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飛逝,不知不覺間已經(jīng)轉(zhuǎn)入十月。落葉枯黃,朔風呼嘯。天氣一日涼似一日,連素日里身體健康的母妃都不慎感染了風寒。我趕忙去請旨傳喚太醫(yī),但是來的卻是一個從沒有見過的生面孔。醫(yī)藥關(guān)乎生死,我狐疑道:“這位太醫(yī)倒是面生,不知你們傷風科的領(lǐng)頭太醫(yī)孟大人可好?”
孟士信年紀雖然不大,卻是氣疾類別的國手。我侍奉端母妃時常聽她論醫(yī)藥調(diào)養(yǎng),是個德藝雙馨的醫(yī)師。所以我還是希望他來醫(yī)治母妃。
不料那個太醫(yī)卻躊躇道:“孟太醫(yī)他因為臨淄郡王之事,現(xiàn)在去明苑下的御馬屬當差了?!?p> 我吃了一驚,這不是去作獸醫(yī)了嗎?后來著如娟去一打聽,才知許王妃失子悲痛之下遷怒孟士信,上書皇兄說他醫(yī)治不力,要求將其問罪。但這畢竟說不清的事,最后也只能做折中處理。
如秀聽了轉(zhuǎn)述之后,都忍不住說:“其實孟太醫(yī)為人最好,太監(jiān)宮女有疾求助,他都盡心力,何況是對世子殿下呢,王妃娘娘怎么能。?!?p> 如娟聽她略有褒貶許王妃之意,立即瞪了一眼,但到底也是微微一嘆,道:“這也是有緣故的,我爹爹在王府里頭當門房,連他都道,齊王迎娶側(cè)妃,也只是眼前的事了。”
我當即板著臉對如娟說:“胡說,大皇兄夫婦素來恩愛有加,就算令渮不幸早夭,長嫂年輕還可以生養(yǎng),你這不是詛咒孤的兄嫂失和嗎?”
如娟低眉道:“帝姬容稟,奴婢不是有意傳齊王的閑話,只是身為女子不免感嘆罷了,聽父親說,這些年齊王那里雖然還沒側(cè)妃,但是身邊總少不了美人在側(cè),帝姬每年不過在宮宴上見齊王妃幾次,端地覺得他們夫婦是情意綿綿的佳偶。但是夫妻相處不能只看人前的否則王妃為什么年界三十只此一子,世子去世這些日子,王妃日夜飲涕,痛不欲生。但是王爺呢,雖然難過不已,卻是需要美妾和另外兩個女兒陪著開解郁結(jié),全然不顧臨淄郡王是王妃唯一的兒子。夫妻情份能有幾分?”
我一時呆在那里,啞口無言。從我記事開始,大哥大嫂就是人所共贊的佳偶。似乎不需要理由,他們本該是恩愛的。盡管如娟說的句句在理,我還是拼命對自己說,畢竟這只是猜測,人家夫妻的事誰又能說的準?
似乎是老天爺都覺得我自欺欺人吧,十月十六,太后傳出旨意,將司農(nóng)寺丞季惟生女季澄雨許配齊王為側(cè)妃。
當時我正在為母妃煎藥,聽說之后,再也說不出什么來,只是扇著藥罐閃閃躍動的火苗。
但是這個冬天對我來說注定是難熬的。很快的,雪魄就在一個下午哭著告訴我:靈犀吐血昏厥。我頓時覺腦子”嗡”一聲亂了。也不用想就跟著雪魄就往飛霜殿跑,但是進門一看,很意外的沒有看到太后皇兄的身影,連槿汐姑姑都不見。只有奉召而來的太醫(yī)院正衛(wèi)臨正隔著簾子為靈犀姐姐診治。
我還不及出聲,雪魄已經(jīng)厲聲質(zhì)問一屋子侍奉的人,道:“好端端的姐姐怎么會吐血,說,是不是你們伺候的不盡心?!?p> 蘅兒以下四五個宮婢聞言大驚失色,跪了一地,大呼冤枉。蘅兒更是哭道:“帝姬,奴婢那里敢不盡心,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我們帝姬晌午還好好的,午后在窗前坐了一會兒,奴婢去請她午睡時,帝姬,帝姬愣著跟沒聽見似的。然后,然后就是一口血噴出,奴婢,奴婢別的什么也不知道?!?p> 雪魄柳眉倒豎,還要發(fā)火。我忙扯住她,問:“好了,事分輕重緩急,別的先不提,靈犀姐姐現(xiàn)在情況如何,可有轉(zhuǎn)醒?!?p> “帝姬還沒醒,不過衛(wèi)太醫(yī)已經(jīng)在醫(yī)治?!保降走€是有人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回了話。我也無法,只得在一旁理著種種頭緒。那幾個小宮女卻還在一邊抽抽嗒嗒哭個不休,我心里本來就是煩的不行,被她們一吵更是火大。重重拍著香案,朝她們怒道:“哭,你們還有臉哭。孤告訴你們,單是姐姐昏厥之后你們支支吾吾說不清原有這一條,足夠打發(fā)了去慎刑司,也是靈犀帝姬脾氣好,倒是叫奴才小覷了去,那我這個皇妹就待她做一回主。你,還有你們,全都給我出去跪著,姐姐不醒,不許進來,還不快去。”
我在人前向來克己,此番把如秀雪魄都給嚇住了。那幾個宮女呆了半響,一個個都出去了。我發(fā)作后胸腔還有些起伏,雪魄難得貼心地為我撫背順氣,道:“這么不懂事的奴才,六姐沒的為她們氣壞了自己個兒。實在不行,我求母后把這些不當心的都打發(fā).......出去慎刑司,為靈犀姐姐挑選新的下人?!?p> 她的話讓我靈機一動,忙說:“她們雖然可氣,倒也不置如此。說到底都是不懂靈犀姐姐的人,如何能伺候好她。還是以前的好,可惜都已經(jīng)去別處了。”
雪魄點頭,說:“六姐說的在理,真是姐姐身邊得用的人,一時打發(fā)去別處了也不打緊,調(diào)回來就是。只是重華殿宮女內(nèi)監(jiān)數(shù)十,都一一找來卻是?!?p> 我順勢道:“哪里要這么些,使喚的人貴精不貴多。我記得阿姐那個梳頭宮女就很不錯,以往姐姐有事叫我,都是她去傳話。”了。“這么一說,我也有點印象,仿佛叫做什么,對流紅。記著姐姐是挺喜歡她的?!?p> “唉,妹妹。這實在不能瞞你?!蔽覈@了口氣,說道:“太后懷疑流紅瞞著靈犀姐姐的事,一怒之下打發(fā)去了花房。我為此事也吃了掛落。要不早去討這人來了?!?p> 雪魄不以為然,道:“母后處置也處置了,既然六姐不好開口,明兒我就去找月鏡姐,這樣的事她就可以做主了?!?p> 見她如此,我忙又哄了幾句,趁著她得意的時候把調(diào)人的事落實了。
流紅回來實在是意外之喜。不過后來我發(fā)覺,任何事,都是福禍相依的。
這時候,芷兒喜道:“靈犀帝姬醒了?!痹捯魟偮?,就看見衛(wèi)臨到我們說話的外廳來,隔著屏風向我們姐妹二人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