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戲曲唱到一半，寧濤領(lǐng)著眾人流水一般將先前準備好用作品嘗的吃食推出來，一份一份放好。

　　說到底唱戲的不過是助場的不是主場，要是再唱上一會，高潮都過了，那誰還記得今日主題是吃食而不是戲曲。戲曲利用聲響把人都吸引了過來，是時候奉上吃食供大家品嘗了。

　　眼看一切都安排好了，寧濤這才站上戲臺，他拿著鑼鼓，敲響三聲。戲班應(yīng)聲而停，自然眾人的視線就被他吸引了。

　　他提著鑼鼓，看著臺下里三層外三層的人，心中不免緊張，博陽畢竟是京都，不是老家那種邊遠地區(qū)，這么多人看，視線全聚集在他身上，壓力山大。但是夫人如此厚待于他，甚至將自己的菜方都教給了他，他決不能辜負夫人的一片苦心。

　　他暗自咽了口口水，逼迫自己鎮(zhèn)定一番。這才開口大聲道：“各位父老鄉(xiāng)親，今日小店開業(yè)，感謝各位來捧場！”

　　臺下應(yīng)聲響起掌聲，他發(fā)現(xiàn)一旦大方說出口了之后，收到的是掌聲，他就自發(fā)把這掌聲當成了鼓勵。

　　“本店主打菜品辛辣，每日限量，不接受預(yù)定?！边@話一出，臺下果然還是竊竊私語，還從未見誰家敞開大門做生意，居然限量！還不接受預(yù)定？

　　有人大聲問道：“老板，開門做生意為何還限量？”

　　他一出聲，立即有其他人附和。

　　“就是，莫非東家還嫌錢多？”

　　這些都在喬祎一的意料之中，兩人早早就商量好了如何應(yīng)對。若是沒人問，那喬祎一也買通了人在臺下提問，搞宣傳嘛，沒兩個托是不行的。

　　寧濤做了個雙手下壓的動作，人群再次安靜了下來。

　　“并非是東家嫌錢多，各位都知道，辛辣一味以紅燈子為主。京都不產(chǎn)紅燈子，這紅燈子每月的量也是有限的。”他說完，臺下的人交頭接耳。他繼續(xù)道：“紅燈子只是其一，其二是每日的食材都是一大早購買的，若是過了今日，明日便不用了。這是為了保證菜品原料新鮮，所以每日量也不得不有限?！?p>　　臺下又有人問：“你怎知道每日一早送來的菜就必是新鮮的？保不齊那菜販子混著前日的菜一齊給你送來呢？”

　　“我們東家早已談好了商販，菜都是每日一早采摘的，送來博陽是城門將開之時。東家給的價錢頗高，且簽了文書做證，若是有這種情況出現(xiàn)，日后小店絕不會再與此人合作。他也需要賠償小店的損失和違約金！”他一笑，繼續(xù)說：“想必沒有誰會輕易違約?！?p>　　臺下不少人提的問題，寧濤都一一耐心解答，沒人提到的喬祎一請的托也會提出來?？傊〉觊_業(yè)恨不得講出了花，都快搞成上市公司的新品發(fā)布會了！

　　別的不說，宣傳一事倒是完美完成了。想要告知別人的都借這些提問說出去了，剩下的就交給“產(chǎn)品”了。

　　說到底，一個吃食鋪子若想要開得起來，東西得好吃，不然開著開著也很容易倒閉。

　　問答結(jié)束后，寧濤也讓人送上冰粉和薯片，先給大家嘗個鮮。

　　一時間，這小小吃食鋪子的店門外熱鬧非凡。

　　斜對面的酒樓二樓，有兩位公子對坐，一邊小酌一邊聽著那邊的熱鬧人聲。

　　其中一人穿一身素色衣裳，只在袖口和領(lǐng)口處繡了幾支青竹。他手里拿著把折扇，扇面上也畫著幾支水墨風的竹子。一手微微晃動，手中折扇扇出細微的風，帶著酒釀的醇香味。

　　他正一手微扇折扇，一手拿著一杯酒，偏著身子朝窗外看?？吹阶约旱男P零九也在那領(lǐng)吃食的人群里，他的語氣帶著些好笑：“這吃食鋪子?xùn)|家倒是厲害，這一通鬧，明日博陽誰還不知道有這么家吃食鋪子開業(yè)了？”

　　坐在他對面的人一身青衣，俊郎的臉上沒有太多表情。身體也不像對面的公子一般傾斜，他坐得板正，好像背上綁了根看不見的柱子似的。

　　此人正是大理寺少卿程倏然，他今日休沐，被好友拉來喝酒。聞言放下酒杯朝窗外看去，看見了在外圍巡邏的大理寺的人，又看著了搭的戲臺，心中了然?；亓怂痪洌骸岸际亲吡顺绦虻摹！?p>　　“……？”

　　對面的男子聽他這一番牛頭不對馬嘴的回應(yīng)，一時無語。只好轉(zhuǎn)頭繼續(xù)看窗外的熱鬧。

　　只見他的小廝零九領(lǐng)了吃的，正邊吃邊往這邊酒樓走。他看零九手里拿的吃食樣子十分新鮮奇怪，故意用奇怪的帶著撒嬌的語氣說道：“程兄，我也想吃那吃食鋪子的新鮮玩意兒?！?p>　　程倏然一口飲下杯中的酒，“方才聽那主持的說每日限量？”

　　他起身，看著對方仍舊是斜坐在座位上，一手搖扇，一手撐著下巴看窗外?！皩は?，不走嗎？”

　　被叫做尋先的男子低笑起來，每次捉弄好友，好友的反應(yīng)總能讓他笑出聲。不過今日這話雖是逗好友玩，但也確實是他心中所想。

　　陸尋先此人，乃兵部侍郎陸沖之子。他本人沒有遺傳他爹的驍勇，也不知道在那種世家怎會生出他這樣貪念口腹之欲的兒子。平日里愛好不多，博陽的酒樓茶樓吃食鋪子他都熟得不行。哪家的什么菜好吃，哪家的酒釀得醇香，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你若問他兵書三十六計，他不一定都知道，但你若是問他博陽哪里最適合吃，那他絕對能拉著你說上三天三日。

　　所以在京都的官圈里，陸尋先是個不折不扣的紈绔子弟，整日只顧那點口腹之欲，于官于文那是一點不上進。

　　陸尋先將折扇一收，再將杯中斟好的酒一飲而盡，搖了搖酒壇，保證酒壇里的酒都喝光了，這才慢悠悠起身同程倏然一同下樓。

　　兩人下樓剛到大堂，就看見零九正端著一碗泡著紅糖水的吃食，一邊還有一個紙袋，不知裝著什么。

　　零九一見他，停下了吃東西，把嘴里的薯片咽了下去。他吃不得太辣，只覺口中辛辣，匆忙叫了一聲公子，就急忙用勺挖著碗里的東西吃。那冰粉入口即化，加了冰的糖水更是冰甜無比，一下就把辛辣味壓下去。他只覺十分舒爽，忍不住又伸手想吃那紙袋里的辛辣薯片。

　　程倏然見他這樣，倒是難得調(diào)侃陸尋先一句?！安焕⑹悄愕男P，和你這主人一般饞?！?p>　　零九忍住了再吃辣的手，朝他作個揖，倒是夸了起來：“程公子，這新開的鋪子吃食滋味真不錯?！?p>　　陸尋先用碗里的勺扒拉了一下他碗里的冰粉，只見這玩意晶瑩剔透，被紅色糖水染上倒是十分誘人，仔細著感受一番，還能感受到其中加了冰塊散發(fā)的涼意。

　　“這便是那鋪子掌柜說的送各位品嘗的飯前小食？”

　　零九點頭，“這東家非常舍得，送人的吃食也份量不小，還加了冰！”

　　他自小跟著少爺，對于少爺和程公子都十分熟悉。兩位公子平日里相處都較為平易，公子一問他便把心里想的都說了。

　　“幾時開始營業(yè)？”

　　“聽那掌柜的說，小食發(fā)完，戲曲一停便開始營業(yè)?！?p>　　臺上唱的戲曲陸尋先聽過數(shù)次，知道戲曲已過高潮馬上到尾聲，趕緊拉著程倏然向前。“快，若是晚了，怕是什么也吃不上了！”

　　程倏然任由好友拉著，零九忙端著冰粉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