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感受到太陽已經(jīng)照射著自己的右半邊臉,日光已經(jīng)不夠充足時,凈璃慢慢地睜開了雙眼,她看了看谷卯山山頂?shù)姆较颍v身一躍跳下了巨石。
今天,無諍沒有來。
在落鳳寺里,因?yàn)闆]有師父束縛,無諍是自由的,他幾乎每天除了上午在經(jīng)堂聽講經(jīng),下午一定會到這里來吃東西,已經(jīng)很久沒有間斷了,今天是有什么事情吧?
凈璃揭開鍋蓋,一股熱氣散開之后,露出悶了一下午的飯菜。今天,她特意嘗試做了一道素雞,是她當(dāng)年四處探尋佛門機(jī)密時,從一個齋飯很好吃的寺院里學(xué)來的。
當(dāng)時她年紀(jì)還小,偽裝成小男孩,混跡在各個寺院周圍,很有效率的親近了不少人也得到了不少信息。后來逐漸長大,女性的特征越來越明顯,已經(jīng)很難掩藏住,她才不得不停止探尋。如今的她身材清瘦,但基本的特征已經(jīng)十分明顯了,即使是寬松的道袍也無法掩蓋,最重要的是,她雖然不是大美人,但卻是很明顯的女性的面部,根本無法偽裝。
其實(shí)她更愛好肉,這一點(diǎn)大概跟師父有點(diǎn)像吧,不知道是不是因?yàn)樾〉臅r候師父整天喊著吃肉吃肉,因此留下的記憶太過深刻。凈璃用筷子點(diǎn)了點(diǎn)素雞,還是決定把素雞留到明天,自己今晚可以去吃點(diǎn)烤肉。
凈璃順手從樹上折了一個一根長長的樹枝,扛在肩上,大步向林子里走去。她剛剛到這里來的時候,這里還是一只老虎的地盤,不過在她一腳把那只老虎踹飛之后,它就沒有再出現(xiàn)在她面前。礙于以往老虎的威風(fēng),這里沒有獵戶打獵,因此最不缺少的就是“食材”。
其實(shí)她最愛的還是野豬肉,不過要吃上野豬還要再繼續(xù)往深處走一走,考慮了一下,還是決定抓兩只野雞湊合一下。
褪干凈雞毛,架起柴火,刷上一層油,等待著晚餐烤熟。
沙沙……草叢被撥動的聲音,和極輕的腳步聲,熟悉的呼吸方式。凈璃不慌不忙的將野雞翻了個面,等到聲音已經(jīng)很近了,才出聲問道:“今天怎么這么晚?”
原本小心翼翼躲在樹后想要嚇一嚇凈璃的無諍無奈的站了出來,他的偷襲從來沒有成功過。
“今天沒有饅頭,你要么吃肉,要么看著我吃?!眱袅目竞玫囊半u上撕下一個雞腿,大口大口的吃起來??粗鵁o諍眼巴巴的樣子,又覺得有些可憐,畢竟這么小的孩子,于是善解人意的告訴他,“家里放著涼了的素雞,要不你先回去,自己生個火熱一熱?”
無諍搖了搖頭,也學(xué)著凈璃的樣子盤腿坐了下來,靜靜地看著凈璃吃東西。當(dāng)凈璃吃完了一只,正要去檢查另一只雞的火候時,忽然抬起了頭。
“你怎么一直不講話?”
“我在思考一些事情?!睙o諍撅著嘴,嘟囔道。
“哈哈?!眱袅勓粤⒖绦α顺鰜?,“你如今也學(xué)會思考事情了,是什么樣的大事,難道又是在思考自己為什么沒有師父?”
無諍搖了搖頭,似乎對凈璃的話完全不以為意,他白皙的小臉忽然變得明亮了:“我就要有師父了?!?p> 凈璃挑了挑眉,捏了捏他肉肉的小臉頰,自從每天都給這孩子加餐之后,他已經(jīng)不是當(dāng)年那個瘦瘦的豆芽菜了,小臉肉嘟嘟的手感很好。
“恭喜小無諍,得償所愿?!庇袔煾噶耍侩y道自己的預(yù)感是錯誤的?其實(shí),凈璃曾經(jīng)看到過無諍一本正經(jīng)的為被她吃了的野豬念往生咒的樣子,那一瞬間,她產(chǎn)生了一種錯覺,自己對面坐著的其實(shí)是一個得道高僧,而不是一個小孩。她不懂得佛門以何種方式選拔合適的修行者,但是她感覺,無諍比她遇到過的任何一個和尚都更有天賦。從那時起,她隱約猜測,無諍之所以沒有師父,或許是因?yàn)樗档酶玫?,甚至是…?p> 咳咳,那個,至于得道高僧會不會破戒每天下午都偷偷加餐,就不用討論了,一個是因?yàn)楦呱昙o(jì)還小,再說還有自己這種惡人的引誘。
“謝謝。”無諍的臉上帶著些許的微笑,但卻那種一直期待的事情終于實(shí)現(xiàn)的喜悅感。
“有師父了怎么還是一臉不高興,難道是師父水平太差了?”凈璃開始吃第二只雞。
“女施主姐姐,我要跟你告別了。”
“你的師父要帶你離開這里?”凈璃停止了撕扯雞腿,自己果然猜錯了?無諍只是因?yàn)闆]有合適的師父才被一直留在落鳳寺?
“女施主姐姐,寺里的師兄說,人與人之間是有緣分一說的,我從第一眼見到你,就覺得和你有緣,很親近很喜悅?,F(xiàn)在我要走了,我想幫幫你。你為什么要一個人住在這里呢,是不是跟我們寺有關(guān)系?我原本想等我去了師父那里再給你帶信,讓你再來看我的,可是后來覺得萬一你忽然達(dá)成目的離開這里了,收不到我的信怎么辦?所以我想在走之前幫幫你,你達(dá)成了心愿,就可以跟我一起走了,主持說,我要去的是一個很好很好的地方,是佛門圣地,到時候你也可以住在附近?!睂τ谝粋€小孩子來說,凈璃給了他寺院里其他人都沒能給他的關(guān)心和溫暖,是他在這里最留戀的人,他有一種強(qiáng)烈的愿望,他希望凈璃能和他一起走。
然而凈璃卻無暇關(guān)注他的留戀,她忽然一把抓住了無諍的肩膀,整張臉貼了上去,問道:“你見到主持了?他說你要去圣地?”哈哈哈哈,幸福來得太突然了,她果然沒有猜錯。
無諍被那貼近的滿是油的大臉嚇了一大跳,一邊連連點(diǎn)頭,一邊伸手想要扒開如鐵鉗般夾住自己的爪子。
“怎么見到的?原話是什么?”
“就是今天一大早,主持把我叫過去了……”因?yàn)闊o法掙脫,無諍小心翼翼的向后仰了仰。凈璃嘴邊還沾著一點(diǎn)黑黑的灰,似乎是因?yàn)橐半u有點(diǎn)烤糊了。
“你拜福慧為師?”
“不是,不是……”
刺啦一聲,經(jīng)過持續(xù)性的掙扎,無諍的衣服總算是成功的被撕開了一個口子。凈璃看著被自己撕開的衣服以及無諍白生生的肩膀,忽然反應(yīng)過來,趕快松開了手,又沖著無諍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所以,你住在這里是為了見主持嗎?”只是提到主持凈璃就如此激動,無諍自動忽略了凈璃每次問話的后半句。
“差不多吧。”因?yàn)樗簤牧藷o諍的衣服,凈璃十分的不好意思。好像自己一個大人,卻仗著力氣大欺負(fù)小朋友一樣。
“我并不是拜主持為師的。”無諍睜著烏溜溜的大眼睛,小臉繃得緊緊的,嚴(yán)肅的解釋,“我未來的師父還沒有來呢。但是我今天確實(shí)見到主持了,主持問我最大的愿望是什么,我說像其他師兄一樣拜師然后好好修行?!?p> 無諍揮舞著手指,比劃著當(dāng)時的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