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命運的輪盤賭
凌晨,一點。
黎玖舟斜倚在老胡同長滿青苔的墻壁上,吐出個煙圈。
黑色帽檐遮住他上半張臉,斑駁光影下,只露出挺直的鼻尖和線條流暢的下頜角。
寬肩窄腰長腿,完美如真人手辦的美學(xué)比例。
他剛從酒店房間偷跑出來,目標(biāo)是幾步之外燈牌閃爍的酒吧一條街。
這才是自由的空氣,去他的演唱會、電影節(jié),本少爺今天就是要紙醉金迷、游戲人間。
老城區(qū)總在拆了建,建了拆,老居民樓和新城區(qū)的繁華隔著一條胡同,分成涇渭分明的兩個世界。
“哥們兒,我勸你乖乖把身上值錢的東西都拿出來?!边€未開啟游戲人間之旅的小少爺被三四個小混混堵在路邊。
黎玖舟吐掉煙蒂,懶得跟人廢話,一腳踹飛對面的小綠毛,對方哐當(dāng)一聲砸進綠化帶。
見同伙被打,一旁的小花臂提著甩棍,指著黎玖舟:“我勸你小子識相一些?!?p> 小綠毛忍著劇痛爬起來,嘴里罵罵咧咧:“別跟他廢話,弄他?!?p> 上部戲的武術(shù)指導(dǎo)是個真正的練家子,見黎玖舟威亞吊得不輸專業(yè)武行,套招的時候就教了他幾招保命絕學(xué)。
這幾招對付街頭小混混,殺傷性顯著。
看到小弟們吃癟,抱臂觀戰(zhàn)的刀疤臉啐出一口老痰。他顯然是個經(jīng)驗豐富的打架老手,和小綠毛們不是一個量級。
黎玖舟快十年沒真正跟人動手打過架,莫名有些興奮。
但他的興奮只持續(xù)了半分鐘,就被人掐著脖子抵在墻上。
“你很行??!”刀疤臉五指收緊,兇相畢露。
小綠毛擼下黎玖舟的腕表:“這貨是真的嗎?”
小花臂瞟了一眼:“假的,這個牌子最便宜的也值市中心一套房,誰閑著沒事帶套房出門。我沒見過這一款,高仿都做不像,一眼假的水貨。”
黎玖舟被掐得喘不過來氣:“老子怎么可能,帶水貨,你睜大狗眼睛看看,這是全球限量款,限量款?!?p> “閉嘴,安靜點兒,把你手機拿出來!”小綠毛上手對黎玖舟搜身。
“你敢碰我一下,試試?”黎小少爺潔癖屬性大爆發(fā),嫌惡地瞪著小綠毛。
“試試就試試,”刀疤臉掄起巴掌就想往黎玖舟臉上招呼。
“刀疤蔡,你老毛病又犯了。”林見鹿拎著份小鍋米線,聲音不疾不徐,冷冷清清。
“林姐?”刀疤臉身形明顯一頓,僵硬地轉(zhuǎn)過頭,努力擠出笑容。
身旁的小綠毛幾人已經(jīng)乖乖靠墻,立正站好。
林見鹿指了指他的胳膊。
“林姐,我們就是跟他開個玩笑,”刀疤蔡趕緊松開鉗住黎玖舟的手指,“林姐,我們走了,不打擾您吃飯?!?p> 刀疤臉頭也不回地帶著小綠毛幾個人飛速滾出林見鹿視線區(qū)域,然后,又一個極限折返,把信封雙手交給林見鹿:
“林姐,這個月的錢?!?p> 黎玖舟扶著墻咳嗽,冷眼看著刀疤小弟。
女人清瘦高挑,身上套著最常見的黑色帽衫。
林見鹿把手機和腕表還給黎玖舟:“這種地方魚龍混雜,就算是假的也盡量不要帶出門?!?p> 黎玖舟沒接,他微抬下巴,靜靜打量面前的女人,認(rèn)真說道:“這是正品,全球限量,只此一只?!?p> 林見鹿:“……”
她知道自己不該用這種看傻子的眼神看著他,但……
“神經(jīng)病,”她繞過黎玖舟,轉(zhuǎn)身向更窄長昏暗的小巷子里走去。
林見鹿裹了裹身上的外套,今年的昆城,氣候格外反常,白天溫度飆升,一入夜,氣溫又低得嚇人。
“化驗結(jié)果初步排除食物殘渣的可能性,我懷疑是某種化學(xué)合成物。頸側(cè)指壓痕缺一,原因不清。”林見鹿點擊發(fā)送,把自己的猜想發(fā)給留守值班室的楊佳。
胡同很靜,林見鹿突然加快步子,身后窸窸窣窣的響聲越來越明顯。
她驟然一個轉(zhuǎn)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掐住對方咽喉:“誰?”
對方不答,一記肘擊,正中林見鹿肋骨。
男人一身黑色沖鋒衣,裹著黑色騎行口罩,一米九的身高,這一下簡直要把林見鹿的五臟六腑砸碎。
林見鹿用胳膊死死箍住對方脖頸,黑色沖鋒衣憑借壓倒性的體型差,拎著林見鹿胳膊,一個過肩摔,將人砸進胡同口的半截斷墻。
趁著落地間隙,林見鹿一把抄起地上的半塊紅磚,使出全身力氣重重朝對方腦門砸去。
血腥味讓男人臉上閃過一絲獨屬于職業(yè)殺手的暴戾與決絕。
靜謐的夜幕下,男人掏出黑洞洞的消音手槍,對準(zhǔn)林見鹿,用蹩腳的中文說道:“這是命運的輪盤賭?!?p> “哐當(dāng)!”一截鋼筋插著混凝土拍在男人的后腦勺,隨即碎成一地飛渣。
手握鋼筋的黎玖舟腎上腺素飆升,喉頭嘎吱吱地顫抖,我靠,那男人回頭了。
千鈞一發(fā)之際,林見鹿飛身而上,當(dāng)胸猛踹一腳,抓住男人手腕,順勢一擰,奪下手槍。
攻守瞬間易勢。
沖鋒衣見勢不妙,未有半分遲疑,轉(zhuǎn)身就跑。
黎玖舟仿佛置身于槍戰(zhàn)片的巔峰對決時刻,血沖腦門,他沖林見鹿吼道:“快開槍!”
遠(yuǎn)處有人,三兩成群,從街上走過。
林見鹿逆光而站,迅速把槍收回腰側(cè)。
黎玖舟見識了女人的身手,徹底明白刀疤臉為什么這么怕她。
“這里不是你該待的地方,快走吧!”看向他的是一雙黑白分明、堅定清明的眼睛。
黎玖舟心臟一緊,一絲莫名的悸動,悄無聲息地蔓延。
見她要走,黎玖舟顧不上戴好他的“全球限量”,攔住她:“考不考慮換個工作?”
破敗的老城區(qū)筒子樓,刀疤臉小混混,廉價打包盒里的晚飯,用腳趾頭也能大致想象女人的生活窘態(tài)。
林見鹿:“不考慮?!?p> “我覺得現(xiàn)在的職業(yè)挺不適合你的?!?p> 這種身手,和街頭小混混搞在一起挺浪費。
林見鹿:“我們認(rèn)識?”
黎玖舟啞然,好,算我出道這幾年白干了。
“你可以跟著我,的團隊,”黎玖舟語氣很誠懇,誠懇地像個跨國黑勞務(wù)的人口販子。
“跟著你?”林見鹿不耐煩地打量一番,“跟著你組團賣假表嗎?”
“我再說一遍,這是真的,真的限量款,全世界唯一一只,你看后面還有刻字,概念款,專屬,專屬,懂嗎?”黎玖舟怒火中燒。
他沒得到任何回應(yīng),逆著胡同口投射的燈光,林見鹿早已不見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