為一片灰燼。
不惜一卒，淹此罪過。
霎時，天地間電閃雷鳴，似乎要劈裂大海，雨越下越大，池中的水漲漫，須臾之間，消失在大海中。
天地間電閃雷鳴，宛如神怒天威降臨。猛烈的雷電劃破黑暗的夜空，光芒照亮了整個石灰煙池。隨著雷聲的轟鳴，池中的水開始漲漫，猶如巨浪洶涌而來。
大雨傾盆而下，狂風(fēng)呼嘯。池中的水面瞬間上漲，溢出池沿，向四周擴(kuò)散，一時間仿佛整個大海都要吞噬這片區(qū)域。
突然，從不知何處傳來一聲龍鳴，震撼人心。那聲音悠遠(yuǎn)而威嚴(yán)，彷佛是古老而神圣的存在在呼喚。龍鳴傳遍整個煙池，回蕩在雷電交加的夜空中，令人肅然起敬。
像是在默哀。
與雷電相呼應(yīng)，龍鳴劃破夜空，宛如天地間巨龍?zhí)K醒。
村民在這肅穆而威嚴(yán)的氛圍下感受到一種敬畏和戰(zhàn)栗。他們不再吵鬧，凝視著池中的水面，不知作何感想。
若真有神，看到這一幕會作何感想？
愚昧無知、作繭自縛。
元清站在祭壇上，望著那栩栩如生的龍神像和他背后的茫茫大海，哀嘆一聲。
她算無遺漏，只算錯了一件事，是人心。
人心是很難琢磨的東西，黃正致力于一生為民，卻因此貪心不足，招來福祿膏，致使福祿膏外露，滿城吸食，醉生夢死。
他渴望補(bǔ)救，當(dāng)眾銷毀福祿膏，卻也累及人命，給滿城人下毒，害死了所有吸食福祿膏之人，損傷了所有人的身體。
怎么評判？
無解。
良久的沉默后，只能化作一句“先生大義！”
再不無言其他。
她只這一招，滿盤皆輸。
那種無力感再此涌上心頭，她只能看著一切地發(fā)生，所有親近她之人，都從她身邊離開，她卻無力阻止，像溺水之人抓不住浮木般絕望。
元清垂下眼眸，斂起所有心思，再睜眼，只有決絕。
她要權(quán)力！
只有強(qiáng)大，才可以不讓自己的命運(yùn)屈服于他人的意志之下，只有權(quán)力，才可以保護(hù)自己想保護(hù)的人，不讓他們受到傷害。
……
滑縣龍神祭出了這么大事，周邊縣市也都知曉了。
縣長身死，海防隊(duì)員死傷三十三名，民眾死傷無數(shù)。
折子已經(jīng)遞上去了，但恐路途遙遠(yuǎn)、山路難行，回復(fù)怕是要月余后了。
可滑縣的災(zāi)民等不了這么久，滑縣暴雨三天，縣無余糧，傷者無數(shù)。
周邊的新昌縣聽聞后，也不再等朝廷的批復(fù)，拉著城中的糧食，領(lǐng)著士兵和醫(yī)生來滑縣救災(zāi)。
縣城外的平六聽說了以后，也連夜溜入城中，見到老太時，當(dāng)即下跪磕頭，“孩兒不孝，竟留您老孤身一人在城內(nèi)。”
元清和池云暢將金物歸還，并告訴了老太一切。
老太生病因在醫(yī)館，逃過一劫，只是到底是年紀(jì)大了，身體還是不支。
知道了平六偷金后落草為寇的事情，閉眼嘆了一口氣，轉(zhuǎn)身對平六道：“這東西還回去吧，我這老太婆沒富消受?！?p> “娘——這都是黃正賺得臟錢，與其還給他，讓他為禍一方，不如拿這錢讓您老安度晚年?！?p> “六兒，縣太爺難評外人議論紛紛，我們管不到，可到底是幫過你和我的?！崩咸闹募绨颉?p> “我早年喪夫失子，得縣太爺庇佑，才過活下去；你海難不死，沖到岸上，我救了你回去，可沒錢請大夫，是縣太爺送得藥材，救你一命；你初來乍到，受人排擠，是縣太爺幫你落了戶籍，又在府內(nèi)給你找了一個差事；你一走了之，也是縣太爺接濟(jì)了我些糧食，才讓我不至于餓死。我老太婆雖沒有文化，卻知道如此大恩，是要報答的，要不然會遭報應(yīng)的。
“如今他已身死，我們無法償還，但想來，他也是心系滑縣的，將這錢捐出去吧，用于滑縣，也讓他在天之靈安息?！?p> 見平六有些不愿，又道：“我既有你這個兒子，又怎怕晚年凄涼？”
平六緊緊地抓住老太的手，淚水順著他的臉頰滑落而下。他跪倒在老太的膝前，表示自己的順從和感激。
老太溫柔地?fù)崦搅念^發(fā)，目光充滿關(guān)愛和寬容。她明白平六所經(jīng)歷的艱辛和努力，同時也知道他的孝順，對此心懷感激。
人生艱苦，她老太婆一生都沒過過幾天好日子，喪父、喪母、喪夫、喪子，幾乎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可是她知道捕魚收獲時的喜悅、晾曬魚干時的滿足、交糧有余時的欣喜，這些也就足夠了。
民樸純善、教之良孝。
唐妖TAY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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