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兩天,天氣又晴朗起來,雖不是十分的涼爽,卻也沒有了夏天那種燥熱。安老爺終于把鋪?zhàn)拥氖率帐巴桩?dāng),本要攜了兩個孫女出來,卻被長媳以孫女們還要上課為由給攔了,只好又推遲一天,才帶了孫女出來。
離了家,身邊只有爺爺和他的長隨守業(yè)跟著,兩個姑娘都高興極了,尤其是四娘,跟放風(fēng)似的,看什么都是有意思的,拉著妹妹專揀熱鬧地方鉆。
今天來的是西市,如果說東市是中高端商品的零售區(qū),更精致風(fēng)雅一些,西市就是大雜燴一樣,這里商賈云集,邸店林立,貨物琳瑯滿目,十分熱鬧。
但也正因?yàn)樘珶狒[了,自矜身份的貴人們是不會自己親自來逛的,倒是府里的小公子小娘子們時常過來貪個熱鬧,這樣的商賈們一認(rèn)一個準(zhǔn),最是好做生意的。
知道孫女們愛熱鬧,安老爺向來喜歡帶她們來西市逛,街上遇到個雜耍都能讓小姑娘們高興半天,打賞給那些伶人幾個大錢就能換來孫女們一堆奉承的好話,安老爺笑瞇瞇的想,這生意最是做得。
今天運(yùn)氣不錯——應(yīng)該說西市每天不缺這些,兩個姑娘沒多久就看到個耍猴的。
四娘一手緊緊拉著六娘,仗著身量小三下兩下擠進(jìn)里面,惹得守業(yè)在人群后頭直喊。
兩只猴子,一大一小,養(yǎng)得還算精神,尤其是那只小的,烏溜溜的大眼睛,小小的腦袋,十分可愛。
兩個猴子沿圈作揖,又表演了爬竿,翻跟頭,接球,最后還要鉆火圈。
那只大的主人耐不住主人鞭子恐嚇就吱哇亂叫地鉆了,小的就不肯,大眼睛十分可憐,主人急了就罵,鞭子啪啪甩,看得人都怕他一松手真打到猴子身上去,小猴子急了要跑,主人滿場追,揚(yáng)了鞭里眼看就打,圍觀的女眷和少年人都看不下去了,紛紛阻攔。
那猴主人就落了淚,說自家如何辛苦,孩子衣食不保,靠了這兩只猴兒掙點(diǎn)米錢,哪能不狠心馴呢?不打怎么馴得好?
他一身破衣,黑不溜秋臉上溝壑縱橫看不出年紀(jì),說得可憐四娘眼圈都紅了,扭頭就找守業(yè):“給他點(diǎn)錢,讓他別打了吧?這就挺好了?!?p> 六娘忍不住都要笑出來,那兩只猴子雖然吱哇亂跳得滿場逃,但前面既然能在主人身上爬上爬下的打鬧,可見并不真的十分懼怕那主人。且那一身皮毛雖不至于油光水滑,卻也豐足,并不見瘦弱。
想來也是,那猴主人指著這兩只猴子給他賺錢,自然不會虧待了去。猴戲猴戲,眼前可不也是一出戲?就指著人動了惻隱之心好給錢呢!
不過出來做事不容易,自家不缺這幾個小錢,給了也無妨。所以六娘只是心里笑,并不阻止四娘。
守業(yè)掏了幾個銅錢出來,四娘娘少,可惜阿爺不會擠著進(jìn)來,依依不舍地從自己荷包里掏了一錢銀子,又看六娘。
六娘本來就想給的,只不愿給那么多,被四娘看得沒辦法,打開荷包慢吞吞摳出一錢銀子來,四娘一把抓過來,連同守業(yè)掏出來的幾枚銅錢一起扔到盆里,還大聲道:“給你錢買米,你別打它了?!?p> 那盆里別人也丟了一些,買一小袋米想是夠的。
猴主人圓圈拱手,聞言也只是作了揖:“多謝小娘子慈善?!?p> 卻沒說還打不打。四娘只當(dāng)他應(yīng)了不會再打了,心滿意足地又拉著六娘出來,自剛開始有人給錢人群就散了不少,出來也容易。
安老爺在外面笑呵呵地等:“好看嗎?”
“好看,”四娘嘻嘻笑:“就是他打小猴子不好,我給了錢讓他別再打了?!?p> 安老爺看六娘:“寶兒也給了嗎?”
六娘點(diǎn)頭,卻道:“我不白看他的?!?p> 安老爺摸了摸孫女的頭,心里好笑。
兩個孫女性子不同,大孫女性子天真,被大媳婦拘得狠了,沒人盯著就撒開了玩鬧。小孫女也愛玩,卻不貪熱鬧,性子更與眾不同。就像方才,大孫女給錢是憐惜那小猴子挨打,小孫女卻是明明白白看了你的戲給你應(yīng)得的錢,倒有一種做生意“銀貨兩訖”的尊重與爽快。
熱鬧還多著,既然出了門自然要玩?zhèn)€夠,四娘很快就撲向了面人攤子……
到了中午,尋了家酒樓坐下時守業(yè)懷里已經(jīng)一堆小玩意兒了,兩個小娘子都興高采烈的圍著安老爺打轉(zhuǎn),果然不花幾個錢就買了孫女喜歡。
四娘眼尖,指著墻上掛的那些牌子問:“咦,那是什么?”
六娘進(jìn)門時也掃了一眼,一些刻字的木牌,還以為是菜名呢,讓四娘一說再仔細(xì)看了上面的字。
嗯?怎么那么像是賠率?
安老爺在京時是這家店的???,當(dāng)然明白那是什么,只大半年沒在京都,不知道又在賭什么,好奇還是招了伙計(jì)過來問。
伙計(jì)一聽就笑:“是賭新瑞王妃幾月生呢!”
安老爺啼笑皆非,為甚要賭這個?
伙計(jì)眉飛色舞口齒伶俐地把瑞王與新王妃的風(fēng)流佚事又講了一遍,安老爺?shù)拱櫫嗣迹缓蠡诓辉搯?,這事讓孫女聽去可不好——他卻不知這事早在京都轟動一時,家里一堆八卦的仆婦,安家又沒有深宅大院那么大的規(guī)矩,四娘在東院被拘得狠些,也知道個皮毛,六娘更不用說了,一點(diǎn)都不新鮮。
四娘不知道這事還能賭,十分稀奇地看著,六娘卻因彤兒嘴快,早知道西院的廚娘芝娘押了進(jìn)門七個月生呢。
安老爺后悔自己一時好奇叫了伙計(jì)來說,沒等伙計(jì)問要不要押些賭資,就擺擺手讓人下去了。
六娘卻好笑,這瑞王也是奇怪,好歹也是個王爺,滿京都拿他這事當(dāng)賭資,他竟也沒動靜?
她是不知道早多少年前瑞王同人搶歌姬就有人開盤賭誰能搶到了,這么多年不知被人賭了多少回,早都不當(dāng)一回事了。
這酒樓生意紅火,幸虧幾人來得早還占了靠窗的座兒,幾人安心用飯,忽然外面一陣喧鬧,都好奇地去看,但他們在街中,人群圍著的在街口,實(shí)看不清什么。
但伙計(jì)機(jī)靈啊,不多時有伙計(jì)氣喘吁吁地跑回來通報(bào):“廉國公家的尉公子同良國公家的為公子打起來了!”
廉國公?尉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