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大麻煩
“咔~咔~”
我聽到自己牙齒在打架的聲音。
三分是冷,七分嚇。
不說明明關得好好的,現(xiàn)在卻開得敞敞的門窗,
就說這安靜就不對勁。
我剛剛嚎的那嗓子【刮大風】,就已經(jīng)做好被隔壁宿舍大罵的準備了,
興許對面男生樓都要往下扔熱水瓶表示抗議了。
怎么可能這么安靜?
我半點沒有等待、探究的想法,一察覺到不對,立刻就是一個餓虎撲食
——撲向了我的床。
只差一厘米,眼看我的手就要抓到蚊帳上,
下一秒就是掀開蚊帳,鉆進我溫暖的小窩里,
在玄冽的庇護下,熬過這一晚。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
我驚恐地看到,整張床向后挪了一下,
挪得不多,就一兩厘米,
就這一兩厘米讓我抓了個空,隨后我整個人猛地一沉,指甲撓到了床沿,最終四肢著地,趴到了地上。
“完……”
我的心沉了下去,詭異的是,居然還有點小冷靜。
剛才,
并不是床在挪,是我自己在向后移。
某種無形的力量落在我身上,
就像是現(xiàn)在一樣,控制著……
我的身體!
我想站起來,想掙扎,想叫救命,
實際上,嘴唇抿得緊緊地,四肢抓在地上,前半身向下俯,后半身翹起,
完全不受控制。
我看不見自己此時的模樣,卻可以想象得到,
肯定是像極了剛剛刷過的電影《封神1》里面,蘇妲己出場的野生狐貍樣子。
蘇妲己竟是我自己。
苦中作樂顯然并沒有鳥用,我不受控制地轉身,在地上爬著,爬向陽臺。
“吱吱吱~吱吱吱~~”
我面朝著陽臺爬著,一聲聲重疊在一起密密麻麻的異聲,在不斷地靠近,不斷地變大。
“老……老鼠……”
我瞬間頭皮發(fā)麻,腦補出了無窮無盡的老鼠,像是灰黑色的菌毯,爬滿了宿舍樓的外墻壁,從我宿舍的陽臺黑潮一樣地涌進來。
“嘔……”
我惡心到突破了某個存在對我身體的控制,居然真的嘔出了聲。
實在是太惡心了。
尤其是腦補出的畫面,真切地出現(xiàn)在面前的時候。
陽臺,
窗戶,
排氣扇……
任何對外有罅隙連通的地方,都有無窮無盡的老鼠在涌入。
吱吱吱……
我頂著恐怖的叫聲,看向前方,對上的是無數(shù)綠豆大小,血一樣通紅的眼睛。
它們,在貪婪地,看著我。
【好吃的】
【皮嫩,肉脆,血甜】
【內(nèi)臟軟乎乎的,腦漿香噴噴的】
【想啃腳趾頭……】
媽耶……
我想捂住耳朵,卻做不到。
其實捂住也沒有用。
幻聽一般的聲音,直接在我腦子里響起,
我仿佛能聽懂那不住涌入的,老鼠們的語言。
“停下來??!”
“停下來啊!”
“我不想喂老鼠?。?!”
我內(nèi)心扯著頭發(fā)大叫,身體卻在緩慢又堅定不移地迎著老鼠群爬過去。
一邊在涌入,
一邊在爬出,
我最多夠時間在心里面用最快的速度數(shù)到十,無窮無盡的鼠群就會像地毯一樣把我蓋住。
怎么辦?怎么辦啊!
我想到了珍珠耳釘,可紅繡鞋已經(jīng)帶著嬰兒詭跳下了陽臺,
十來分鐘內(nèi)回不來。
就是……
回來了,怕是也沒用的吧。
那無窮無盡的老鼠,得有多少雙紅繡鞋才夠它們穿的?
就在我的心,不住地沉下去的時候,
一個小小的意外發(fā)生了。
“咣~”
我碰倒了被我擺在地上的香爐、雕像。
“砰”地一下,早早就四肢發(fā)軟的我撲倒在地上,啃了一嘴巴的香灰。
一仰頭,又對上了老狐雕像,近距離,幾乎面貼面,看上去祂愈發(fā)地詭異。
我……能動了?
我來不及狂喜,動作甚至比腦子轉得更快。
迅雷不及掩耳之勢,
我左手把雕像扶起,面朝著外,
我右手把香爐扶起,
此時剛空出的左手抓了三根香,
再空出的右手把香點了,
雙手一起抓著香過頭頂,然后插在了香爐上。
短短的一秒鐘,最多兩秒鐘,
這點時間被我充分利用,做完了這一切。
然后,
風乍起,
三根香的香頭驟然明亮了一下,瞬間燃燒過了一半,青煙裊繞而起。
在香爐之上,
在老狐像之上,
在我的頭頂上,
氤氳成了一頭道袍跌坐的老狐模樣。
“有用!”
“那個胡不歸不是在吹牛。”
我不知道我對自己身體的控制權,能維持多久,說不準下一秒就又要趴在地上撅起屁股向外爬,cos出蘇妲己的妖嬈。
于是,我連眨眼都覺得浪費功夫,用丹田氣,用最大的聲音,念出了胖哥轉達的那一句。
像咒語,像口訣,又像是對聯(lián)。
它是:
【在深山~修真養(yǎng)性】
【出古洞~保家平安】
【走陰陽~四海揚名】
【到人間~主持公平】
四句,二十七個字,竟然耗去了我全身的力氣,
我吼完最后一個字,整個人仰天便倒。
下一秒,
我眼前只有天花板,
耳中聽到一聲不分男女,又可男可女,還氣急敗壞的聲音響起:
“該~死~!”
繼而,
“轟”一聲巨響,
像是一顆炸彈在我宿舍里炸開,
玻璃門窗全碎的脆響,
老鼠是凄厲的慘叫,
桌椅板凳倒下的悶聲,
以及,
“咔嚓~”
什么東西在裂開的聲音……
幾乎在同一時間響起,
一秒鐘后,
一切歸于了沉寂。
我在臉上抹了一把,抹下了一把灰,仰起身子偷摸地看了一眼。
只見,
窗戶從玻璃到欞全碎,
陽臺門倒在地上裂成了一塊塊,
桌椅板凳沒一個完整,
老鼠活的不見一只,倒是有被啪嘰在墻上,成血污一團的老鼠皮……
“走了?”
我撐起身子,搖搖晃晃地站起來。
剛剛那個cosplay,似乎違反了什么生理結構,我現(xiàn)在渾身都痛。
“原來,嬰兒詭后面站著的‘東西’,居然這么兇?。。 ?p> “幸好胡大師靠譜加給力?!?p> 我俯身雙手去端老狐雕像,準備再點三根香供起來。
就供在我床上!
然后,
咔嚓……
剛被我端起來的老狐雕像,半截直接落地,明明只有1,20厘米的高度,落地的半截卻生生碎成了八瓣兒。
“呃……”
我呆呆地看手上的部分,看著老狐雕像剩下的半截,就這么悄無聲息地在我掌上裂開,再裂開……
最后,我捧著的,就只有一捧灰。
風吹便散。
莫名地,我心中生出了一個念頭:
剛剛那個氣急敗壞聲音的主人,莫非不是什么灰仙,而是——老狐?
胡大師,
我是不是給你惹了什么大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