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宮宴風(fēng)波（2）

　　“無妨無妨，世子隨意。”皇上拂手笑道。

　　褚子泱抬杯輕抿一口茶水，心中仍想著方才長孫景策說他不能飲酒的話。

　　細(xì)想也能知道，他身子不好，飲酒傷身，自然不碰最好，可在東臨那些日子，他卻不止一次主動拎酒前來。

　　她以往不知他身份，便也沒有多想，可如今回想，卻覺得心中別有一番滋味，長孫景策是何時開始待她有那種心思的？

　　未等褚子泱想出個所以然來，皇上的注意力放到了褚跡的身上，“世子提親一事，朕還未來得及問問褚將軍的意思呢，褚將軍對于這門婚事可有異議啊？”

　　褚跡身子微顫，謹(jǐn)慎抬眸，雙手拘禮，“回皇上，子泱能得世子青睞，是她的福分，但子泱生母畢竟出身賤微，這是不爭的事實，故以微臣覺得，配不上景策世子的正妻之位?！?p>　　褚子泱恍然望向褚跡，盡管這幾日已經(jīng)盡可能消化掉自己身份的事，對柳氏這個母親死了心，可對父親，褚子泱仍然抱有希望的。

　　但褚跡這番話，是要徹底將她的前程斷送了，在宮宴上親口承認(rèn)她是賤妓之女，這天下還有何人愿意給她一個好身份好將來？

　　坐在褚跡身后的褚婉晴聞言垂眸低笑，褚子泱，我就不信，受萬人敬仰的景策世子，會娶你這樣一個卑賤之人為妻。

　　皇上意味深長地瞧了身旁的皇后一眼，皇后隨即接話，“哦？那褚將軍以為如何？”

　　褚跡又拘一禮，遂道：“微臣以為，世子既對子泱有意，將其納之為妾已是對她的恩典，大辰東臨兩國交好已久，世子的正妻之位，不如由皇上從眾多公主中挑選一位最優(yōu)秀的，許與景策世子?！?p>　　此話一出，宴內(nèi)一片低嘩，誰都沒想到，這褚跡竟然主動提出讓自己的女兒為妾！

　　這放眼天下，此舉怕是難尋。

　　可偏偏褚跡這話，正中大辰皇帝下懷，若想和東臨建立更鞏固的關(guān)系，褚子泱是不夠的，最合適的人選，當(dāng)然是皇室的人。

　　比起和東臨皇室結(jié)親，長孫景策的名氣，明顯更有優(yōu)勢。

　　而且若是長孫景策娶了大辰皇室的女子為妻，日后難免偏袒，對大辰來說，百利而無一弊。

　　“既如此，景策世子，你意下如何？”皇上語調(diào)輕緩，似是試探。

　　眾人目光再次落到長孫景策及他身旁的褚子泱身上。

　　只見長孫景策不緊不慢地替褚子泱添了小半杯茶水，又慢條斯理地給她夾了一小塊點心。

　　“這點心比起從前我給你帶的如何？”長孫景策淺淡開口。

　　褚子泱淺嘗，隨即抿唇放筷，“多年未歸，竟是吃不慣這味道了。”

　　話說的不輕不重，卻足以讓身居高位的人聽得清清楚楚。

　　對于他們旁若無人的態(tài)度，大辰皇帝臉色微變。

　　見褚子泱沒了品嘗的興致，長孫景策也罷了筷，英眉淺抬，望向褚跡，“褚將軍，景策有一事想問?！?p>　　褚跡落座，“景策世子請問?！?p>　　“褚子泱生母可是姓沈單名一個湘字？”長孫景策伸手執(zhí)起一旁的玉扇，竟朝褚子泱緩緩扇起涼來。

　　話題突轉(zhuǎn)，褚跡一時反應(yīng)不過來，只得如實點頭，“是?！?p>　　長孫景策唇角微勾，從懷中掏出一封信函，“景策這里有一封信，請皇上過目?！?p>　　大辰皇帝身旁的公公快步走下接過信函。

　　“我東臨右相夫人曾育有一女，名喚沈湘湘，自幼時被拐，尋覓多年未果?！?p>　　褚子泱蹙眉，心中升起一個荒謬的猜想。

　　只聽長孫景策繼續(xù)道：“右相夫人曾在王府見過子泱一面，覺得她與自己失蹤多年的女兒有相似之處，故以讓景策代為核實，前幾日景策收到這封信函，已經(jīng)確定，褚子泱生母沈湘，乃是我東臨右相沈勝武之女。”

　　“也就是說，褚子泱乃是我朝沈相的外孫女，不知沈湘這層身份，可配得上你褚將軍？”

　　褚子泱心中了然，這家伙速度還真快，這就給她找好靠山了，她在王府可從未見過什么右相夫人。

　　褚跡臉色頓變，身后的柳蕓香和褚婉晴更是難掩詫異。

　　眼看自己女兒地位難保，柳蕓香當(dāng)即喝出聲來，“這不可能！”

　　片刻后，大辰皇帝收起信函，望向長孫景策，“那依世子，此事如何解決？”

　　“褚家嫡女是誰，景策并不在乎，我的妻子亦不需要此等虛銜，但景策的婚事，”長孫景策臉色微涼，“怕是還輪不到褚將軍來做這個主。”

　　“若大辰皇上應(yīng)不得這親事，景策亦不勉強，自當(dāng)另請我朝陛下出面。”

　　百官倒吸一口涼氣。

　　誰不知道東臨陛下對長孫景策那可是比親兒子還要疼愛三分，這要是讓東臨陛下知曉長孫景策提親被拒，那兩國交好怕也是到此為止了。

　　誰又能想到向來性情溫和的景策世子竟然也會以權(quán)壓人。

　　大辰皇帝心中雖是不悅卻也不敢當(dāng)場發(fā)作，一時間殿中鴉雀無聲。

　　元盛安臉色更是難看到了極致，從入席到現(xiàn)在，褚子泱竟從未朝他看過一眼，仿佛兩人從不相識。

　　氣氛冰冷，皇后敏銳，面色染笑地打破尷尬，“世子誤會了，皇上只是希望將最好的給世子，不能讓外頭的人以為大辰怠慢了世子?！?p>　　“是是是，既然景策世子心意已決，那這樁婚事朕自當(dāng)樂觀其成?！贝蟪交实圻B連笑道。

　　褚子泱紅唇淺勾，長孫景策這四個字，還真是好用。

　　長孫景策也見好就收，微頷首，“景策謝皇上成全?！?p>　　“皇上，那就開宴吧。”皇后適時接過話去。

　　緊接著身旁公公一聲“開宴”，殿內(nèi)響起奏樂，這一場宮宴才正式開始。

　　菜肴茶酒更換了一輪又一輪，褚子泱望著殿內(nèi)舞動的曼妙身姿，有些呆滯地?fù)瘟藫蜗骂€，視線輕瞥，恰好落在元盛安的身上。

　　“不舍？”身旁的長孫景策淺聲詢問。

　　褚子泱好看的雙眸輕瞇，“我今日在宮中見到一人，名喚元塵，皇子中排行第九，母親原是宮女?！?p>　　長孫景策玉扇手柄上略收緊的指尖松了些許，笑了笑，“你看好的，自然沒有問題。”

　　若是這宮中最被瞧不起，身份最卑微的手足代替了他的位置，想必會更讓他如鯁刺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