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困

　　在一百來方的房子里，韓定一將他和白微困住。

　　白天兩人相對無言，夜里兩人相擁而眠。

　　有時白微睡熟離開他的懷抱，他醒來會重新擁著她。有時白微做夢睡不安穩(wěn)，也會下意識地靠近他。

　　韓定一變著花樣給白微做好吃的，其間還讓人送來了韓母做的她愛吃的小吃。

　　白微還是一天天消瘦下去。

　　“微微，剛才白澤打電話來，說白翎生了個男孩。你想去看看嗎？”

　　白微正在書房看書，聽到這個消息立刻放下書，扔下一句“我去換衣服?！?p>　　兩人半個月來第一次出門。白微毫無出門放風的喜悅，反而心事重重。

　　不過到了醫(yī)院，她已將愁緒隱藏。

　　VIP病房。初為人父的何東旭，雖然神色略憔悴，但是眼里溢出的都是喜悅。

　　新生命到來，更加堅固了他與白翎的關系。

　　“微微和韓定一，等下會來看寶寶?！焙螙|旭親了親白翎的嘴。

　　“來就來唄?！卑佐岵灰詾橐?。

　　韓定一拉住匆匆前行的白微。

　　“慢點走。這里人多?！?p>　　白微配合地放慢腳步。

　　透過玻璃，白微看到何東旭與白翎的互動，等他們分開，白微才敲了敲門。

　　白微笑瞇瞇地看著睡著的小寶寶，由衷為白翎感到高興。

　　她伸出手，想摸摸寶寶，又縮了回來。

　　“想摸就摸，摸不壞的?！卑佐嵝λ?。

　　白微又伸出手觸寶寶的緊握的小拳頭。

　　“好小呀?！卑孜⑿÷暤恼f。又戀戀不舍看著小寶寶睡熟的容顏。

　　“是不是像你?！?p>　　“東旭也說像我?！?p>　　“像你好看?！?p>　　“像爸爸也好看?！?p>　　要姐妹小聲聊著。沒有了針鋒相對，只有姐妹之間的融洽。

　　“微微，是不是瘦了許多?！?p>　　韓定一眼光一直追隨著白微，聽到何東旭的詢問。

　　“我也覺得，放心我會讓她胖回去的?！?p>　　“是啊，不要太瘦，你們也該要孩子了?！?p>　　韓定一覺得何東旭變婆媽了，自己為什么要在這里和他討論生孩子的事。

　　而且現在，有白微在，也不合適談。

　　他問何東旭初為人父的感受，何東旭就驕傲地轉移了話題。

　　“你最近是不是沒和爸爸聯系？爸爸特意提醒小澤，要告訴你當了姨媽的事。”

　　白微抬眼看了一眼韓定一，韓定一也馬上看了過來。她不動聲色地轉過目光。

　　“最近有點忙。”

　　“忙什么？你工作都沒了?！?p>　　“忙著懷孕?！卑孜⒑敛谎陲?。

　　白翎對她的直白還有些不習慣。

　　“也是，姐夫不小了。我比你還小呢，都當媽了。”白翎較真的心性又來了。

　　“你這是完成了一件大事。”

　　“什么大事，壞事才對，女人懷孕和生孩子就容易老了，我可不想那么快變老。你是不是瘦了?！?p>　　兩人又嘀嘀咕咕聊起來。

　　親情有時就是那樣奇怪，流著同一個父親的血，盡管曾經關系緊張，但拋棄前嫌后，照樣能親近。

　　回家路上，白微提出想去看看白均儒。

　　“我送你過去，然后我去一趟公司。要我去接你嗎？”

　　白微搖了搖頭。

　　見到白均儒，白微有些激動，竟然撲到他懷里。

　　白均儒對女兒的親近很是意外。

　　他拍了拍有些孩子氣的女兒，又仔細端詳著女兒的面容。

　　“確實是瘦了許多?！?p>　　“爸爸知道你現在和韓定一關系有點緊張，能不能聽爸爸的，退一步，定一這孩子，爸爸覺得他不錯?！?p>　　白微不想談論這個話題，就不接話，撒嬌說想吃鵲橋樓的點心。白均儒便安排好，帶著白微去實現她的小心愿。

　　點心也沒吃多少，白均儒為她打包了好幾份。詢問白微是否想來公司上班，白均儒笑說，她也是股東之一，也要為公司出份力才行，白微說可以考慮。

　　又聊到白澤，白均儒說寧家有個女孩，年紀和白澤相當，寧家有意介紹兩個年青人認識。

　　白微現在聽到“寧”字就反感。她皺了皺眉，說道：“要白澤喜歡才行。”

　　她和白翎都嫁給了不愛自己的人，能否善終全憑運氣。

　　她認為自己就是運氣不好的那個。

　　白均儒表示，會尊重白澤的意見。

　　白微帶著點心回到了家。韓定一還沒回，白微也不理會。自顧洗漱完去睡了。

　　韓定一回到時，已快夜里十一點多。他靜悄悄躺下時，聽到了白微的嗚咽聲。

　　白微近來做夢多，而且常有夢魘。他習慣性地抱著白微安撫她。

　　白微嗚咽聲大了點，“我媽媽死了，她死了，我沒有媽媽了……”

　　“我知道，別哭了，有我在呢?！?p>　　白微哭聲斷斷續(xù)續(xù)。韓定一像對待小孩一樣拍著她的背。

　　“你也不是我的。我什么都沒有了?！彼牭桨孜⑧珖艺Z。

　　這句話，像一根針扎在韓定一心上。起初只一點點痛，漸漸擴散開。

　　韓定一仿佛聽到了心裂開的聲音，痛得他眼里蓄滿了淚水。

　　他看著懷里的白微，蒼白瘦削的臉，，如果不是今天去看白翎的孩子，他記不起多久沒有看見她的笑容了。

　　白微轉過身，離開了他的懷抱，背向他，蜷縮著，是沒有一點安全感的姿勢。

　　韓定一的懷抱空了，心也空了。

　　他再一次靠近白微，將她重新抱在懷里。努力讓自己能夠溫暖她。

　　白微昏昏沉沉，陷入夢里。夢里的她立在云端，一條似龍又似蛇的龐大生物懸浮在她眼前。

　　她并不害怕，反而伸手去摸它的頭，它忽地一下變小了，鉆進了她的身體里。

　　白微醒來，天已大亮。她在床上踟躇片刻，才慢悠悠洗漱完，晃進客廳，又看向廚房。

　　韓定一竟然不在。她從冰箱里拿了一盒牛奶，一邊吸溜一邊在房子遛，看看韓定一在哪里。

　　韓定一駕車回了韓宅。有些決定，他想告訴自己的母親。

　　韓母接到他電話，就站在院子里等他。

　　母子兩個鄭重坐下來談事情，并不是第一次。

　　“我想和微微分開一段時間，最后可能會離婚。她有可能會懷孕，到時還請媽媽幫忙照顧她?！?p>　　白微對韓母的到來有些意外。韓母看到形銷骨立的白微非常震驚。

　　她抓著白微纖細的手，事先想好要說的話，最后一句什么也沒說。

　　她只是叮囑白微好好吃飯，保重身體。

　　白微對韓母的情感已經超越媳婦對婆婆的情感，她早已將韓母當媽媽一樣看待。

　　韓家人對她的接納與尊重，值得她犧牲自己的幸福，去維護他們。

　　夜里，她等到睡熟也沒等到韓定一。

　　她夢見了一片竹林，她跌跌撞撞向前追著，一個模糊的高大背影。

　　那高大的背影，越走越快，她始終追不上。

　　她著急地大聲叫起來，“等等我，定一?！?p>　　天亮了，本該回來的人卻沒有回來。