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醉翁之意
當(dāng)夜,冷翰墨就收到了朝廷的八百里加急報文。
任命鐘離為監(jiān)察御史,特到江南協(xié)調(diào)、監(jiān)督救災(zāi),冷翰墨側(cè)重于修筑河渠民生工程,鐘離側(cè)重于防止、處理地方官員的貪污瀆職問題。
看見鐘離這個名字,冷翰墨瞳孔微微瞇起。
不得不說,能夠在幾個月內(nèi)便經(jīng)歷大起大伏,最后還被皇帝看中委以重任,可見鐘離的才華以及手段十分了得,是個人才。
但鐘離這般仕途蒸蒸日上,升遷的路徑有許多,怎么會選擇來江南治理水患?
其醉翁之意不在酒,不言而喻。
冷翰墨捏著信紙的手指稍稍用力,在紙張上留下一個輕微的痕跡。
扣扣扣!
“師父,陳文遠說明日帶我們?nèi)ズ拥棠沁吙辈?。”宋璇璣在門外敲了敲門,隨后說道。
門被從內(nèi)打開。
冷翰墨站在門內(nèi),看著宋璇璣一言不發(fā)。
“師父,你這是?”
“不等明日,我們現(xiàn)在便去?!崩浜材贿呎f著,一邊出門。
宋璇璣有些措手不及,但大概能猜到是為了防止陳文遠又搞些什么小動作。
跟在冷翰墨身后,宋璇璣有些慶幸今晚的月色明亮,照的地面十分亮堂,否則兩人出行必然艱難。
然而,冷翰墨忽然停下來。
“師父,怎么了?”宋璇璣不解的問,“有哪里不對勁嗎?”
說著,宋璇璣環(huán)顧四周,結(jié)果并未發(fā)現(xiàn)什么不尋常。
冷翰墨轉(zhuǎn)身,忽而伸手將衣袖中的一個信封取出,遞給宋璇璣,“鐘離兩日后便會到達延平?!?p> “鐘離要來延平?”宋璇璣面露疑惑,連忙接過信封,待看清上面的內(nèi)容后,臉上浮現(xiàn)笑容,卻未注意到冷翰墨一瞬間有些暗淡的神色。
宋璇璣對鐘離的升遷毫無感覺意外,但鐘離若是真要來延平,那屬于是他鄉(xiāng)遇故知,乃人生三大喜之一,左右都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
“鐘離要來,你很歡喜?”
約莫是宋璇璣的笑在月色下也實在太刺眼,冷翰墨竟看的十分難受,忍不住開口問道。
宋璇璣聞言,神色一滯,隨后故意道。
“鐘離是我的表哥,且為人正直才華橫溢,若是他來了,必然能夠叫我們?nèi)缁⑻硪恚匀皇菤g喜的。”
雖說宋璇璣說的不假,但冷翰墨卻自覺感覺氣堵,一言不發(fā)轉(zhuǎn)身繼續(xù)走。
看著那帶著怒氣的背影,宋璇璣默默將書信收好,跟在冷翰墨身后。
決堤的地方距離延平城還有一段路,尤其需得出城。
當(dāng)聽到城門的守衛(wèi)來報,陳文遠正吃到一半的雞腿頓時掉落在地。
“什么?冷翰墨和宋璇璣出城了?去干嘛去了?”陳文遠一邊說著抹去滿嘴流油,一邊推開身邊圍繞的美人。
“不,不知道,但看他們的行進方向,約莫是往河堤那邊去了?!笔匦l(wèi)小聲說著。
陳文遠聽罷痛心疾首,指著守衛(wèi)罵道:“怎么不攔著!這都什么時候,還讓人出城!真是榆木腦袋,廢物!”
守衛(wèi)的被罵的連忙跪下,“屬下之罪,大人饒命。”
“滾滾滾!”陳文遠罵罵咧咧,連忙對身邊的人說道:“愣著干什么?還不快給本官更衣?等著我伺候你們嗎?”
鬧哄哄一陣下來,陳文遠馬不停蹄的就騎上馬往城門趕去。
彼時兩人已經(jīng)接近洪水蔓延的邊界,此處距離河堤尚有一段路,但已蔓延出一片足以毀滅兩個村莊的水來。
兩邊此時竟還有衣著破爛的難民在此清理河道,清理出來的盡都是些污穢垃圾,還有沙袋?
看著難民們將大量的沙袋從船上卸下來,往岸邊搬運,宋璇璣傻眼了。
“這些沙袋為何會在河中央。”
說完,她忽然想到了什么,“這些沙袋之前是堵在河中的?!?p> 江南水患來得如此洶涌,沖破河堤蔓延到附近的村莊城鎮(zhèn),但卻遲遲不退去,恐怕就是因為這些沙袋堵在河中央,將洶涌而來的河水繼續(xù)往兩邊擠。
宋璇璣雙手攥緊拳頭,這是在故意謀財害命!
天災(zāi)之下,竟還有這般蛇蝎心腸的人在助紂為虐!
顯然,冷翰墨也想到了這一點。
“師父,再往前就走不了了?!?p> 在月色照耀下,面前是一片波光粼粼,除去這一片汪洋之下被掩埋的農(nóng)作物和農(nóng)田,不失為一個美景。
可惜,這樣美的景色下,竟是犧牲了千萬個家庭換來的。
“璇璣,你看這里。”冷翰墨忽然指著旁邊歪歪斜斜的草。
宋璇璣大眼看去,并未看出什么不同,但再多看兩眼,就發(fā)現(xiàn)方才還碰不到草根的水竟慢慢的爬到了草根。
“水還在漲!”宋璇璣驚呼,她放眼望去,幾乎看不見邊的水那邊,隱約感覺幽深的可怕。
“師父,不好,下一次水災(zāi)快來了,需得快回去通知城中百姓撤離!”宋璇璣道。
剛說完,就聽見馬蹄踏聲,陳文遠的聲音遠遠傳來。
“國師大人!仙姑!”
待到兩人面前五米開外,陳文遠高高勒馬,“國師大人,你們到這來怎么也不喊下官一聲,好讓下官來替你們引路啊?!?p> “引路?”冷翰墨指著那些還在干活的難民,“陳文遠,這些沙袋為何會出現(xiàn)在河中?”
“這...”
陳文遠面色猶豫,正想著怎么回答,卻聽見宋璇璣道:“師父,現(xiàn)在不是追究責(zé)任的時候,水還在蔓延,恐怕會有危險?!?p> 冷翰墨冷冷看陳文遠一眼,“下馬。”
陳文遠一愣,以為自己聽錯。
“馬上帶著這些人撤去附近的山上躲好,大水馬上就要來了。”冷翰墨對著陳文遠說道。
說罷,冷翰墨直接將陳文遠從馬上拽下,隨后輕松一躍翻身上馬,策馬掉頭,宋璇璣還未反應(yīng)過來便被攔腰抱起。
等她看清眼前景象時,兩人已經(jīng)騎著馬在回去延平城的路上。
陳文遠摔的屁股生疼,齜牙咧嘴,“國師!國師!”
但馬上的兩人頭也不回,陳文遠心里五味雜陳,一來慶幸冷翰墨沒有繼續(xù)追究沙袋一事,二來自己被撇下,心中又郁悶氣憤。
“什么大水要來了?又要發(fā)大水?”陳文遠半信半疑回頭看著一片平靜的水面。
“騙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