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原來如此
青訣沉默許久，對(duì)洛九秋的問題避而不談，只道：“世事難料，六百年足夠物是人非。師妹可知，要?dú)⒛愕哪前滓虏倨迦耸钦l？”
所謂操棋人便是那白衣面具人，號(hào)令妖魔棋，操縱棋子，是比妖魔棋人更難纏更神秘的存在。
洛九秋：“比起那人，我更好奇師兄是誰?！?p> 頓了頓，洛九秋又道：“我亦好奇師兄怎么一直不看我呢？是怕我從黃泉陰間爬出來，猙獰惡相不好看，還是怕我……怨恨愁苦殺氣騰騰？”
空氣死一般的安靜，大殿內(nèi)落針可聞。
風(fēng)雨欲來。
青訣揮了揮手，黑袍老者等人立刻退出大殿，有多遠(yuǎn)跑多遠(yuǎn)。
青訣終于轉(zhuǎn)身，第一次正視死而復(fù)生的洛九秋。
他眼神恍惚，面上竟現(xiàn)迷惘與害怕。
半響，青訣開口，聲音發(fā)澀，道：“我不過是怕眼前種種皆為夢(mèng)魘。我親手埋了你，知道你死了。從未想過你還能活過來?！?p> 洛九秋活了，當(dāng)年真相遲早揭開。
洛九秋必定殺他。
青訣這么相信著。
他六百年不敢掃墓、不敢聽聞關(guān)于她的任何傳聞，不過愧疚痛苦，不敢回首。他不敢看她，不過因愛生怖，怕一切夢(mèng)幻泡影，怕一夢(mèng)不醒。
最可笑的是，間接害死了師妹之后，他才知道心痛。
洛九秋緩緩起身，道：“我不關(guān)心這些。我只想知道，六百年前，師兄你背叛了拜月宗嗎？”
青訣面上平靜無波，冷酷道：“我從一開始就修習(xí)在四神會(huì)青龍神使座下，十八歲自廢修為，吃了秘藥，毀了靈根重回幼年，便是為了一朝覆滅拜月宗而入門?！?p> “呵。原來如此！我看你是為了白日飛升的無極秘法吧！”
洛九秋輕笑出聲，眼眶發(fā)紅，緩緩閉眼，又問：“我們的師尊，凌霄尊者，是你害死的嗎？”
青訣垂在身側(cè)的手指微握，緩緩道：“是我遞的刀，我的師尊從頭至尾只有青龍神使一人?！?p> 很好，幕后真兇是誰，她差不多知道了。
洛九秋吸了口氣，閉眼再睜眼，眼眶紅得欲滴血，問：“拜月宗之人，有你殺的嗎？”
青訣：“不計(jì)其數(shù)?！?p> 洛九秋：“我被傳是四神傳人，被傳滅了師門滅了百花谷，其中有你的手筆嗎？”
青訣雙拳緊握，指尖扣進(jìn)皮肉，血腥味絲絲溢出。
沉默許久，青訣道：“有?！?p> “所以，百花谷也是你帶人滅的?！?p> “是。”
洛九秋抹了下微紅的眼眶，扯了扯嘴角最終也沒笑出來，她將手掌緩緩覆上自己的肚子，抬眸道：“六百年前你殺得，六百年后你亦殺得。如今，我毫無反抗之力，你何不斬草除根?！?p> “不！”一直面無表情的青訣著急解釋，慌忙道：“我從不想害死你，我……你死了后，我才知道……”
洛九秋怔愣瞧清青訣眼底的痛和愛交織，緩緩睜大眼笑了出來，越笑越大聲，不敢置信道：“師兄，你不會(huì)跟云浮一樣吧？他拿劍殺我，殺我后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有一絲喜歡我。你用計(jì)殺我，殺我后，也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喜歡我。你們?cè)趺炊歼@么可笑呢？殺人前，出手利落毫不留情。殺人后，后悔痛苦，走火入魔。你們是有病吧？”
“他確實(shí)有病?！?p> 不待青訣開口，大殿門口突然傳來一道冷冰冰的聲音。
一個(gè)青袍男子緩步走入。
青袍男子劍眉星目，濃眉斜飛入鬢，嘴角抿著，眼神冷淡。
男子一步步走來，衣袍翻飛，壓迫感十足。
“六百年前，他違抗命令特意誘你離開拜月宗，想保你性命。我順勢(shì)設(shè)計(jì)，借云浮之手殺了你。他卻因你之死生了心魔，立座空墳，不敢想不敢看，六百年不敢聞你名字，聽你重生還以為是在做夢(mèng)。我這徒弟，可笑，可悲，正是有病?！?p> 說罷，青袍男子一掌襲來，眨眼就到洛九秋的面前。
洛九秋瞳孔放大，手指微動(dòng)。
卻在這時(shí)，一道身影擋在她的身前，硬生生受了這一掌。
來人即青龍神使霍燃不悅，反手一巴掌扇在青訣臉上：“逆徒！”
“師尊！”
青訣嘴角染血，驀地下跪，懇求道：“求師尊饒了她性命。要?dú)⒈銡⑶嘣E吧?！?p> 霍燃冷笑：“你以為可以攔下我？”
青訣苦笑：“師尊神威，徒兒自然攔不住。但洛九秋若死，下一個(gè)死的就是我。若是我與師妹同往黃泉，說不定六百年夢(mèng)魘就醒了，我也解脫了?！?p> “你！”
霍燃?xì)獾糜执蛄饲嘣E一巴掌。
青訣六百年夢(mèng)魘，早就瘋魔，絕對(duì)說到做到。
霍燃再氣再想殺，卻不得不顧及這唯一的徒弟。
洛九秋冷眼看著眼前這一幕，突然道：“師兄，你若殺了你這師尊，那你便還是我?guī)熜??！?p> 青訣毫不猶豫，擰眉道：“不行，師尊如我父，待我恩重如山，若師妹要人償命，那便殺了我吧?！?p> 洛九秋立刻道：“那你去死。”
青訣提起手掌蓋在自己額頭，半響卻沒有拍下，只道：“師妹要我命，可以，但需要我?guī)熥鹪贌o需要我的那一日，我的命是師尊的?！?p> 霍燃一腳將青訣踹翻。
洛九秋冷哼，感嘆：“兩位可真是師徒情深，可惜了我?guī)煾噶柘鲎鹫咭苍啻尉饶阈悦?。?p> 霍燃轉(zhuǎn)向洛九秋，舉掌欲殺，青訣再次擋在了前面。
霍燃?xì)馀质且话驼粕认氯?，大喝：“來人?！?p> 霍燃對(duì)一進(jìn)大殿就趕忙跪下的屬下道：“將青訣與這拜月宗人一并關(guān)入冰牢，封了修為，玄鐵鎖身。無我命令，不得放出?！?p> 青訣腫著一張臉笑了，叩首磕頭：“多謝師尊?！?p> 洛九秋被青訣拉著，與霍燃錯(cuò)身而過。
洛九秋與霍燃，兩人對(duì)視，一人眼神幽冷，一人面色冷酷，俱是殺意滿滿，不死不休。
洛九秋道：“你想要無極秘法，想要飛升，這輩子都不可能了。”
霍燃冷哼，甩下一句：“本座飛升之時(shí)，你已魂飛魄散?！?p> 洛九秋無聲冷笑，眼眸深處血海深仇一閃而過，隨之而來的便是滔天怒與恨，還有瘋狂。
她和這位青龍神使到底誰先死，她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