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解玉竺和褚渝秋的恩怨說來話長。
解玉竺生性貪圖享樂,碰到誰家的女修貌美如花,必定是要上前去調(diào)戲幾番的,若是美人愿意,那必然是極好,若是不愿,解玉竺也不屑做那強迫之人。
問題就在于,解玉竺有次調(diào)戲到凌云京上的女修身上去了。
倒不是說褚渝秋將凌云京的弟子看的那般緊,你情我愿的男歡女愛也要上前去插上一腳。
關(guān)鍵是,兩人一起歡愛的地方,是褚渝秋的院子。
可想而知,褚渝秋當(dāng)場就氣瘋了,提著本命劍就要宰了衣服都還沒穿好的解玉竺。
一開始解玉竺還沒當(dāng)回事。
任他褚渝秋如何天縱奇才,他也不是那么好欺負的,畢竟年長了他幾百歲,若是連小輩都打不過,他名字干脆倒過來寫好了。
于是解玉竺自信的抬手——
被褚渝秋一劍轟進了山里。
解玉竺被砸傻眼了。
這不對勁??!他好歹比褚渝秋還多了兩個大境界,怎么可能就這么被單方面毆打?!
解玉竺不服氣,接著跟褚渝秋硬剛。
可解玉竺一個法修,還不是純真的法修,怎么可能打得過盛怒之下的褚渝秋。
于是那日,兩派的弟子有幸見到,解玉竺光著半邊身子,不要命的撒開腿就往合歡宗跑,而褚渝秋跟走火入魔了一樣,提著一把劍一路殺到合歡宗,最后被合歡宗的護派大陣攔在了外面。
那日的陣仗真正是把合歡宗眾人嚇到了。
褚渝秋一個人發(fā)瘋就驚動了護派大陣,這該是何等驚人。
好在褚渝秋也知道,若是動了哪個門派的護派大陣,便是等同于要宣戰(zhàn)了,于是他再也沒動用本命劍。
他在外面打起了坐。
解玉竺嚇的直接縮進了自己的洞府,說什么都不肯再出來。
看褚渝秋這架勢是不等到解玉竺出來不罷休了。
無奈之下,掌門只好傳音給凌云京的掌門,請他將人帶走,不然她的這群寶貝弟子膽都要給人家嚇破了。
凌云京掌門擦了擦汗,連夜趕來合歡宗。
然后他就看見了,褚渝秋憑一己之力,包圍了整個門派。
凌云京掌門略微害怕的吞咽了一下,和合歡宗的掌門面面相覷,臉上掛著同一個尷尬至極的笑容。
好說歹說褚渝秋就是不肯走,急的掌門把幾個師兄弟全都喊了過來,將褚渝秋打暈綁了回去,這法要是還不成,就只能請劍尊了。
掌門也知道此事是她們有錯,于是當(dāng)下二話不說,扒了解玉竺一大半的家當(dāng),全都給了褚渝秋,還說若以后有機會,兩人可以決斗,絕無一人阻攔,至此這事兒才算翻過了篇,可是解玉竺也被褚渝秋那種瘋狗一樣的架勢打怕了,再也沒勾搭過凌云京的弟子。
能讓解玉竺這般人不肯再去招惹凌霄宗的人,褚渝秋給他的陰影究竟又多大可想而知了。當(dāng)時煙渺作為他的弟子還笑了好久。
煙渺聽了自己無良師尊的這般話,幽幽怨怨的看著他:“師尊,我們這么多年的師徒情誼您說翻就翻嗎,對我這個徒兒未免太殘忍了一些?!?p> 這話一出口反倒是解玉竺一臉驚訝了:“你竟還拿我當(dāng)你師尊?”
煙渺噎了一下,眼睛一瞇,危險的盯著解玉竺。
他們合歡宗與別的名門正派不太一樣,他們不講究什么師徒倫理,講究的是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最要緊的還是及時行樂,所以即便是師尊和徒兒發(fā)生了什么,只要是你情我愿,那也是允許的。
可惜合歡宗總共就兩朵奇葩,全被這師徒給占了。
師傅尚幼者不碰,不愿者不碰,有夫者不碰,且在有目標(biāo)時絕不對別的女修下手。
徒弟更絕,男的不碰,女的不碰,活的不碰,死的就更別說了。
這倆湊一塊,反倒是成了合歡宗里唯一特立獨行的師徒。
煙渺嘆了一口氣:“也罷,是我命如此,但是,師尊……”
美目流轉(zhuǎn),紅唇說出口的話卻是往解玉竺的心窩子里戳。
“等我失敗了,那我便不得不將您老人家搬出來擋一擋了,師尊放心,不得同日死,師尊您隨后就到也行,徒兒等得起。”
解玉竺動作一頓,顫顫悠悠的舉起了一根手指指著煙渺,聲音顫抖:“你……你這個……”
煙渺滿臉“我理解”“我是孽徒”“我大逆不道”的表情將解玉竺的手指摁了回去。
解玉竺本身就還欠著褚渝秋一筆債,這么多年都躲了過去,沒讓褚渝秋記起來這回事,若是真讓煙渺將他曝了出來,少不得引起舊怨。
更遑論都過去這么久了,褚渝秋無論是修為還是劍法肯定更加精進,若是真打起來……
不死也得脫層皮??!
想到這里,解玉竺渾身打了個顫,再沒法子不管這件事。
好你個死丫頭,有朝一日我定將此仇盡報!
解玉竺上下打量著煙渺,看的煙渺不自覺往后退了幾步,嘴上還不饒的說:“老頭你可別對我打什么歪主意啊,我可還是個青春貌美的姑娘。”
解玉竺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
繞是他也不得不承認(rèn),他收的這個弟子,其他功法什么的不怎么樣,這相貌卻是一等一的好。
眼若秋瞳,面如脂玉,她的唇形長的分外好看,不是標(biāo)準(zhǔn)的櫻桃小嘴,卻無端看著舒服,兩邊的唇角微微上揚,不自覺的帶了些笑意。
一雙水潤潤的眼睛恰到好處,望著你的時候眼底仿佛含了一汪秋泉,只叫人恨不得將星星月亮都捧到她面前。
解玉竺摩挲著下巴。
嗯……這外貌條件是具備了,只要再教她一些合歡宗弟子必備的一些手段就行了。
說不定成了以后還能看到褚渝秋這等人狼狽不堪的樣子……想到這兒解玉竺就忍不住想笑。
但是一回過神,卻發(fā)現(xiàn)煙渺眼神驚恐,離他更遠了。
解玉竺:……
煙渺不知道她的好師尊都想了些什么,但是那陰森森笑起來的模樣實在是滲人,
這種樣子很難讓煙渺不覺得眼前這廝想了什么招來對她下手。
解玉竺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滾過來,不是要我?guī)湍銌帷!?p> 煙渺猶豫了一下,還是一點點挪著步子向解玉竺走過去,嘴里還嘀咕個不停:“我警告你啊,可別趁這個機會公報私仇?!?p> 解玉竺簡直就要被這個腦子里整天不知道在想著什么的弟子給氣笑了。
敢情他解玉竺就是這么無恥的人?
……好吧他就是。
那又怎么樣,他是為了她好。
解玉竺臉不紅心不跳的想著。
解玉竺輕聲在煙渺耳邊說些什么,煙渺越聽眼睛睜的越大,待到最后一句話落下,煙渺更是微微啟唇,看著解玉竺有些啞口無言。
解玉竺沒再繼續(xù)說下去,輕輕搖著紙扇,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
煙渺打了個寒噤,不禁暗自咋舌,這一手玩下來,難怪沒什么人能阻擋的住。
可是……
煙渺猶豫了一會。
雖說這些法子聽起來都極為靠譜,可是褚渝秋那樣的人……
煙渺想著不禁有些出神。
在先前大比的時候,煙渺曾見過褚渝秋。
一身簡簡單單的白衣,發(fā)冠束住一頭黑發(fā),襯得面上更加如玉,眼神淡漠,似乎未把任何人放在眼中,周身冷清,拔出劍的時候卻添了幾分肅殺之氣。
這樣的人,真的會耽于情愛嗎?
“想什么呢?“解玉竺瞥了她一眼:“我告訴你啊,師傅可是把畢生的經(jīng)驗都告訴你了,這你若都拿不下來,以后就不要說是我的弟子了?!?p> 煙渺一噎,頗為無語的看著解玉竺,卻見解玉竺從儲物袋里掏出了一堆東西。
那一堆東西雜亂的很,其中有一瓶鮮紅的丹藥吸引了煙渺的視線,煙渺思索了片刻,沒有在記憶中找到任何一種符合這種丹藥的特征。
煙渺揚了揚眉:“這是什么?“
解玉竺瞥了她一眼:“這是為師專門煉制的獨家法寶,你別管是什么,找到機會用就是了?!?p> 煙渺聳聳肩,沒再多問。
可等到以后,煙渺知道了這藥究竟有多折磨人,她只想當(dāng)場把這不靠譜的老東西打死。
“行了,東西給你收拾的差不多了,趕緊滾出去?!苯庥耋脭[擺手,不想再看到這個糟心的徒弟。
“那倆老妖婆的徒弟都已經(jīng)動身了,我怎能輸給她們?!?p> 煙渺翻了個白眼,多大的人了還爭個沒完沒了。
解玉竺斜了她一眼:“你去不去?”
煙渺一扭頭:“我不去?!?p> 解玉竺點點頭。
于是煙渺被一腳踹出來的時候還在不停的罵罵咧咧。
拍了拍身上的灰,煙渺剛轉(zhuǎn)身走了幾步,突然一陣血腥氣味涌入鼻腔,煙渺一愣,腳下頓住。
血?
這是合歡宗勢力范圍,煙渺自然不可能坐以待斃,當(dāng)下立即循著氣味找了過去。
血腥味越來越濃,煙渺眼睫微顫,地上的雜草帶著點點血跡,奇怪的是,沾染上血跡的植物,全部枯萎。
煙渺凝神,加快速度放開神識,果然在一個山洞口的草地上找到了一灘血跡。
煙渺皺起眉頭快速走進去,洞穴黑寂,煙渺提防著,慢慢往更深處走去,突然一陣?yán)滹L(fēng)吹來,煙渺下意識打了個寒蟬。
越往里走,森寒的感覺就越發(fā)讓煙渺覺得不安,煙渺皺著眉,眼神一打轉(zhuǎn),就發(fā)現(xiàn)了受傷之人。
煙渺緊了緊手,警惕著走過去,看了看這人的胸口,只見他的胸口被劃了幾道口子,鮮血流的滿地都是。
這是……凌云京的弟子服?
煙渺心念電轉(zhuǎn),迅速做出決定。
手上掐訣,封住了他的心脈,隨后從儲物袋翻出了一粒療傷丹塞進了他的口中,用靈氣將藥引著在周身經(jīng)脈走了一圈。
無論如何,這人不能死在合歡宗這里。
陡然之間,一陣駭人的劍氣朝著煙渺的方向沖擊了過來。
劍氣直沖沖的朝著煙渺而來,殺氣橫溢。
煙渺瞳孔驟縮,手腕翻轉(zhuǎn),幾乎是下意識的,淥水劍嗡鳴,險而又險的揮開了這一道劍氣。
虎口處震麻,煙渺握著淥水的手輕輕顫抖。
那劍氣沖破煙渺所站的位置,直直刺穿了旁邊的石壁,在上面留下了一個巨大的窟窿,看上去觸目驚心。
強撐著起身,顧不得體面,煙渺抿著唇看著洞口,心中有些擔(dān)憂。
也不知道現(xiàn)在找合歡宗的人求救是否來得及。
“嗒…嗒…嗒……”
在想法落下的下一刻,洞口便出現(xiàn)了一陣腳步聲,聲音回蕩著,仿佛就在耳邊,煙渺渾身緊繃。
在煙渺的目光中,洞口緩緩出現(xiàn)一人,手持長劍,一臉冰霜,一雙眸子更是如同寒潭一般深邃幽深。
煙渺愣在原地。
眼前的身影和宗門大比上大放光彩的劍修逐漸重疊。
褚渝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