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短笛賀生辰
至于武將們,掌握兵權(quán)的會昌侯一家,朱見深本就是他們推上去的,與周太后娘家又是姻親,怎么會幫自己?
錢太后不愧正位中宮多年,涵養(yǎng)和城府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很快便有了決斷。
她淡淡笑道:“難怪皇帝待方家姑娘如此不同。哀家倒不知道,她曾施恩于皇帝。如此一來,哀家倒少不得要提攜她了。來人,給方姑娘安排住處,讓她陪哀家住幾天,也給她撐撐腰。”
“多謝太后美意。只是方家長輩正翹首以盼,方姑娘還得早日返家。”
“皇帝,都這個時候了,宮門早就上了鎖。又是天寒地凍的,總不好為了她一個人,大費周章地去叫開宮門吧?
要是傳出去了,不僅方姑娘,連皇帝的名聲都不好。”
朱見深堅持己見:“太后身子一向不好,方姑娘就不勞太后費心了?!?p> 錢太后目光深沉地看了看方元芷。
方元芷本來有些愣神,她連忙一哆嗦,跪下說道:“多謝太后娘娘和皇上的愛護之心。既然今日出宮不便,臣女懇請?zhí)笫樟粢煌恚髟缭傩谐鰧m。”
她本來感慨于朱見深對自己的直接維護。
在她印象里,朱見深雖然是個高高在上的皇帝,可也是個可憐蟲,成日里朝不保夕,夾縫求存。
他為了自己,居然直接和自己的嫡母,錢太后正面硬剛,還罰了錢太后的貼身嬤嬤?!
這實在是太讓她震驚了!
在她印象里,除卻早期持刀虐殺她的瘋狂情景,朱見深一直是個文靜沉默的青年,很好說話,有時候還帶有些許羞澀。
她甚至覺得他懦弱可欺。
他居然也有這樣強勢的一面?
這讓她覺得朱見深的形象瞬間高大了不少。
錢太后的話讓方元芷也很快清醒了過來。
她這樣一個名聲不怎么樣的女人,實在不應(yīng)該和再和皇帝有什么牽扯。
不然連累了皇帝的名聲,他的皇位進一步不穩(wěn)當,豈不是害了他?
所以她當機立斷,自請留在錢太后的仁壽宮,免得太后和皇帝繼續(xù)爭吵,也免得連累朱見深。
朱見深微微一滯。
他也很快明白了方元芷的意思。
略沉吟,朱見深說道:“那就打擾太后清修了。梁芳會留下聽方姑娘使喚。兒子告退?!?p> 朱見深看了一眼方元芷,才出了門。
方元芷跟在朱見深身后,一直出了仁壽宮大門。
朱見深終于停下腳步,轉(zhuǎn)過身看方元芷。
“這皇宮里水很深,你且一切小心。吃用朕會派人送過來。明天朕就派人送你出宮?!?p> 方元芷見他一臉嚴肅,反而輕松地笑了:“多謝皇上掛心。只是我除了得罪了會昌侯府,其他人也沒怎么得罪過,不至于被人害了。不過一夜,虎狼窩里我都呆過,皇上還請寬心。”
說完,她反而擠了擠眼睛。
朱見深被她逗笑了。
是啊,好像天大的事,在她面前都是小事。
除了剛才那一刻的屈辱。
“回去的路上,皇上自己小心?!狈皆品炊行?dān)心朱見深。
朱見深感覺心里怪怪的,不免解釋道:“沒事。最近宮里還算太平。”
方元芷點點頭,不再說話,只是目光殷殷地看著朱見深。
朱見深見狀,只好說道:“你進去吧,早點歇息?!?p> 方元芷轉(zhuǎn)身離去,梁芳也跟著她離去。
朱見深見她身影消失,才轉(zhuǎn)身上了已經(jīng)侯在一旁的暖轎。
回到文華殿后不久,侍奉的覃吉躬身問道:“皇上還有什么吩咐?沒有的話,這些東西就送去仁壽宮了。”
朱見深略沉吟,還是拿出了一個錦盒:“把這個給方姑娘,就說是朕送她的生辰禮。”
覃吉低頭接過盒子,面上異色一閃而過。
這些年,他貼身侍奉皇上,沒見過他為誰親手準備過生辰禮。
即便是寵冠后宮的萬貴妃娘娘,也只是選取最貴重的物品送過去而已。
這位方姑娘,怎么如此特殊?
方元芷拿到錦盒時有些愣怔。
自己穿越到這個世界后,就壓根沒收到過生辰禮。
方家向來不把生辰當回事。
蔣家落魄后,日子過得也沒那么精細,家里人多,生辰都給忽略了。
至于徐淳,也沒給自己送過生辰禮物。
俊信就更不必說了,恐怕連自己生辰是哪天還不知道呢。
皇帝朱見深,他怎么知道的自己生日?還準備了禮物?
方元芷內(nèi)心難以抑制地升起一股暖流。
前世小時候,家里父母還經(jīng)常給自己過生日。生日蛋糕,玩具,頭戴王冠吹蠟燭……
這種歡樂熱鬧的氛圍一下子涌現(xiàn)了出來。
淚水難以抑制地涌出。
她實在是太想念過去了。
尤其是在今天進宮后精神高度緊張狀態(tài)下,她很容易脆弱。
不過,等用了送過來的晚膳,洗漱完歇下后,她才打開了手里的錦盒。
盒子里鋪著明黃色的綢緞,綢緞上躺著一截短笛。
她取出來借著床頭燈光摩挲觀察。
這個短笛和她之前常用的一款有些相似。她記得那款短笛被朱見深拾去了。
當時他要還,她去拿,卻陰差陽錯地把他的鼻子揍出了血。
她以為自此后兩個人再無交集。
那款短笛也不可能要回來了。
他卻又送了自己一截短笛?
這是做什么?
難道當初那一拳頭沒把他打醒?
方元芷感覺嘴里十分苦澀。
自己這輩子真是倒霉透頂。
桃花運吧,不算是不好。
徐元楷,徐淳,毛文,俊信,都是一表人才
只是從俊信之后,她的好運氣好像都用光了,事情朝著越來越糟糕、越來越不可控的方向發(fā)展。
她先后有了俊信和徐淳兩個男人。
只是一個死了,一個現(xiàn)在也不大可能娶她。
至于皇帝朱見深,她從未將他作為一個男人看待過。
他是一件隨時會被毀滅的稀世珍瓷,是個暴怒欲虐殺她的惡魔,也是個沉默文靜的青年。
最后那個形象,總讓她生出幾分憐惜。
可也僅僅如此。
當初他握著那截短笛不松手的時候,她就毫不猶豫地動手揍他了。
如今她成了一個人人可以欺凌、辱罵的落魄女子,毀了閨譽,也沒什么正經(jīng)人家敢娶。
連堅持要娶她的徐淳都打了退堂鼓。
他卻還是送來了禮物。
這讓她啼笑皆非,又有些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