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多管閑事
方元芷終于松了口氣。不戰(zhàn)而屈人之兵才是上策。
她快步走向徐淳。
徐淳卻冷冷看著她,目光仿佛可以殺人:“站??!多管閑事,快滾!”
方元芷又驚又氣,她沒想到自己大費周章地過來救人,他會是這個態(tài)度!
多日來的委屈和難過一下子涌上心頭:“你這人怎么不知好歹!我……”
“住口!快滾!”
徐淳并不看方元芷,而是遠眺星空。整個人冷厲得如同一把沒柄的利劍,寒光四射,讓人完全無法靠近。
方元芷并不是逆來順受的性子,縱然她向來熱情主動,可也有幾分世家子弟的驕傲。在父親的眾多屬下面前,她更丟不起這個臉!
她咬牙切齒地說:
“好!很好!這可是你說的!以后我們橋歸橋,路歸路,再沒什么相干!”
她帶著滿腔憤怒,隨黑衣人返回碼頭登船。附近另一個碼頭上有艘船正在離岸,另外一艘船,一些服飾各異的江湖人士還在登船。
方元芷索性等那些人全都登船離島了才抬腳登船。
可老遠就看到一艘小船速度飛快地劃了過來,還未??亢么a頭,小船上就有人抬著個人往島上飛奔。
方元芷想上前詢問,又覺得自己再過去多管閑事實在丟臉。
猶豫再三,她還是朝島上跑了過去。
剛才的屋前廣場正在被人打掃,一些尸體被整整齊齊擺放在一邊,受傷呻吟的人被擺放在另一邊。
徐淳正在屋前,半蹲著身子,與地上的一人對話。
方元芷緩步靠近,屋子里的燈光讓她看清,躺在地上渾身是血的是個女人,三十歲左右的樣子。她認出來了,這是徐淳二哥未過門的妻子。
“把……我……和他……葬……一起……”
徐淳高大的身軀半蹲下來,顯得格外瑟縮。
徐淳的聲音壓抑著悲痛:“您放心……我一定做到……”
女人目光轉(zhuǎn)過來,投向到方元芷身上。
她帶血的面孔笑了,如同花兒一樣綻放,想說什么,卻終究還是沒說出來。她的手慢慢舉到半空中,最后還是無力地垂落下去。
方元芷快步上前檢查了一下,冷冷說了一句:“她死了?!?p> 她也不再多說,反而去對地上的傷者一一察看甄別起來。
“這個,這個,要抬進屋,趕緊安排手術。”
方元芷畢竟是大夫,面對地上一堆的傷病患者,很快冷靜下來,投入到治病救人的工作中。
跟在她身后的青山已經(jīng)飛奔去船上取了相關的藥物和器械,還把隨船的大夫請了幾位過來。
方元芷忙忙碌碌地和幾位大夫、青山等人縫合傷口、止血救人,完全沒留意到朱見深和方勵已經(jīng)上了島。
過了兩個多時辰,所有傷者才被處理完畢。
方元芷走到屋外,看到門口正立著朱見深和父親,徐淳反而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有人在臨近水邊的空地上碼放尸體,尸體下堆滿了柴火,又淋了一些油。
有人拿著火把去點燃尸體堆,火焰騰空。
如水的月光下,沖天火焰舔舐著一具具尸體,很快將他們吞沒。
方元芷怔怔看著火堆。
如果她今天沒來,徐淳會不會也是那些被碼放燃燒尸體中的一個?
她的心臟一陣陣抽痛。
朱見深望著被烈火燃燒的尸體堆,也深受震撼。
他經(jīng)歷過暗殺,投毒等,也曾下令大軍各地平叛。每次捷報里寫著斬首多少人,他覺得那些不過是個數(shù)字,只感到喜悅。
可死了這么多人,幾十具尸體就這樣草草處理,他還是頭一次親眼目睹。
方元芷跟隨朱見深、父親方勵回到船上。
朱見深由梁芳侍奉去船艙休息。方勵親自守在船艙門外。
方元芷也跟在父親身邊。
方勵左右看看,見無人才壓低聲音對方元芷說道:“逐月盟是有一百多年的老牌江湖勢力,行事風格狠辣,得罪了不少人??磥磉@逐月盟是徐家私下的江湖勢力。
我們方家不涉江湖,你不要摻合進去。
至于徐淳,他來向我提過親,被我拒絕了。
你別急!聽我說完!
我不想你跟著他過刀口舔血的日子!
徐家看起來有勢力,受到的反噬也大,而且反噬都是徐淳在擔著!爹不希望你嫁過去年紀輕輕就守了寡!
徐淳是個好男人,可不適合女人跟!
你可別犯了糊涂!”
方元芷顫抖著嘴唇,半晌才說出一句話:“爹,你還會夢到我娘嗎?”
方勵凝重的神色一愣,苦笑著點了點手指頭:“你這孩子!”
方元芷并不鉆牛角尖,她側過身,背對著父親:“爹,我不會丟方家的臉。如果徐淳想娶我,我就嫁給他。他如果都不想,我也不會死乞白咧非要纏著不放。
他對我有救命之恩,我不過就是在報恩而已。”
“什么救命之恩?你遇到危險了?!”方勵有些吃驚。女兒不就是開醫(yī)藥堂做做生意,怎么還會有性命之憂?
方元芷笑笑:“也沒什么,去年我不是掉洪水里了嗎,就是他救的我……已經(jīng)過去了?!?p> 方勵有些無奈地看看女兒,沒再說什么。
船只夜晚??吭谛u附近,第二天一大早便向西南方向行駛。
方元芷明白,這是往淳安方向走。
兩天后,朱見深和方元芷等人悄悄換了小船,沿東苕溪前行。
方勵向朱見深稟報過:“出了太湖,若是繼續(xù)乘船走京杭大運河,河岸兩旁的護衛(wèi)難度很大。與湖州等地方衛(wèi)所明面上的溝通也會麻煩。所以最好是兵分幾路,虛虛實實?!?p> 朱見深很是謙虛,用人不疑:“全憑姨父做主?!?p> 方勵趕緊推辭:“陛下折煞末將了!還請陛下直呼在下姓名,實在不敢當!”
皇帝客氣是他的事,自己可不能當真!
依舊是乘船向前,兩岸有時候是莊稼田野,有時候是山間穿梭,景色宜人。
方元芷心里卻如同塞了石頭,沉甸甸的,與從揚州到蘇州的那段日子心情完全不同。
此時此刻,她覺得徐淳如同天空中飄著的白云,看起來俊美飄逸,實際上又冷又遠,觸不可及。
她甚至有些暗恨徐淳。
做云就做云,自己獨自清高就行了,干嘛非要跳進她的生活,跳到自己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