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黑婆，你咋瘦了這么多？”他向我招了招手，說道：“還變黑了，是曬的嗎？真成黑婆了哇？”
我鼻子一酸，感覺眼眶熱熱的。
沒想到老爺子醒來第一句話，是說我瘦了，說我曬黑了。
但眼下不是感動的時候，王樂危在旦夕。
“爺爺，不好了，王樂他……”
說著，我抱著王樂湊近前去。
老爺子只是瞥了一眼，擺了擺手，說道：“沒事，不妨事?！?p> 聽到這話，我頓時放下心來。
若是旁人這么說，我只會將信將疑，但現(xiàn)在是老爺子開口，我感覺一下就有了主心骨，一點也不慌張了，以往的那種迷茫、亞歷山大的感覺，也莫名的消失了。
老爺子繼續(xù)說道：“只是我剛醒，有些沒收住，孩子身體太過嬌弱，也能感受到成人感受不到的東西，所以被沖著了……交給我來吧，你們先出去?！?p> 我爹頗有些擔憂的說道：“爸，你才剛醒，要不先休息一下，這事交給我來……”
老爺子擺了擺手，說道：“我還沒死呢，出去吧，記得把門帶上?！?p> 我點了點頭，把王樂放到了床邊，正準備跟著爹娘一起離開，卻不料老爺子忽然說道：“黑婆，你留下來?！?p> 我先是一愣，隨后點了點頭，等爹娘出去之后，幫忙關(guān)上了門。
此刻，我心里邊有一種直覺，老爺子這是打算教我點什么。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關(guān)門弟子么？
但這也用不著連我爹都避諱吧。
關(guān)上門之后，老爺子將王樂扶起，兩指摁在他的脖頸上，就像是測試他的脈搏一樣?？删褪沁@么輕飄飄的一摁，王樂臉色就好轉(zhuǎn)了許多，恢復(fù)了血色。
老爺子向我招了招手，讓我湊近些，隨后說道：“算算時日，你當上弟馬，好像也沒過去多久吧？”
我仔細一想，發(fā)現(xiàn)滿打滿算，我當上弟馬不到半年。
但這半年經(jīng)歷的事情，比我過去十幾年還要精彩刺激，讓我有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有些事、有些規(guī)矩，我還沒來得及教你，你也沒來得及學(xué)。正好，趁這次我教教你，所有弟馬都該會的本事……也就是老百姓最關(guān)心、同時也是重中之重的本事?！?p> 聽到老爺子這么說，我心里邊頓時激動起來，以為他要教我什么申通妙法。
沒想到老爺子話鋒一轉(zhuǎn)，說道：“這本事，就是治病救人?！?p> 我微微一愣，說道：“看病救人不是白仙擅長的神通嗎？咱家供奉了白仙嗎？”
說到這，我就想起了仙家洞府里邊被鎮(zhèn)壓在藥王殿底下的白仙，她那凄慘的模樣，以及對老爺子怨恨的話語，怎么看也不像是會接受王家供奉的樣子。
老爺子搖了搖頭，說道：“不論供奉的是哪路仙家，這本事都該會。眼下，我來給你講講最常見的一種法子?！?p> “您說?！蔽尹c了點頭，心里也認真起來。
真可是能救命的本事。
“弟馬最常見的一種法子，就是‘使香灰’。必須要是仙堂上的香灰，而且也必須在捆竅時取出才行。內(nèi)服效果最佳，外敷也可治療外傷?！?p> 聽到這話，我頗有些詫異。
還不等我詢問，老爺子像是猜到了我心中的疑惑，說道：“你是不是在想，這法子和江湖騙子的行騙手段一模一樣？”
我點了點頭，說道：“確實，好多讓人喝香灰的騙子?！?p> 老爺子嘆了口氣，說道：“就是因為有用，而且模仿起來不難，所以騙子們才會選這個法子。我來教你一個分辨的法子：如果放入水中的香灰沉底，凝而不散，那就是真的；倘若放入水中的香灰漂浮在水面上，那就是假的，是江湖騙子?！?p> 我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暗暗將此事記下。
老爺子接著說道：“除了使香灰，還有手功、開方、收油、畫符、吞符等等，但這些都只是小道。這回我要教你的，就是最難的、也鮮有仙家堂口會用的‘煉丹’?！?p> “煉丹？”我頗有些吃驚：“這……我完全沒接觸過丹道啊?！?p> 老爺子搖了搖頭，說道：“不是讓你煉。使用此法者，多為山中散仙，在“洞府”前鋪上紅布，將碗扣在上邊，如果有緣，次日則會得到丹藥，可治疑難雜癥?！?p> 我點了點頭，下意識說道：“也就是去當討口子是吧？”
老爺子沒好氣的說道：“沒本事的人才當討口子，如果你有認識的仙家，何必用紅布破碗？直接上門討要便是?！?p> 我疑惑的問道：“難不成要上山，去仙家洞府？”
老爺子點了點頭，說道：“對。不光是為了給這孩子討丹藥，我的老伙計……也就是胡太奶，她可能遇到點麻煩了，我得去幫忙?！?p> 說到這，老爺子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問道：“對了，把我喚醒的是你還是你爹？用的是什么法子？”
我就將在仙家洞府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
老爺子一邊聽，一邊用手指敲擊王樂的各個竅血，等到我說完的時候，王樂已經(jīng)恢復(fù)得面色如常，呼吸也變得均勻起來了。
在聽到我說完白仙的事情后，老爺子深深地嘆了口氣。
見狀，我頓時緊張起來，急忙問道：“怎么了？是有什么問題嗎？”
老爺子搖了搖頭，說道：“沒什么，只是……鮫人淚加九頭蛇柏……這也算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了。幸苦你了，這一路忙活下來……”
我連連搖頭，說道：“不辛苦，只要您身體健康，就比什么都好?！?p> 老爺子忍不住咧嘴笑起來，不得不承認，老爺子笑起來很丑，難怪他老是板著個臉。
但此刻，我心里卻一點也不覺得丑，只覺得和藹。
最后，我把白仙的要求也跟老爺子說了，心里邊頗有些忐忑。
老爺子笑著說道：“沒事，既然答應(yīng)別人了，幾滴心頭血算什么？我可不會讓我孫子失信于人?！?p> 聽到這話，我心里涌起一股子暖流。
老爺子將王樂平方在床上，隨后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