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皆有邊境,而除了紗國、漓國、杏國三國接壤之外的地方,稱作邊境。極南之地為雪山圣域,東南一代為鬼族的地盤。
馬車緩緩在街道上行走,一路上開的花顏色艷麗至極,和杏國微粉的飄花截然不同。
巫子抬眼打量眼前人,還是覺著有些森冷冷的感覺。
陰柔的男子抿了一口茶,用繡著曼陀羅的紗絹擦了一下沾上的茶水。
“我應(yīng)該和你說過我是誰了吧?!?p> 他的眼睛像丹鳳,由于太過陰柔,給人一種充滿算計的感覺。衣擺上用金線繡的曼陀羅隨光影變換閃爍,執(zhí)起茶杯的那只手指甲修長。
巫子覺得他一定養(yǎng)了很多年的指甲,要不然怎么會這樣毫無阻滯地捻起茶杯。
她若忽然留了這樣長的指甲,可沒辦法習(xí)慣。
“殿下不曾說過?!蔽鬃佑檬种е掳?,身子前傾,靠在桌子上。
男子挑了挑如若柳葉的眉,繼續(xù)說:“但我知道你是誰,千年前就該隕滅的巫子,言歌,對否?”
巫子側(cè)了側(cè)臉,一副無所謂的模樣,伸出另外一只手在桌上扣了扣。
“是啊,殿下英明?!?p> “你既然知道我是殿下,那不妨猜猜,我是幾殿下?!?p> 男子也伸出手支著下巴,與巫子面對面而坐。
“……七殿下?”巫子敷衍的意味明顯。
“我們皇宮里統(tǒng)共就五位殿下,一位陛下,哪兒來的七殿下?”他坐直身子,居高臨下地看著巫子,像是要宣布什么重要的事情一樣莊重。
“我是這鬼族陛下的長子,大皇子,也是下一位陛下?!?p> “哦?!蔽鬃雍翢o敬畏地拿起桌上的堅果,用鉗子咔嚓咔嚓地剝起來。絲毫不給面子的模樣。
大殿下的莊嚴(yán)神色一下子卸掉,居然哈哈哈地笑起來,一副沒正形的模樣。
“你也覺著這樣所謂的皇室莊嚴(yán)很無聊對不對?”
“嗯,確實很無聊,也很沒趣兒?!?p> 巫子卻從他的笑聲里聽出了自嘲,湊合著和他一起自嘲罷了。她將一盤剝好的堅果仁推出去幾分。
“這算是什么?”大殿下反倒是斂了笑容,他最恨別人可憐自己。
巫子拍了拍自己手上的堅果仁碎屑,唇角勾出一個冷笑:“討好你?”
呆愣片刻之后,大殿下湊近,巫子能感覺到他帶著異香的呼吸,只要再湊近一分就要貼上了。
而大殿下只是伸出了手指,勾走那一盤堅果仁。
“那就,謝謝妹妹了。”
從地牢回到鬼族皇宮之前,巫子就已經(jīng)由婢女清理過身上的血污。
但是腿腳上的傷處理得有些遲,即使接上了腳筋,也要用上好的藥材養(yǎng)上很長一段時間。如果是平民,這一雙腳恐怕就要廢掉了。
從馬車到三公主的寢宮,巫子是坐著披紗簾的步攆去的,一路上無數(shù)宮人跪地行禮。
巫子只覺著這樣的所謂尊貴很無聊,她開始想念依棠那個鮮活的小婢女啦。
忽然之間,步攆搖晃了一下,腿上狠狠一顫,動到了傷口。
“嘶……”巫子的一張臉都皺在了一起,眸光冰冷地看向遠方。
“我還以為是哪位尊貴的坐在這六抬步攆,沒想到是三姐姐呀?!?p> 女子聲音刻意掐得尖細,自以為這樣顯得嬌柔,但聽在巫子的耳朵里,只覺著矯揉造作。
正當(dāng)聲音尖細的女子打算再為難幾句,只覺著唇上一涼,上下唇瓣就粘在了一起。想要沖上前去教訓(xùn)教訓(xùn)三公主這被撿回來的野種,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腳上結(jié)了冰霜,與地面連在了一起。
女子身邊立刻圍了一圈不中用的婢女,但神奇的是唯獨美人敢找這位三公主的茬。
“走?!?p> 巫子沒有一句多余的話,揮了揮手直接讓抬步攆的人繼續(xù)走。留下身后的那一團亂糟糟的烏合之眾。
大皇子給她安排的婢女多是不會說話的,唯獨她身邊的身穿我淺碧色交領(lǐng)束腰群的婢女,言語靈巧,充當(dāng)著給她答疑解惑的角色。名喚藍茵。
“公主剛才不應(yīng)該這樣對四殿下的?!?p> “哦?為什么?”
“因為陛下偏愛四殿下呀?!?p> 藍茵看起來身材小巧玲瓏,力氣卻大得很,能夠?qū)⒈人甙雮€頭的巫子橫抱。她一邊把巫子抱到床上掖好被子,一邊解釋。
“四殿下乃是孤雨妃所出,因其母難產(chǎn)早逝,而四殿下又長得和孤雨妃極像,所以陛下寵愛非常。即使到了現(xiàn)在,也時常在雨夜陪著睡覺呢?!?p> “那我下回可要躲著點兒?!?p> 巫子嘴上說得隨意,眸中的笑意卻意味深長。所以她才厭惡這些皇家氏族。
看似道貌岸然,實則欲蓋彌章,指不定里面的事情有多臟。
夜半時分,巫子還是睡不著,一半是因為腿疼,另一半則是因為大皇子要自己來做這鬼族三公主的原因。
她曾經(jīng)溜進圣域的藏書閣呆過三天,隨手翻看過有關(guān)鬼族的典籍。
所謂鬼族,與凡人執(zhí)念化鬼有不同。
鬼族具有肉身,呼吸心跳都微弱,通體冰涼。雖然極其難孕,但是卻可以繁衍子嗣,并且最擅驅(qū)使魂。
這些特點都像極了病秧子,或許正是因為這樣,她走進這皇宮的時候才沒人發(fā)現(xiàn)吧。
而她這個被找來的三公主,則是要代替皇室聯(lián)姻,嫁給傳說中的“血將軍”。
“唉……這名字,聽起來就很殘暴?!?p> “三妹妹睡不著?”
門外走進來一個頎長的身影,只看剪影,巫子在沒睡醒的時候指定會懷疑這是不是個女子。
這被人夜闖香閨巫子還真不是第一次經(jīng)歷,指不定被闖著闖著,也就習(xí)慣了。
“嗯,腿疼?!蔽鬃臃浅5?,仿佛對他的到來只感覺稀疏平常。
大皇子抬手撩開秋香色的紗簾,就看見巫子皺著眉頭坐著,腳踝的紗布上再次沁出血。
她枯瘦的手指想要拆開紗布看,卻又不敢碰的模樣。
“你也會怕疼?”大皇子瞇起鳳眼,像是在笑。
巫子毫不畏懼地瞪了大皇子一眼,如果眼神可以化刀,那一記眼刀早就扎到他身上了。
正在低頭心疼自己腳踝的巫子,小腿被寬大的手掌握住,順著手一看,微微掙扎。
大皇子將她纖細的腿放到了自己的膝頭,一圈一圈地將上面的紗布揭開。
“你放開……嘶!”
那人聽見巫子的痛嘶聲,動作放柔了幾分,也不知道是不是物資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