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是人生長恨,水長東(33)
在這樣的情況下,他甚至都忘記了自己身處在何處。
是在精神病病房嗎?
過了許久,傅霽才冷靜了下來,這是晏冉的家。
天已經暗了,客廳只有電視發(fā)出微弱的光芒,四周漆黑一片。
他撐著地上站了起來,臉上除了濕淋淋的汗之外,已經恢復如常。
在這么安靜的空間里,傅霽上樓了。
路過書房的時候,門縫并沒有關緊,里面微弱的光從空氣中照射出來。
他落地無聲,如同飄蕩在外面的幽靈。
從門縫中,他的眼睛看了過去。
當看到里面的場景,他的表情逐漸僵硬,連臉頰上的肌肉都在慢慢抽動。
他就像被拋棄在無邊的冰冷深海里,渾身血液都凝固了。
高大挺拔的男人按住了單薄的肩膀,他們之間的距離近極了,幾乎要貼在一起,晏冉上挑的眼角帶著淡淡紅暈,像是一抹暈開在眼尾的胭脂,赤白的燈光照在她臉上帶著勾人的媚態(tài)。
他們——在親吻。
——
晏冉捂著嘴上的傷口回到臥室。
臥室的燈關了,晏冉輕手輕腳地去了浴室。
洗完澡之后就躺在床上,她以為傅霽睡著了,動作很輕。
晏冉的睡眠質量一向都很好,很快就陷入了睡眠。
而背對著晏冉,原本已經睡了的傅霽在黑暗中睜著一雙眼睛,晦澀難辨。
——
傅霽接到傅逸電話的時候,正在看畫展。
電話里轉來傅逸有些氣急敗壞的聲音,這是傅逸第一次這么失態(tài):“傅霽,你不會真的以為勾搭上了晏冉就可以為所欲為吧,你讓晏冉斷了和傅家的合作對你來說有什么好處嗎?”
傅霽停在一副畫前,細心觀察,漫不經心地回了一句。
“沒有好處啊,但是我就是喜歡?!?p> 傅逸語氣冷極了:“你以為晏冉真的喜歡你嗎?她不過是玩玩而已,她愛的人是我!”
傅霽笑了,依舊不僅不慢:“是嗎?她親口和你說了?”
這句話把傅逸堵的無話可說,氣息明顯不穩(wěn)。
看來晏冉做的不僅僅只是停止和傅家停止合作,恐怕還做的更加過分的事情才能讓傅逸這么失態(tài)。
最后,傅逸忍著怒火,留下了一句。
“傅霽,我會讓你看清現實?!?p> 傅霽把手機收了起來,繼續(xù)看畫展,仿佛剛才只不過是一個小插曲。
回來的時候,下了一場大雪,傅霽病了。
他生病了沒有告訴任何人,躲在被窩里,還是晏冉回來的時候發(fā)現,這個時候已經燒的很嚴重,39度多。
晏冉都被嚇了一跳,她拿了條干凈的毛巾把傅霽身上的汗都擦干凈,再用酒精擦了一遍。
傅霽身上很冰,晏冉把空調的溫度加了又加,她都熱出一身的汗,傅霽還是覺得冷。
把藥泡好,晏冉把傅霽上半身扶了起來,輕聲細語地哄:“小霽,小霽,吃藥了?!?p> 傅霽不愿意吃,他渾身冰涼,還不忘嘴里惡毒的宣泄著咒罵。
他的聲音太小了,晏冉湊的很近都沒有聽清。
但是卻能感受到此刻傅霽的情緒很不穩(wěn)定。
也許,不管是任何人,只要一生病就會變得無比的脆弱。
她不知道傅霽在罵誰,依舊柔聲的哄他吃藥。
哄了半天,男人終于把藥給吃了,冷了過后,他的身體的溫度又迅速的上升,燙的幾乎要冒火。
傅霽的發(fā)絲都被汗?jié)窳?,粘在了病態(tài)的臉上,眼睛半睜著,臉上沁出了高熱的紅暈,顫抖著,用那很細微,很嘶啞的聲音喃喃道:“我恨你,我真的恨死你了……你為什么不去死啊,為什么……”
他嘴上說著恨,眼眶卻紅了。
他說著惡毒的詛咒,自己抖的不像話。
但是其中那洶涌扭曲的恨意是毋庸置疑。
他是真的恨,恨不得晏冉去死。
滔天的情緒幾乎要把他整個人都淹沒,一腔恨意無法排解,他重重咬上晏冉的手臂。
直到口腔染上鮮血,他仍然不松口。
“恨我吧,“晏冉把粘在他臉上的發(fā)絲別在耳后,溫柔的撫摸著他的臉,凝視他劇烈發(fā)抖的瞳孔,輕聲說,“如果你能好受一點的話?!?p> 會有恨,會哭,會發(fā)泄出來,這是好的。
如果把所有的恨意都聚集在她的身上,那也是好的。
恨吧,盡情的恨吧。
如果傅霽想,把她搞壞,也沒有關系。
她垂下了睫毛,冷白的臉宛如一尊玉像,慈悲又冷淡。
——
傅霽醒來的時候腦袋頭疼欲裂,喉嚨灼熱,嗓子仿佛被一塊熔巖燙傷。
恍然中,他好像感受到有一只溫熱的手觸碰了一下他的額頭。
年輕又強壯的身體很健康,免疫系統(tǒng)好,高燒過了一晚上就退了很多。
然后,那道很柔,很沙啞的聲線就在耳邊響起。
“小霽,還難不難受?”
傅霽一聽到這個聲音,原本就疼得厲害的腦袋更是如被針扎刺般痛,耳邊的聲音還在回蕩,他卻覺得厭煩至極,一巴掌揮開,不知道碰到了什么,下一秒就想起玻璃破碎的聲音。
杯子被砸的粉碎,熱水灑了青年一身,她迅速的把熱水彈開,可還是被燙到了。
晏冉是冷白皮,是那種并不健康病態(tài)蒼白的膚色,身上很容易留痕跡,何況沸騰的熱水直接潑上去。
她的手背通紅一片,沒過一會就迅速的升起水泡。
傅霽垂下睫毛,遮住了眼底的情緒,他的聲音聽起來還很虛弱,“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晏冉捂住了被燙住的手,臉上的表情很淡,發(fā)色墨黑,膚色冷白,又穿了一件白色羊絨毛衣,顯得清清淡淡,飄渺如水,似乎稍微一時間就毫無懸念的碎掉了。
她笑了一下,弧度很小,鼻尖的紅痣鮮艷奪目。
也沒說什么,只是問:“身體還難受嗎?”
傅霽臉色蒼白,面部的情緒變得特別的柔和,朝著晏冉勾起嘴角,“不難受了,晏哥你要不要還是先去看看你手上的傷吧?!?p> 晏冉并不是很在意:“水不燙,不會很嚴重?!?p> 她又給傅霽到了一杯熱水,這才離開。
傅霽沒碰熱水,哪怕他的嗓子此刻已經泛疼。
妖籬
傅霽:我恨啊,最恨你了! ?。喩砩舷轮挥凶焓怯驳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