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流產(chǎn)
門被撞開，發(fā)出鏗的巨響。
顧庭澤大步過來，抬手揮開她。
啪的打到手背的清脆聲響起。
蘇滿被猝不及防的甩開，手上的針被扯下，針尖刺出一道猙獰的血痕。
顧庭澤卻壓根沒注意，只彎腰抱起地上跌坐的女人，眉目緊皺。
“沒事吧？”
動作輕柔的像是對待易碎品。
抬頭的時候，視線卻驟然冰冷，看向蘇滿。
“螢螢已經(jīng)被你害死了，你還沒覺得夠？”
“蘇滿，你還要惡毒到什么程度?！?p> 他薄唇繃成一條線，雋沉的五官都像是覆上一層的寒冰，夾雜著幾分的失望和厭憎。
曾幾何時，他也同樣站在病床前，俯身低頭看她。
只不過，那時候，他聲音低醇緩緩，“你，叫蘇滿？”
“你愿意跟我回去嗎？”
現(xiàn)實和記憶交錯碰撞。
蘇滿一直保持仰頭的姿勢，眼角驀的微紅，怔忡片刻，忽然開口，問了句風(fēng)牛馬不相及的問題。
“顧庭澤，你當(dāng)初帶我回來的時候，只是因為我的血型特殊嗎？”
她臉頰尖瘦，巴掌大的臉蒼白，眼睛一眨不眨的望著他，眼尾似乎蘊著幾分哀慟的情緒，轉(zhuǎn)瞬即逝，卻讓他心頭驟然有種說不出來的不舒服的感覺。
他眉頭緊皺，警告，“蘇滿?！?p> “顧庭澤，是，還是不是？”
她罕見固執(zhí)，手緊緊攥住被單，手背上的血珠蔓延，滴在潔白的被子上格外刺眼。
顧庭澤沒回答。
答案卻格外清楚。
再問下去也不過就是自取其辱。
最后的那點騏驥被粉碎，心口像是被無形的手一點點撕裂，疼的她微微彎腰，手搭在腹部，“但是這個孩子，我不同意……”
“阿澤！”
話沒說完，就被一聲尖利的叫聲打斷。
黎曼像是隱忍著痛苦，只瞬間，額頭大滴大滴的汗水滾落下來，帶著幾分哽咽啜泣，“阿澤，我好痛?！?p> 分毫看不出來剛才耀武揚威的得意勁。
顧庭澤的注意力果然被轉(zhuǎn)移，想都沒想的轉(zhuǎn)身出去，厲聲，“醫(yī)生呢？”
腳步匆匆，半分不遲疑。
每次都是這樣，他的眼里似乎只有黎曼一個人，而她——
不過只是黎曼的移動血袋而已。
“蘇小姐？蘇小姐！”
護(hù)士在旁邊叫了幾次，她才回神。
護(hù)士掀開被子一角，忍不住驚呼，“出血了?！?p> 床單上暈出一片血跡，觸目驚心。
……
搶救室外。
顧庭澤薄唇緊抿，臉色微沉。
特助匆匆過來，“顧總，這是您要的資料?！?p> 他掀開資料，臉色愈沉。
又是一陣匆匆的腳步聲。
“顧總，蘇小姐出事了，剛才大出血有點先兆流產(chǎn)的跡象?！?p> 顧庭澤沒說話，只是周身的溫度驟降。
他手捏著資料，攥出褶皺。
最后團(tuán)成一團(tuán)扔到垃圾桶里。
他剛才竟可笑的信了蘇滿的話，真的覺得螢螢的事情跟她無關(guān)，可現(xiàn)實卻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
蘇滿！
好一個蘇滿。
旁邊人不明所以，再度遲疑詢問，“顧總？”
他臉色冷的出奇，聲音薄寒，“不用管?！?p> “她要死要活，都隨她?！?p> 那人還想遲疑再說什么，卻被旁邊的人拉住，那人對著他使了個眼色，他才咽回想說的話。
可，可蘇小姐的情況……不容樂觀。
手術(shù)室門幾度被推開，最后醫(yī)生助理出來，臉色凝重，“顧總，黎小姐的病情復(fù)發(fā)了，剛才的傷口崩裂，現(xiàn)在大出血，需要輸血?！?p> 意思清楚。
醫(yī)生助理遲疑，“那血……”
黎曼的血特殊，如今唯一匹配的就是蘇滿。
顧庭澤沉默片刻，聲線淡淡，“那就輸。”
簡簡單單三個字，卻讓旁邊的人忍不住低呼。
剛才趕過來匯報的人忍不住開口，“顧總。”
被其他人匆匆扯到一側(cè)，怒叱，“你瘋了，顧總的吩咐你也敢置喙?！?p> 那人臉色蒼白，囁嚅搖頭，“不是，是蘇小姐?！?p> 想起剛才看到的場景，就忍不住打顫，“蘇小姐大出血，孩子還不知道能不能勉強(qiáng)保住，要是……要是再輸血的話……”
話沒說完，就被捂住嘴。
扯他的人憐憫搖頭，低聲說：“你覺得知道又能怎么樣，黎小姐和她，顧總會保誰？”
那人終于沉默。
黎曼才是顧庭澤的心尖尖，那個撿回來的蘇滿，又算個什么。
走廊內(nèi)匆忙的腳步不斷。
顧庭澤始終站在那邊，神情不辨。
只是眼皮微斂，周身的氣壓很低，特助跟了他十幾年，自然是清楚他現(xiàn)在的心情算不得好。
想到剛才聽到的，特助都忍不住開口，“顧總，血型的話，說不定還有更合適的?！?p> “何必……”
卻被冰冷的視線逼退剩下的話。
顧庭澤垂著的手握緊，手背上繃的筋絡(luò)分明，剛才看到的資料，字字都撞擊著他最后的理智。
顧螢的手機(jī)信息被還原過，最后一則短信竟然是發(fā)給的蘇滿。
短信只編輯了一半——
【救我，我錯了，我再也不……】
再無后續(xù)。
誰也不知道她在最后的時刻，想的到底是什么。
也不知道，為什么會跟蘇滿說這些。
種種證據(jù)，無一不指向蘇滿。
他攥著的手背發(fā)白，眼里泛著紅血絲，聲音嘶啞，“她就算是死了，也不足惜?！?p> 只一個‘她’，特助就明白他說的是誰。
勸阻的話也最終沒說出來，看向垃圾桶的資料，震驚也感慨，蘇小姐這次只能聽天由命了。
……
手術(shù)室內(nèi)。
蘇滿意識昏沉，只覺得冰冷的器械觸到身體，下意識掙扎。
旁邊醫(yī)生憐憫看她，“蘇小姐，流產(chǎn)手術(shù)很快的。”
“流產(chǎn)？不！放開我！”
她使勁掙扎，身體劇烈顫抖，強(qiáng)烈的不安和恐懼襲來，身體努力蜷起，護(hù)著腹部的位置。
“顧庭澤呢，叫阿澤來！”
“這孩子不能流掉，我不同意！”
像是抓住最后的稻草，她近乎哀求，纖瘦的身體不住的顫抖，讓人看著就一陣憐憫。
可醫(yī)生拿起器械，搖頭嘆息，“蘇小姐，你以為這是誰吩咐的?！?p> “顧總說，這孩子留不得?！?p> 字字轟然落下。
冰冷的器械探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