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慈懿駕鶴西去
上次有這種預(yù)感時，是父皇要廢了自己，改立弟弟德王為太子。
他憑著這股危機(jī)意識，及時和李賢取得了聯(lián)系。李賢馬上進(jìn)宮勸諫，又讓自己在先帝面前痛哭跪求，才保住了自己的太子之位。
他為方元芷悄悄安排了后路。
方元芷也察覺到了朱見深最近的不安。
他晝夜心神不寧，連以前很有興致的情事都放棄了。
她沒有過伴君如伴虎的感覺，可是卻對朱見深朝不保夕的危機(jī)狀態(tài)有了進(jìn)一步的認(rèn)識。
可她什么也做不了。
這天天氣異常悶熱，半下午，天空就漆黑如夜幕降臨，滂沱大雨傾瀉而下。
朱見深挽著方元芷在廊下觀雨。
過了一陣，他突然說道：“元芷，如果有緊急情況發(fā)生，朕會安排人手送你出宮。到時候，你往南方去即可，不要再回京城?！?p> 方元芷怔住。
這副情形，和當(dāng)年俊信與她死別時何其相似？！
她強(qiáng)忍住眼淚，瀟灑笑笑：“你放心，我身手那么好，出了事，我肯定跑得比兔子還快！”
一夜的電閃雷鳴、大雨滂沱。
天黑沒亮，就有內(nèi)侍渾身是水地沖到了文華殿外高喊：“慈懿皇太后薨了！慈懿皇太后薨了！”
朱見深聽聞這個消息，面容嚴(yán)肅，迅速發(fā)布了幾條指令：“內(nèi)侍梁芳、宮女方元芷調(diào)入安喜宮，非詔不得外出！”
“覃吉，去把仁壽宮上下侍從全部看緊！一個一個審問！”
“宣內(nèi)閣、司禮監(jiān)、禮部，給慈懿皇太后治喪！”
方元芷離去前，只看到那個年輕男子面容嚴(yán)肅地看了自己一眼。
連聲道別都沒來得及說。
她有些怨恨自己的軟弱無力。
每次遭遇重大事件的時候，她都是被安排躲在一旁，她的男人獨自承受狂風(fēng)暴雨。
方元芷百思不得其解。
慈懿皇太后的突然崩逝，怎么會讓朱見深這么緊張，如臨大敵？
她可是知道，朱見深跟他這個嫡母的關(guān)系可不怎么好，連仁壽宮里的水都不讓自己喝一口。
安喜宮，是皇宮里東北方向的一個偏僻宮殿，又破又舊，只有兩個老邁的灑掃內(nèi)侍在這里守門。
大門一關(guān)，就沒什么人留意到這處。
方元芷無可奈何，把之前被她治好的內(nèi)侍送給她的一副釋迦牟尼圖像懸掛了起來，日夜跪地祈禱。
“愿佛祖保佑，皇上朱見深他吉人天相，逢兇化吉，遇難成祥，否極泰來……信女愿以余生幸福為代價，求佛祖憐憫保佑……”
不知道是不是虔誠的祈禱感動了上天，第三天，安喜宮門外來了個不速之客，是個面生的內(nèi)侍。
“可是方姑娘？英國公求見姑娘?！?p> 方元芷詫異。
她可不認(rèn)識英國公。
“有什么憑證？所謂何事？”
“國公府的張淙公子得蒙姑娘賜藥，說是連服九月便可治愈。如今藥快用完，英國公想請姑娘賜藥，以便救下侄孫性命?！?p> 內(nèi)侍遞給方元芷一顆藥丸。正是她給張淙的藥。
此藥制作極難，如今京城之中也只有張淙在用，不會有假。
方元芷要出門，梁芳想攔阻。
方元芷看了看他：“你攔不住我，有興趣的話，可以跟我一起去?！?p> 梁芳無奈，只好跟上了方元芷。
在一個僻靜的甬道上，方元芷看到了一個一身素服，長身玉立的男子，雙手背在身后。因為背對元芷方向，不知道面目。
方元芷上前行禮：“奴婢拜見英國公爺?！?p> 男子轉(zhuǎn)過身來，劍眉星目，面容俊朗，端的一副好相貌！看年紀(jì)也就二十六七歲。
“元芷姑娘，不必多禮。說起來，我家堂妹與你家兄長訂了親，算起來，姑娘稱呼在下一聲懋兄即可。”
方元芷瞳孔微縮。
這人好生奇怪，沒事過來套交情。看來他就是英國公張懋了。
不過，她還是從諫如流：“懋兄，找元芷有何貴干？”
張懋眼神一凝，看了一眼元芷身邊的梁芳后，簡短而有力地說道：“德王投靠了孫家。此事還請務(wù)必轉(zhuǎn)告皇上?！?p> 方元芷大奇：“國公爺為何不直接奏稟皇上？”
張懋眼神微黯：“我們英國公府與皇上有舊隙，他未必肯信。只是，此事事關(guān)重大，切勿當(dāng)作兒戲！”
方元芷問：“國公爺可還有其他吩咐？”
張懋默了默，還是說道：“姑娘若是有什么疑難之處，還請委托內(nèi)官監(jiān)的陳志囑咐一聲，懋但有所請，必定盡力而為?！?p> 方元芷感覺怪怪的，這人初次見面，話都很猛。
“我若是讓國公爺鼎力支持皇上，免得他隕落，國公爺也能盡力而為嗎？”
張懋眉頭一皺，沒想到她直接給她出了個難題。
張懋此刻卻沒有猶豫：“姑娘但有所請，懋自然盡力?！?p> 方元芷驚詫莫名，她還是鄭重行禮道：“那元芷就在這里鄭重請求，英國公爺護(hù)佑皇上平安，元芷愿肝腦涂地，報答國公爺，乃至英國公府?！?p> 她的報答不值錢，可若是朱見深安然無恙，他自然可以幫自己報答。
張懋毫不含糊：“懋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方元芷告辭了張懋，回到安喜宮換了一身內(nèi)侍衣裳，等天黑后與梁芳一同去了文華殿。
梁芳先進(jìn)去稟報。
過了一會兒方元芷被允許進(jìn)去了。
她這才知道，以往若非朱見深大開綠燈，她哪里能在文華殿來去自如？
方元芷在堂屋中見到朱見深。堂中有一堆中老年著太監(jiān)服飾的宦官。
朱見深高坐在御案后，一身白色布衣，面容端肅。
“元芷，有何事來奏？”
方元芷環(huán)顧了四周，欲言又止。
朱見深眸色更加深邃，他還是開口道：“這些都是宮中老人，朕都尊敬著。元芷但說無妨。”
方元芷朗聲說道：“英國公張懋今日來找元芷，說德王倒向?qū)O家了?！?p> 此言一出，四座皆驚！
有位老者倒吸一口涼氣：“難怪……”
朱見深耳朵動了動，朝老者問道：“陳公公，難怪什么？”
陳公公臉上有些皺紋，百年無須，看起來也有五六十歲。
“奴才一直在直殿監(jiān)當(dāng)值。奴婢的徒孫陳柏云三天前見吉王的大伴馮建，從太醫(yī)院歸來后就跟著吉王去了仁壽宮送糕點。說是吉王親手給太后制作的生辰禮……”
朱見深瞳孔一縮。
直殿監(jiān)是個清水衙門，主要管各個宮殿的灑掃衛(wèi)生。
陳公公掌管直殿監(jiān)幾十年，徒子徒孫遍布皇宮，有一張極大的消息網(wǎ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