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水云遺夢
韓素隱約猜到沈寒宮應(yīng)是被同僚彈劾，瞧他這買醉的模樣，似乎受了多大的委屈一般。
“我的確需要一個在京都立足的身份，正如你所言，女子想入仕太難，這也是我為什么要選擇天鑒司的理由?！?p> 沈寒宮整了整衣衫，“那就好，話說回來，關(guān)于你阿娘，我可以告訴你我所知道的，但希望你能止步于此，以免招來殺身之禍?！?p> “愿聞其詳?！?p> “我并非天鑒司第一任主司，所以我只知道前任曾刻意將你阿娘的信息抹去，至于是他自己的意思還是別人授意，別問，也問不得?！?p> 韓素攥緊了手中劍，“接著說！”
“你阿娘是韓侯爺搶回來的女人，為了這件事，你主母跟韓侯至今不睦?！?p> “就這些？”
“其實你阿娘的來歷本就神秘，世人只知道韓侯的風(fēng)韻往事，卻是沒人深究這個女子從何而來，至于天鑒司的前任主司為何要將你阿娘的信息抹去，原因無從得知，直覺告訴我，這背后牽連甚廣，畢竟能使喚動天鑒司主司的人，無非也就那么幾個人?！?p> “那便是與皇族有關(guān)了?！?p> “韓姑娘還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就算真的有關(guān)，你又能如何呢？天子一怒，伏尸百萬，你韓家又有多少人頭夠砍的？”
韓素沉默良久，最后冷冷說道：“今日沈主司喝醉了，我也沒來過天鑒司?！?p> “很好，我還是得提醒你一句，就算你要查，也別落下任何把柄?！鄙蚝畬m閉上了眼，看起來像是在說酒話。
再一看，韓素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離開。
回去的路上，韓素心里很亂。
一個沈南風(fēng)，一個沈寒宮，這二人給的信息似乎根本沒辦法串聯(lián)到一起。
是有人在說謊？還是信息本就太少？
可不管怎么樣，如今總算是有了一點線索。
只是今日沈寒宮的狀態(tài)，讓韓素很是在意。
天鑒司是一個凌駕于錦衣衛(wèi)之上的機(jī)構(gòu)，說直白一些也是皇帝為了平衡權(quán)力的產(chǎn)物。
按理說，沈寒宮身為陛下義子，又是從龍之臣，位高權(quán)重，剛才卻是給人一種英雄遲暮的感覺？
不過想想那幾位前朝錦衣衛(wèi)指揮使的下場也能明白，這種機(jī)構(gòu)的老大，臟事兒做太多，秘密也知道太多，基本沒有好下場。
也許他只是預(yù)見了自己的未來？
韓素?fù)u了搖頭，操心別人的事兒，還不如多想想自己的事兒。
那些奇怪的夢境之中，自己不也是凄厲慘死嗎？
雖然被夢境困擾很可笑，但夢里的自己，仿佛一直深陷沼澤之中，越掙扎便越窘迫，直到被沼澤淹沒窒息。
她攥緊了手中劍，似乎此刻只有這柄陪伴多年的素月流光能令人安心。
“是啊，我還有你……”
……
第二日清晨，江淮商會的車隊浩浩蕩蕩出發(fā)。
不得不說韓文策很有生意頭腦，他不僅在京都壟斷了所有物資，此行更是打算將南寧城周邊的物資買入。
不僅能站著把錢掙了，還可以變相幫著朝廷對付南寧城。
沈南風(fēng)和韓文策坐在馬車內(nèi)，韓素坐在車頭驅(qū)車。
沈南風(fēng)深感不自在，“韓姑娘，不是有人駕車嗎？您就不能進(jìn)來坐著？”
韓素依舊冰冷，“若是遇襲，施展不開?！?p> 韓文策搖了搖折扇，“阿素多慮了，在江淮、江南以及南州，還沒有哪個不長眼的敢劫江淮商會的車?！?p> “我不擔(dān)心二哥的仇人，出了洛陽，便是江湖，想殺我的人不少?！?p> 韓文策若有所思，“阿素，你在外面仇人很多嗎？”
沈南風(fēng)一拍腦門，心想自己怎么忘了這一茬。
韓素回京時就被人追殺，追殺者是玄衣門的人，他們發(fā)源自西涼，行事作風(fēng)詭秘。
當(dāng)年韓素為了一個枉死的小姑娘，一人一劍平了玄衣門在西涼的十三個壇口，已是結(jié)下了死仇。
這要是遇上了，估計得不死不休。
沈南風(fēng)連忙問道：“韓二哥，你帶了多少高手？”
韓文策看沈南風(fēng)這一本正經(jīng)的模樣，笑道：“別擔(dān)心，我心里有數(shù)?！?p> “但愿韓二哥是真的心里有數(shù)?！鄙蚰巷L(fēng)無奈搖頭，雖然韓素的戰(zhàn)力毋庸置疑。
可這江湖上的高手也不少，韓素再強(qiáng)，難免有松懈之時。
車隊行至東街停下整隊，韓文策不時透過馬車窗，瞥向?qū)γ娴乃茦恰?p> 臉上神情復(fù)雜，久久不言。
沈南風(fēng)自然明白韓文策因何惆悵，卻是不敢提，這件事兒，關(guān)系不到位，誰提誰死。
“韓二哥，你似乎有心事？”沈南風(fēng)試探的問道。
韓文策搖了搖折扇，露出那標(biāo)志性的假笑，“想到此行能大賺一筆，自然是心心念念，難以自持?！?p> “我瞧二哥不時瞥向?qū)γ娴乃茦?，既然喜歡，何不趁著這次掙了一筆將其買下？”
韓文策搖了搖頭，眼神落寞，“水云樓能值幾個錢？十倍的價格我也買得起，問題是此乃姬家的產(chǎn)業(yè)，賣給誰也不會賣給我?！?p> 坐在最前頭的韓素好似想到了什么，“說起來，二哥為什么會被逐出家門呢？”
“還以為你一點都不好奇呢，還能因為什么？總和爹娘對著干唄?！表n文策一臉無所謂，但卻是刻意避開了話題。
沈南風(fēng)心里跟明鏡似的，只是沒敢多問，這種敏感話題，只有韓素來問最為合適。
畢竟韓文策最能容忍的人，除了云清幽，便只有這個妹妹了。
車隊出發(fā)，馬車上卻很是安靜，韓文策心事重重。
倒是韓素，冷不丁的又問道：“大哥都已成婚多年，為何二哥身邊卻沒有一個知心人呢？”
韓文策癟了癟嘴，“丫頭你駕車就好好駕車，能不能別回頭盯著我??！”
沈南風(fēng)笑了笑說道：“沒事兒，韓姑娘身手好，邊駕車邊打架都行！韓二哥不必?fù)?dān)心?！?p> 韓素則是一本正經(jīng)說道：“依稀記得，當(dāng)初好像有個云姐姐，時常粘著二哥?！?p> 聽到這話，韓文策臉色又難看起來，這要是別人問，指不定韓文策就翻臉了。
索性并未理會，只是沉默著看著馬車外的風(fēng)景。
片刻后，韓素又說道：“以前我還追著云姐姐身后一口一個嫂嫂……”
韓文策沉默許久，擺弄起手上的扳指，嘆息一聲，“唉……你這丫頭，平日里那寡言少語的模樣都是裝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