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何慧在洗漱臺上艱難地簌了簌口，終于淡化了嘔吐帶給她的生理性不適。
化療的副作用逐漸在最近的幾次療程后體現(xiàn)了出來。
她的胃里時不時會有翻江倒海的感覺，原本還算正常的身體開始貧血、消瘦，最近到了輸營養(yǎng)液才能維持正常血象的地步。
為了活命，這些痛苦何慧還是能勉強忍受的。
可今晨起床時，她從床上摸到了一大把脫發(fā)。
之前病房里身形枯槁、死相凄慘的老大爺又浮現(xiàn)在了何慧的腦海里。
一種難以言喻的恐懼頓時涌上心頭。
“乖乖，我好像掉頭發(fā)了！”
何慧戚戚地叫住了準備出門的林玥。
林玥抱著一沓文件，莫名地回頭看了一眼母親：“所以呢？需要我給你買個膠水重新粘回去？不合適吧？”
……不行，乖乖已經(jīng)高三了，正是學習的關鍵期，這些小事不能麻煩她！
何慧低著頭躊躇片刻，搖搖頭：“沒事沒事，我多吃點黑芝麻就好了……”
“銀行卡在我床頭的第二個柜子里，想買什么自己挑，我得走了媽，你在家乖乖的，有什么事給我打電話??！”林玥幾句話吩咐完，忙往外走去。
公司里來了個大單子，她這個月的銷售額能不能再提高一個績點就靠今天了。
自從何慧生病了后，家里的財政大權就交到了林玥手里，何慧連菜市場門口往哪邊開都快忘記了。
她依言找到了銀行卡，正打算離開時，不小心打翻了床頭上的鐵盒子。
一沓發(fā)票散落了一地。
何慧“呀”了一聲，連忙蹲下身一張張撿起。
她定睛一看，居然是自己住院的收據(jù)。
眼前驚人的數(shù)額震驚得何慧半天說不出話來。
她顫抖著一張張往下翻去。
“不可能……怎么會花這么多……”
有人在為了一份醫(yī)藥費砸鍋賣鐵，有人在為了美人一擲千金。
今夜KTV包廂里也來了個大客戶。
豹哥甚至親自出面招待了那位客人。
杏子對著林玥耳提面命：“這是我們這一帶警局的周局長，等會兒嘴甜點啊，千萬別出岔子，知道嗎？”
林玥點頭稱是，心底卻盤算著想睡覺就有人送枕頭來了，這不，脫身之道說來就來。
男男女女聚在一起歡聲笑語，推杯換盞下避免不了揩油吃豆腐，林玥卻杵在一旁像個擺設。
豹哥不滿地發(fā)號施令：“你去唱歌。”
聞言林玥立即拿起話筒。
人家要聽《美人俏》，她唱《鏗鏘玫瑰》；人家要唱《朋友一生一起走》，她直接切到了《出賣》。
主打的就是一個領導指西我往東，領導吃飯我轉(zhuǎn)桌。
豹哥眼神都瞟飛了，林玥也微笑表示看不懂暗示，別問，問就是她社恐、她緊張、她上不得臺面、她難登大雅之堂。
周局長的笑僵硬了些，豹哥似乎終于妥協(xié)了：“小玥啊，累了吧？辛苦了，下來喝杯水吧?！?p> 林玥目含感激地點點頭，痛快地飲下了豹哥遞給她的水。
“我去為您再拿一箱酒來，大家吃好喝好玩好??！”
林玥拱手一輯，轉(zhuǎn)身出了包廂。
她關上門的一瞬間，臉色立即就難看了起來。
迅速沖到了衛(wèi)生間的隔間里，四下無人，林玥毫不猶豫地把手指伸到了嘴里。
“嘔……”
手指暴力按壓聲門的滋味并不好受，她抱著馬桶吐了很久。
膽汁混合著血絲飄蕩在水里，她才停手做罷。
林玥面無表情地拭去了嘴角的水漬。
豹哥還真是對她相當“重視”啊……可惜，她是“無福消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