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的長假,葉眠昨晚熬了大半個夜,就算不舒服,她也翻來覆去不愿意起床。
直到那抹疼痛感完全戰(zhàn)勝了困意后,她才猛的睜開眼睛。
意識到不妙。
身下的墜痛感十分強烈,也十分熟悉。
掀開被子來一看,青色印花床單上已經(jīng)沾上一灘灰褐色的血跡。
她的奶白色睡褲也不能幸免的臟了。
巴掌大的鮮紅十分明顯。
葉眠嘆了一口氣,輕車熟路地走到浴室,淡定地把臟污掉的褲子換下來。
又蹲身打開洗漱池下的收納柜,伸手進去翻找著姨媽巾。
找了一圈。
一無所獲。
她又開始翻起自己的衣柜。
然后,她炸了。
她把衣柜找了個遍,就是沒有衛(wèi)生巾。
葉眠慘慘點開手機,此刻是凌晨五點,大槐樹那邊的小賣部肯定沒有開門。
她只能先把衣服換上,然后在內(nèi)褲上墊了幾層紙巾,去別處尋找二十四小時便利店。
一出門,一陣涼風(fēng)呼呼拍打在她的臉頰上,把她本就難看的表情吹得煞白。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倒吸一口冷氣,感覺小腹更疼了,疼的她直不起腰,只能抱著肚子蜷縮著慢慢走。
五點多的街道,路上沒有行人。
只有幾根幽幽的路燈,勉強照亮漆黑的巷子。
她在東巷找了一圈,實在沒有店鋪開門,才咬著牙慢悠悠地往西巷走。
每顫顫巍巍走一步,她都覺得要命。
不知道是因為血量過多,還是因為昨晚熬了大夜,她視線逐漸模糊,眼前的世界一陣陣發(fā)白。
這個時候,她的第一念頭居然是幸好街上沒有人。
否則她這個披頭散發(fā)、宛若女鬼的樣子,不得把別人嚇瘋才怪。
但走了十多分鐘,她就沒精力胡思亂想了,小腹的漲痛轉(zhuǎn)化為劇痛。
她只能慢慢貼著墻邊蹲下,掐著大腿才強忍著沒讓意識渙散沉睡。
面前的路還有很長很長,葉眠覺得自己恐怕是走不過去了。
黑夜配上冷清的長街,氣氛本就是孤獨的。
她覺得自己有點狼狽,一個月事就把她變得脆弱不堪,甚至有點孤立無援,鼻尖微微傳來澀意。
正嘗試著能不能扶墻起身,上方傳來少年清冷低沉的嗓音。
“葉眠?”
緊接著,她身前出現(xiàn)一道模糊的人影。
葉眠捂著肚子抬頭,對上一雙瀲滟的桃花眼。
江忱近在眼前,黑色的外套和灰色的休閑褲,眉眼清絕且容資絕佳。在看到她紅著眼的狼狽模樣后,面色瞬間沉了下來。
“你怎么了?”
人在難過的時候最聽不得的就是有人問一句“你怎么了”
聽著有人詢問,一直強撐著的葉眠瞬間繃不住了。
憋了幾瞬后,她的眼淚泱泱落下來,哭腔中透著濃濃的無助和委屈,“江忱,你可以幫我嗎?我走不動了。”
江忱直接屈膝蹲下來,抬眸看她,“嗯,我?guī)湍?,你怎么了??p> “……”葉眠眼淚掉的很兇,哽咽著。
他聲音沉靜,“告訴我行嗎?”
葉眠疼的發(fā)抖,寒風(fēng)吹得她很不舒適,哽咽著:“我肚子疼得厲害。”
江忱抬眼看了她一眼,注意到她腳邊有紅紅的痕跡,目光凝住。
生理課教過這是什么。
他慢條斯理脫下外套,蓋在葉眠身上,輕言細語道:“扶著你能走嗎?”
葉眠試了試,雙腿已經(jīng)蹲麻了,她咬了咬唇放棄掙扎,小聲的哭道:“不能?!?p> “沒事了,別哭?!苯佬揲L的手指牽起她的手,搭在自己肩上,很輕易就把葉眠整個人打橫抱起。
他手臂的肌肉線條流暢,仿佛葉眠沒有什么分量,每一步都走得很沉穩(wěn)。
“不好意思,你可能得先去我家待一會兒,我才能去給你買你要用的東西。”
葉眠也才發(fā)現(xiàn),自己是正好走到了江忱家附近。
只有幾米的距離,葉眠欲哭無淚地閉了閉眼。
早知道這么近,她就堅持堅持站起來走了。
何必要欠大佬那么大一個人情??!
不過這種時候,葉眠已經(jīng)沒有心思再去管江忱家的樣子了。
她只知道暈暈乎乎的疼痛間,江忱抱著她上了樓梯,又把她放進了一床柔軟的被子里,還仔細給她蓋了一層軟被。
被子上沾染得那股獨屬于江忱的烏木沉香味灌滿鼻腔,讓她焦躁的情緒漸漸被安撫下來。
可下一秒,她就掙扎著要起來。
江忱挑了挑眉梢,溫聲道:“被子洗過?!?p> 葉眠睜眼,蒼白的小臉緊巴巴的皺著,“不是,我怕給你弄臟了?!?p> 睜開眼睛,她看見江忱站在浴室旁邊,手臂上赫然已經(jīng)沾上了鮮紅的血跡,正在清洗著。
江忱見她看過來,手伸到身后躲了躲,裝作不經(jīng)意道:“沒事,被子弄臟了可以洗,你休息吧?!?p> “嗯……”葉眠這才控制不住疼痛,乖乖蜷縮進溫暖的被子里,呼吸沉沉浮浮。
——
江忱來到家附近的二十四小時便利店里,找了半天,終于在沐浴露隔壁的架子上找到了衛(wèi)生巾。
看著滿墻不同品牌,不同顏色的包裝,他有點無從下手。
只能是多拿了幾包不一樣的材質(zhì),不一樣大小,不一樣顏色的,還挑了幾包最貴的。
這種東西也不怕用不完。
挑完后他又走到內(nèi)褲區(qū)買了一包一次性內(nèi)褲,放到老板面前結(jié)賬。
老板似乎是正在打盹,被叫醒后一個哈欠打的很響,掃著手上的女性衛(wèi)生用品,老板調(diào)笑:“你會不會買太多了,一次性買四百多塊這個東西啊?!?p> 江忱無奈的笑了笑,“我不懂,只能多買點?!?p> 老板斜眼看他,“嗯,我也不懂,幫不了你?”
“謝謝?!苯赖Φ溃蒙夏且欢敌l(wèi)生巾,付錢出門。
外面依然是一片漆黑,這條路上有三座路燈是壞掉的。
風(fēng)聲不止。
江忱忽然覺得幸好沒讓少女一個人走這條路。
也幸好自己恰好回家。
——
葉眠躺在江忱的床上,隔絕了外面的涼風(fēng),緩了好一會兒才覺得稍稍能動了。
剛哭過眼睛還是紅紅的,手無力地垂在身側(cè)。
她也不敢有大動作,蜷縮在被子里半睜著眼觀察周圍的環(huán)境。
昏暗的視野下,木質(zhì)的底板光潔锃亮,帶給人一種冰冷的感覺,一盞暖黃色的臺燈高高立在桌子前。
實木的椅子上放著一個小小的香薰木質(zhì)的香味與江忱身上的味道完全不同,卻又十分好聞。
明面上擺放的東西不多,是很極簡的風(fēng)格,生活用品應(yīng)該是被收納起來了,似乎住在這的人異常的愛干凈。
小小的天地,雖然沒有奢華的感覺,但是依然給人一種被包裹住的冷清感。
葉眠說不上來的,有一種闖入別人的世界的局促感,安靜,極致的干凈卻私密性很強。
就連這張黑色的床上四件套,都透著濃烈的他人風(fēng)格。
葉眠屏住呼吸,心臟忽然異樣的亂跳了幾下,猝不及防的,身下又是一股暖流,濕潤地穿透她的褲子。
“……”
這一瞬間,葉眠想,忍忍吧,一輩子很快就過去了。
江忱一看就是個微潔癖,她弄臟的人家的被子,還弄臟了他的手……
這種情況讓她非常無地自容。
直到一個聲音把她拉回了現(xiàn)實中。
門從外面被人輕敲兩聲,微微寡淡的聲調(diào)鉆進葉眠的耳邊,“葉眠,方便嗎?”
葉眠蜷縮著的身體微微僵了下,小聲說道:“方便的?!?p> 她的聲音還是很虛弱,細細的帶著微乎的氣息,像只頹廢的小貓。
臥室的門被人從外面推開,江忱出現(xiàn)像她視線中。
因為從外面回來,他身上帶著絲絲涼意。而更強烈的,是那種灼灼溫?zé)岣械娘L(fēng),像今年夏天穿過樹梢的那種,帶給人臉紅心悸的微風(fēng)。
葉眠看著他一言不發(fā)的把塑料袋子放在桌子上,又從旁邊的大柜子里拿出了一疊毛巾和一版止痛藥,溫?zé)岬乃呀?jīng)接在了杯子里。
然后,他像是請教似的詢問:“還有嗎?還需要準備什么?”
“?”
葉眠腦子里空白了幾秒。
還需要準備什么?
沒有了吧?
于是機械式的搖了搖頭。
江忱的視線在她臉上緩慢停留了幾秒,幾乎不可見地挑了挑眉梢,“嗯,那我出去了?!?p> 像是避免她的尷尬,幾乎給足了葉眠所有的空間。
葉眠松了口氣,如獲大赦地先把止痛藥吃了,強忍著痛意抓起塑料袋子進了浴室。
在看到里面的一次性內(nèi)褲,和各種品牌的衛(wèi)生巾后。
她繃不住了。
幾乎是陷入式的覺得,這個少年怎么那么好,雙頰不爭氣地又一次泛起紅色。
洗漱干凈后,葉眠倍感清爽,把弄臟的內(nèi)褲用塑料袋包起來,扔進垃圾桶里。
藥效開始起了作用,那股子劇痛變成緩緩的麻疼,但已經(jīng)可以忍受。
臥室里依然靜悄悄的。
葉眠才發(fā)現(xiàn)椅子上還搭著一條灰色的毛毯,似乎是知道她的褲子臟了,給她蓋腿用的。
葉眠忍住尷尬,彎腰挪步到床前,掀開被子。
果不其然,被子和床單都不同程度地被血跡滲透,一團一團格外醒目。
深吸了一口氣,葉眠想,自己弄臟的,自己得洗干凈。
恰好這時,又傳來沉穩(wěn)的上樓腳步聲,房門照例被敲響兩下。
葉眠慌亂中抓起那條毛毯圍在腰間,而后坐到床上去,又把被子翻了個面,正正好好蓋上那攤血跡。
“可以進來。”
聞言,江忱推門進來,手上拿著一個咖啡杯,里面飄著兩顆紅棗,傳來紅糖特有的甜膩氣息。
葉眠再一次被他的舉動擊中,也不好意思理所應(yīng)當?shù)谋凰疹?,低聲說道:“江忱,謝謝你,是我給你添麻煩了?!?p> “嗯,不算特別麻煩。”江忱幾乎微不可見地仰了仰下巴,眸光依舊平靜的沒有一絲波瀾。
然后彎下腰來,遞給她一雙拖鞋,“外面下雨了,你等雨停了再回去吧?!?p> 他身量極高,哪怕是彎著腰,對于葉眠來說,都有極強烈的壓迫感。
她抓了抓手中的被子,試圖讓這種心悸停下來。
偏頭看向窗外,窗簾隔絕了視線,但依稀可以聽見滴滴答答的雨落聲。
葉眠點點頭,又問:“你有洗衣液嗎,可以借我用一下嗎?!?p> 趁著這個時間,她想把衣服清理干凈,她看見浴室里懸掛著吹風(fēng)機,吹一吹應(yīng)該能穿出去。
起碼能毫無異樣的走過回家的路程。
江忱聽著她的話,拉開書桌前的凳子,點了點椅背,“先坐過來?!?p> “噢,好?!比~眠不明白他要做什么,可她知道這是在別人家里,還是規(guī)矩一點好。
踩著那雙拖鞋,葉眠坐到椅子上。
而后,她微微睜大了眼睛,看著江忱把床單掀起來,鋪了另外一層軟墊。
被子被他抱走,扔進浴室的臟衣簍里,而后又從柜子里抱出另一條被子放在床角,頓了頓說:“這個是我原來用的,你要是不想用,蓋毛毯也行?!?p> 葉眠聽著這話,十分坐立不安。
這種突如其來的被人細心照顧的感覺,只有小時候媽媽在的時候才曾體會過。
她局促不安地捏著手,忍不住又謝道:“謝謝你,真是麻煩了?!?p> 他挑了挑眉梢,掀開眼皮睨了她一眼,又說:“嗯,知道了,不算特別麻煩?!?p> 沒接觸過幾次,葉眠能猜到他的做事風(fēng)格,對她還算客氣容忍,膽子也就大了些。
看他站在那里看手機。
葉眠起身往浴室走,想彌補自己闖入帶來的損失,“弄臟了你的被子,我一起給洗了吧,就是得麻煩你告訴我洗衣液在哪里?!?p> 剛摸到冰冷的把手。
有一雙更加冰涼的手伸了過來,摁在上面。
葉眠心臟停了一瞬。
而后,浴室門被那只手拉上,江忱的聲音盡在咫尺,“不用,休息吧,我家沒熱水。”
——四下安靜。
葉眠僵直了身子,然后看見江忱隨意把手機擱置在桌子上,路過她時,清晰可見的睫毛,流暢的鼻梁,和棱角分明的下頜線。
以及打開又被關(guān)上的浴室門,在密閉的空間里似有回響。
里面?zhèn)鱽黹_柜聲,又有細細的流水聲。
【審核大大?。?!不好意思,我上一章不小心刪除了,所以復(fù)制到了這一章】
李招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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