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陽如血,黃昏暗暗。
即使橘黃色的光灑落,也沒冷落的門庭暖上幾分。支撐門庭的柱子紅漆剝落,都是飽經(jīng)風霜的模樣。
剝落油漆殼子隨風搖曳,更有搖搖欲墜的感覺。
這破落門庭,不在風雪中漏風就不錯了。
顧延歌沒有被破敗的門樓嚇倒,淡定從容地下了馬車,朝提燈籠的老者禮貌一笑。
“敢問老先生,可是露園的管家?”
老者瞇起眼睛,用那一雙老花眼打量著,看清之后,笑得滿臉褶子?;钕褚欢潴E然盛開的老菊花。
“是顧家大小姐么?老叟在此恭候多時。先生不敢當,叫我康管家就好了。”
一主一仆隨著康管家往露園里走,庭院里四處的燈籠都亮著,是一片燈火通明的模樣。
奇怪的是,這園中除了康管家外,再沒遇見什么仆人,遠遠看見幾個人影,走近卻又不見了。
依棠地抓著顧延歌的胳膊,發(fā)著抖壓低聲音問:“小姐,你不覺得這里很奇怪嗎?”
“奇怪?我覺著還好。”顧延歌這句話當然是瞎說,她不想讓依棠害怕。
即使顧延歌不憑借巫子的直覺,她也看的出來這露園奇怪得很明顯。
偌大的園林居然沒有半點人氣,壓抑得就像是一座荒宅。
或者說,這明顯就是一座荒宅。
而康管家看似活人,而實際上膚色沉沉,眉心泛黑,行將就木。
于亡靈而言,這樣的人最好上身。
將一主一仆領到打掃好的院落內(nèi),康管家依舊笑得一臉褶子,說話時聲音有種年邁者的沙啞。
“晚膳已經(jīng)備好,大小姐是要在花廳里用,還是在房間內(nèi)用?!?p> 顧延歌看了看扒在胳膊上的依棠,然后玩味地挑了挑眉?!拔覀冞@一路風塵仆仆,有些疲乏。晚飯就在房間吃吧,還勞煩康管家先幫我們準備沐浴用的溫水?!?p> “是,老叟這就去叫人準備?!崩险咛嶂鵁艋\步履蹣跚地走了。
待康管家走遠,顧延歌這才發(fā)現(xiàn),瑟瑟發(fā)抖的依棠已經(jīng)沒出息地躲到了自己身后。
難道這才是一個正常人應該有的反應?
顧延歌見不得依棠這幅丟人的模樣,伸手在她的頭上彈了一下:“回神啦,難道還要我來伺候你嗎?”
“依棠不敢,可是奴婢真的害怕。這里像極了那話本子里說的那座嚇人的樓?!濒⒅⒎酆L牡男」媚?,被自己想象的場面嚇得一愣一愣。
依棠摟住顧延歌的腰,鉆進懷里哭:“奴婢不管,今天晚上我要和小姐睡?!?p> 看著懷里哭得梨花帶雨的依棠,顧延歌忍俊不禁。
看來這丫頭是真的被嚇壞了。
這座宅子殘敗破舊,仆人婢女來無影去無蹤,飯菜卻做得不錯。
沐浴過之后,依棠早早地縮進被子里,就好像被子蓋住,兇狠的靈就不會找到她。
顧延歌倒是從容,想要出去消消食,卻被依棠拽住袖子。
依棠淚眼汪汪,看起來可憐兮兮:“小姐別走,依棠會怕……”
“好吧?!鳖櫻痈柚荒芘阒缭绲匦?。躺下之后才發(fā)現(xiàn)床架帷賬頂好像拴著個什么東西,像是香包香囊一類的物件。
她取下那奇怪的物件,對著燭光看。這才發(fā)現(xiàn)是個花紋繁復的青銅盒子,散發(fā)著淺淺的檀香味。
盒子上面雕刻的繁復古樸的花紋,讓人一眼無法看懂上面的刻的是什么。
“齜牙咧嘴的,刻的是兇獸?”她喃喃道。雖然黑燈瞎火的,總覺著有些眼熟。
她用指甲沿著細縫撬開盒子,卻不想,在打開盒子的那一刻,命運的齒輪再次開始轉(zhuǎn)動。
盒子中存放的東西乍一看十分不起眼。有些像香灰,灰撲撲的,死氣沉沉的顏色。
正當顧延歌準備將盒子蓋上的時候,香灰仿佛頃刻有了生命,如同蓄勢待發(fā)的毒蛇傾巢而出,向顧延歌席卷而來。
毒蛇一樣的香灰找準了下嘴的地方,從枯瘦的手腕的鉆了進去,游走在血管之中。
“呃……疼……”顧延歌覺著,此時此刻,她只想破口大罵,但是卻只卑微地憋出幾個字。
莫名的香灰在血管里游走,每行一寸恍若銀針扎刺,讓顧延歌覺著呼吸都是一種折磨。
“依棠……救我。”顧延歌從牙縫里擠出來一句,極其微弱。
然而依棠沒有反應。
就在顧延歌以為自己就此要踏上黃泉路時,她感覺自己落入了一個溫暖卻陌生的懷抱,呼吸間滿是蘭草香。
脈絡中依舊寸寸劇痛,聞著這蘭草香,莫名的安心了些。
“叮鈴鈴”恍惚間,耳邊銀鈴鐺脆響。
隨后是一個人的聲音,一下子就透了耳膜。
“祭司哥哥在……別怕?!蹦莻€人的聲音,低沉柔緩,甚至可以感受到溫暖的氣息拂過耳邊絨毛。
聽見這句話,顧延歌瞳孔驟縮。
這分明就是扶允的聲音!
驟然驚醒,初晨的陽光已經(jīng)從窗柩灑落房間,化了一室的荒涼氣。
手臂上有什么微微發(fā)燙,顧延歌抬起手來看時,恨不得立刻去找小刀將那塊肉剜下來。
奶奶的!這玩的什么花樣?!
只見纖細的小臂上,長出了一個纏枝鳶尾花的印記。原本是藍色的鳶尾花,不知怎的成了紫色。
這本應該是長鳶尾圣女的身上,怎的現(xiàn)在轉(zhuǎn)到了自己的手上。
實在時離譜。
就在這時,顧延歌感覺耳邊一涼,掠過一道熟悉的聲音,隔著記憶也依舊清晰。
“喜歡么?”
雀詞君
雖然一般人看不見,但是露園里面小姐姐很多。(無辜地眨了眨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