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空曠

　　“叫我梁子吧，朋友們都這么叫我。那我怎么稱呼你呢？”

　　昆姐覺得這樣挺好，就臨時給自己取了個名子：

　　“好，梁子。叫我小玉吧！”

　　“小玉？‘小家碧玉’呢，沒想到會這么大氣，剛才看你那豪爽樣，真是‘人不可貌相’?。　?p>　　車開到了一處不知名的地方，空曠，很適合看星星，講故事，談心。

　　車內(nèi)開著的空調(diào)，抵擋著外面的寒氣，漸漸有一層薄薄的霧氣，使車窗變得有些迷蒙了。

　　梁子開了雨刮器，間歇性地刮出兩面扇形，使寂靜的夜有了自己的節(jié)奏；雨刮器在不知疲倦地制做著美麗的“取景框”。

　　“爸爸在14歲之前，一直被人們尊稱為‘大少爺’的，而他呢，也是一個有名的貪玩調(diào)皮搗蛋的主兒，哪天不惹點事吧，真就是是奇跡了。私塾先生也沒少挨他整蠱。

　　不過呢，雖然調(diào)皮，卻也是聰明無比，有時候，干完壞事呢，也可以很堅強地忍住傷痛，自己偷偷糊弄過父母去。

　　就像有一次，他騎單車下一個大坡，把胳膊給摔了，他就簡單地自我包扎一下，想方設(shè)法的沒讓父母看出來。

　　要是被發(fā)現(xiàn)了，肯定要挨一通痛打的，他才沒那么傻呢！”

　　“那你肯定和你爸一樣吧，小時候?！?p>　　“呵呵，是??！我更調(diào)皮些。

　　小時候，有一次和小朋友一起玩，還被滑梯倒下來，把腰給砸過，差一點就走不成路了呢！幸虧我的爸爸，自己動手，幫我躲過一劫。

　　因為當(dāng)時我只有10歲，和小伙伴們一起玩時，那個鐵架的滑梯被撞倒了，正好砸了腰，醫(yī)院說要開刀；爸說我太小了，不能動手術(shù)，他用幾塊木板，托著我，回了家，自己慢慢養(yǎng)，等到合適的一天，親手一掌完成了正骨。

　　后來就慢慢走路恢復(fù)，渡過了最危險的一次考驗。”

　　“??！太厲害了，你爸爸?！?p>　　“對，那是他成年后學(xué)來的本事。不是醫(yī)生，卻勝似醫(yī)生呢！”

　　“干脆當(dāng)醫(yī)生好了，這么厲害！”

　　“要說呢，爸爸真有意思，他學(xué)醫(yī)全是為了我媽！

　　當(dāng)時啊，我媽可是院里的一枝花?。《嗌偃硕荚谧非笏?。

　　結(jié)果爸爸用了‘最痛’的辦法，終于把媽媽追到手了?！?p>　　“‘最痛’？”

　　“是?。∫簿褪恰嗳庥嫛?p>　　爸爸為了能接近我媽，從第一次真正受傷住院，到后來故意讓自己反復(fù)‘傷這’、‘傷那’的，就總是能住院，就總能和媽在一起。

　　再加上爸的花言巧語，還有小聰明，媽很快就被這個相當(dāng)“賴皮”的‘老病號’給‘俘獲’了?！?p>　　“呵呵，這樣啊，真的很‘痛’呢！”

　　“疼點兒到底算什么啊??？‘痛快痛快’，先‘痛’完后面就‘快’樂無比了！爸爸用了一半的時間，一邊為了接近媽媽，一邊還學(xué)了不少醫(yī)學(xué)知識，基本上不能說是‘久病成醫(yī)’，也算是‘愛的力量’了！”

　　“那個好象只有‘草綠色’和‘藍色’、‘白色’的年代里，能有這么浪漫的愛情，真不簡單呢！”

　　“是啊，媽媽愛漂亮，爸爸就總能想盡花樣討媽媽開心。

　　你知道那時候，人們是不去理發(fā)店燙頭發(fā)的。燙頭發(fā)全是自己搞。

　　爸爸在工廠里，有車床工具，就親手制作了非常好用的‘燙發(fā)夾’，象一個‘長嘴大剪刀’的樣子。

　　夾發(fā)的那兩個，一個是實芯圓柱鐵，一個是半圓鐵皮圈，直徑、曲率合適，正好能對應(yīng)地包上。還在手柄那兒套上紅色的橡膠。

　　燙的時候，把長長的‘夾嘴’放在爐火里，放上五分鐘左右吧，就加熱完成了，然后用它去夾準(zhǔn)備好的報紙。

　　如果，這報紙被燙得一下子發(fā)黑變焦了，就證明溫度過高；再多試幾下，直到那報紙被夾了以后，紙面會微微發(fā)點焦黃色，紙張卻不破時，溫度就可以了。

　　再用它把事先理好的頭發(fā)上夾上幾十秒，再換地方。

　　這個動作要非常非常小心，燙著頭皮的機會也是有的。

　　所以，操作的人和接受燙發(fā)的兩人，必須雙方互相非常信任，動作穩(wěn)定。

　　被燙頭發(fā)那人，并且一定要能保持頭部不動。

　　雖然過程有些風(fēng)險，但為了美嘛，媽媽就很樂于忍受這一過程，而爸爸則成了最好的燙發(fā)師傅。

　　作為院花的媽媽，從那以后，前面的流海和兩個辮梢永遠都是那么可愛的打著花兒，人見人夸‘漂亮’呢！”

　　“太有才了！你爸。”

　　“是啊，我爸爸還會很多，口琴吹的好，籃球也打得好，在那時候，這可不是人人都會的。

　　那會兒，也沒有電視，每晚各車間組織的籃球賽，就成了爸爸展示自己最好的機會；而媽媽呢，總會準(zhǔn)時出現(xiàn)在有爸爸參賽的那個場邊，一副很欣賞的樣子，時不時跳起來拍掌叫好，辮花兒也一顫一顫的。

　　隨著爸爸跑動運球的節(jié)奏跳躍，兩人的目光也總會在每成功投入一球后，及時地互相‘過一下電’，這種默契，兩人早都‘靈犀’不點都‘通’了。

　　后來的幾年里，場邊陸續(xù)多了三雙小眼睛，那就是我兩個姐姐和我了?！?p>　　“你最小，都記得這么多事??？”

　　“也不是，那時候沒啥事，晚上天天聽大人講故事，聽到的?！?p>　　昆姐依稀的童年記憶里，也有類似的片斷，卻沒有能象梁子這樣記得有條有理。

　　但聽上去，很熟悉熟悉，仿佛講的就是她童年的事一樣。

　　“那你在球場邊看啥呢？你看得懂嗎？那么小，你?！?p>　　“我啊，呵呵，說起來真不好意思，我在和自己的影子賽跑，球場在晚上有好多燈，然后就會在我的身后投下一串黑影子，我就很好奇，很想把‘它們’甩掉，然后就拼命跑，拼命跑，不管跑多快，它們總能緊緊地跟著我。

　　我用了好多個晚上，天天跑，天天跑，就為了和影子賽跑。

　　直到現(xiàn)在，有時在晚上做夢，還會再做到‘和自己的影子賽跑’的事呢！”

　　“哈哈哈，太有趣了！你爸打球，你媽看著你爸，你就在場邊上跑，真太好玩了！”

　　“那時，除了打球，晚上做的最多的事，就是一整院子的人都出來，坐在門口，聽大人們講各種嚇小孩子的故事?！?p>　　“嗯，我們小時候也這樣?！?p>　　“最嚇我的，就是水鬼的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